回到姜府時,天色已晚。晚霞紅豔如血,紅色餘暉灑在諾大的姜府中,把那閃着金光的匾額襯托的更加亮堂。高聳的府門,巍峨氣派,萬里紅綢還不曾卸下。
王之末出奇的什麼也沒做,便直接將姜雲妨丟在姜家門口,隨後那浩蕩人馬揚長而去。姜雲妨看着寂靜的門口,連一個守門人都沒有。院子外散落着些許枯黃落葉,彷彿荒廢了許久。
櫻虞沒想到傳說的姜府竟然是這般。莫不是發生了什麼?
姜雲妨心生不祥的預感,俏步走進府中,還是不見一個人影。久久纔在後院聽見尖銳的爭吵聲。姜雲妨連忙加快腳步尋去。只見所有人都聚集在後院裡,幾乎是擠得人山人海。
而那人羣中間赫然是三房二房與王氏姜桓對立。中間坐在石凳上的老夫人幾乎暈厥。
姜雲妨站在人羣中大概能聽到些頭緒。
大概便是從山莊一遊之後,因爲王氏的管教不嚴致使姜雲央量成大禍,隨後十日已過,姜雲妨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否逃了,而帶回來的姜雲央還是個半死不活的廢物,據說還失了記憶。
單是從這些來講,大房已經失去了保護姜家的能力。且前些日子王氏因心情煩躁暴戾成性對二房孫氏大打出手,且動用私刑。還不仁不義將重病中姜雲芯的藥給倒了。如此歹毒的婦人怎能擔任姜府大權。
綜上所述,三房二房是要逼迫王氏交出中饋大權,大房理應讓位。
許是那架勢太過咄咄逼人,而王氏也無暇顧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唯一擔心的是姜雲央的情況和姜雲妨的下落,還有生死不明的井菱。現在的姜家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老夫人氣得腦袋一陣一陣的抽痛,有氣無力地哀叫:“你們都少說一句吧。”那時她好像蒼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明顯拉出無數道歲月鴻溝。兩鬢斑白。姜雲妨看在眼裡,心裡心疼。
扒開人羣便衝到老夫人身旁:“祖母這是怎麼了?”
姜雲妨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當場的人皆是表情各異。老夫人更是驚訝不已,下一刻欣喜過望,皺巴巴的嘴角扯出滄桑久遠的笑容:“囡囡,是囡囡嗎?”說着皮包骨的老手搭上她白嫩的小臉,有些蹭臉。可想而知她廋了多少。直惹得姜雲妨心疼。
“祖母,是囡囡,囡囡不孝啊!”姜雲妨眼裡溢滿淚水,鼻翼紅了又紅,心都軟到了雪水裡。又冷又刺。
老夫人喜出望外,哪還記得方纔的硝煙瀰漫,猛地將姜雲妨抱在懷裡,臉上喜極而泣。
“回來就好,哪有不孝?囡囡最乖了!”她最想見到的人終於見到了。也不覺得疲倦,摸着那毛茸茸的腦袋便愛不釋手。
這邊的三房和二房的人腸子都悔青了,只怪自己動作不夠快,偏生在這種時候姜雲妨回來了。
王氏和姜桓更是高興的不得了,連忙聚到姜雲妨身旁。高興地完全忘了現在的情況有多惡劣。
被忽視在一旁的三房二房臉色更加陰沉。孫氏眼裡散發着惡毒,咬緊下脣:“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大嫂還沒讓出中饋大權呢。這事可沒完。”這話無疑是在現場潑了一盆冷水。掃了一家團聚的興致。
王氏倒是因爲姜雲妨的歸來拾得一些心思,怒目起身,瞪着孫氏,冷笑出聲:“你倒是好大的口氣。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倒反而找上門來。”
那所謂的對孫氏大打出手,不過是孫氏耍了小心機,致使她措手將此人推開。之後便被借題發揮了。再者倒藥之事,不過是她看見孫氏在給姜雲芯的藥罐裡下了其他東西,她無暇深想便把那藥倒掉,結果又被利用。
孫氏退了退步子,神色飄忽:“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剛纔不是還默不作聲嗎?怎麼姜雲妨一回來變得這般躊躇滿志,反倒壓了她的氣焰。
姜雲妨聽出了些貓膩,起身,安撫好老夫人之後便轉身盯着打算咄咄逼人的孫氏。勿得勾起嘴角,眼裡滿是輕蔑:“怎麼?二夫人想要這中饋之權?”連二伯母的稱呼都省了,話語狂傲,滿臉不屑,像是施捨乞丐的貴人。
孫氏被這目光瞧得心裡不大舒服,只是這般直白說來還是有些不妥,因而僵硬着表情開口:“雲妨說笑了,自古以來能者爲先,二伯母怎能以身自薦呢!”
話落此處。姜雲妨高傲的擡起下顎:“那雲妨覺得雲妨便是有能人,這中饋大權可託於我不是?一來我沒有管教不嚴的罪責,二來我沒有蛇蠍心腸的罵名。”那豈不是合稱?
