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瞪大眼斂,久久才收了些瞳孔,輕嘆息一聲。擡起頭,落下一句話,轉身繼續走在前方:“先回你的院子,交代一聲,再隨我出宮吧。”
姜雲妨應了聲後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後隨着他回到了自己院子。
到了門口,蕭容便止步不前,說是讓她自己先進去交代一聲,他在外等候便是。
姜雲妨走進屋子,過了門檻之後,一眼看見院子裡一個丫鬟杵着一個丫鬟,細看正是早上從清妃宮中而來的丫鬟。
那丫頭手上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蓋着一個紅色方巾,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鼓鼓的。只是輕掃一眼也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於憐在院子裡一邊整束院子裡的花朵一邊與那丫鬟談着什麼,時不時幾聲歡聲笑語在院子裡響起。雖然於憐那笑容何等敷衍,但是姜雲妨卻鮮少見她咧開過嘴角。
慢步走了進來,那丫鬟也察覺了動靜,兩人的目光同時拉向門口,看見姜雲妨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連忙跑過去迎接。
將姜雲妨上下打量一番,她膝蓋上的裙角褶皺的厲害,即便是從御書房回來到現在,那膝蓋上的褶皺也絲毫不減。看起來十分礙眼。不用想也知道她跪了多久。
“小姐,你沒事吧?”於憐擔心詢問,伸手把人的手臂攙扶在自己手心,帶動她的腳步屋子,安撫坐下,再倒上溫熱的茶水遞到她面前。
姜雲妨手心放在杯身上,拒絕了她遞過來的茶水。轉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清妃娘娘已經沒事了。”
那丫鬟感激地跪在地上,把手上的東西呈上:“多謝小姐向陛下求情。娘娘說她能有今日的位置還多虧了小姐你的提拔。這是娘娘的一點小心意還請小姐笑納。”
姜雲妨嗯了聲,沒有伸手接過那東西,而是站起身子走到內屋找了些什麼,許久纔拿着兩個青瓷小瓶走了出來,放在那丫鬟手上的托盤中。丫鬟雖然低着頭,也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動作。心下疑惑。
只聽她細細解釋:“接下來的日子,我恐怕不能去淑妃娘娘那裡,這兩瓶藥還請淑妃娘娘勤用。至於這心意,雲妨心領了。身外之物,帶着怕浪費了。”
“小姐。”丫鬟連忙擡頭看着她,急切的目光希望她能收下。
“與你家娘娘說,我過幾日便去看她,這些日子好生養傷便是。”完全