衆人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話語間帶着嘲諷,簡直是給孫氏一個巴掌,且還是打了還不能還手。氣得孫氏面目青黑。她這是在怪罪她方纔說她母親的事!
孫氏覺得老臉實在掛不住,也無暇找話反駁。而此時的姜珉又有話說了:“這可不妥。雲妨畢竟會嫁爲人婦,怎能擔下姜家的主權?”
姜雲妨好笑,那笑聲有些刺耳在院子裡迴盪,連同那水中的紅鯉都爲之一震,搖擺着紅尾躲進荷葉之下。
“二伯父可真會說笑,不說雲妨現在還爲嫁做人婦。據說是嫁了,以雲妨的身份定能找到入贅女婿。有何不能接管姜家主權?”這話說得姜珉還真是無從反駁,打算着再說什麼的時候。姜雲妨又繼續開口:“再者那布莊的事,如果雲妨沒記錯,是二伯父打理的吧?可真是打理的好啊!”
說到這裡話都變了味道。另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姜珉身上。姜珉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那事他怎會想到真被姜雲妨解決了,畢竟連同他自己都沒查出大衆不適用的原因。
二房的口算是堵住了,三房自然沒話可說。之後姜雲妨順利接下了中饋大權。在二房氣得牙癢癢的時候高傲的帶着老夫人離去。窩鼠之輩就該待在小窩裡自舔傷口。
把老夫人安頓好之後,姜雲妨便安排王氏姜桓先行休息,這個家真該好好整頓一番。而王氏比較擔心姜雲妨今日這般惹怒二房,會不會招來大禍。姜雲妨且叫她放寬心。然後便出了房門把府中上下僕人全部聚集在院子裡。自己隻身一人站在臺階上看着下面的一院子男女老少。
來回踱步許久,咳嗽兩聲,厲色開口:“想必大家來姜家的時候太長了,已經習慣了姜家的風雲水起,本該經得起波濤海浪,怎麼還見風使舵了?”話落,目光寒冷到了極點,掃視全場,氣氛霎時凝結。
全場無一人不心悸膽怯,瑟縮着脖子。自從聽聞姜家要完了的消息後,都在考慮要不要離開姜家,大多是帶着看好戲的心態親眼見着事情的演變,當真不如外面結交的朋友來的實際。實在令人心寒。
衆人剛纔見到大小姐本來身姿,至今也是心有餘悸,連忙齊聲下跪,皆是低着頭不敢言語。姜雲妨盯着這些場面,心裡毫無感覺,淡然開口:“姜家位高權重,以後難免遇到類似的事,且最後的下場無人所知。你們誰不想這般心驚膽戰的與姜家同生共死,那便離開吧。我不會阻攔。”
姜家日後的命運姜雲妨雖然竭盡全力扭轉乾坤,只是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已經演變到了她愈發不能預料的地步。她也是明白人,能少牽扯他人便少牽扯罷了。
而院子裡跪着的一行人皆是默不作聲,久久突然見到一抹廋小的身影站起,拱手:“多謝姜家多年來對屬下的關照。只是屬下尚有家屬,萬不敢拿性命做賭。因此還請大小姐諒解。”說罷,勾着身子離開院子。
有了前人,必有後生。緊接着連續離開了許多人。院子內燈光昏暗,照在那些人的身上都顯得有些暗沉,不清表情,卻氣氛凝重。
如今得姜雲妨欣慰的是還有大半的人選擇留了下來,但基本上是在姜府待了許久的老人。倒是也有些年輕人,不過多是無依無靠之人,得姜家恩惠在姜家有了一席落腳之地。
清人之後,該是處理最後一件事,也是最爲麻煩的事,那便是井菱姐姐,至今還下落不明的井菱姐姐。而井家前些日子也鬧上門來,要求給個交代。當時姜家可謂是烏煙瘴氣,哪有多餘的經歷管這事。
如今入夜已深,姜雲妨換上一身粉衣羅裙,身上披着一件白錦素袍,隨着櫻虞、阿嵐與桔子等人去了井府。依舊留下於憐看府。
到了井家,不出所料被攔了下來,就算那人進去稟報,依舊是被拒之門外。姜雲妨也很是無奈,只怕是給井家造成不可信的一面。
當即無奈開口:“小哥,麻煩你再跑一趟,就說雲妨知道了井菱姐姐的下落。”那人本不願意,但當看到阿嵐遞給他一定銀子後,霎時眼睛都亮了,連忙點頭向府內跑去。不過片刻那井太傅和他夫人帶着一羣丫鬟隨從風塵僕僕而來。
當看到姜雲妨與少數丫頭在門外時,心裡還是有些詫異,讓姜小姐等這麼久,是屈尊了。
“不知姜小姐方纔說知道小女下落是何意?”井太傅開口詢問,未曾看到井菱的下落,那便說明還沒把井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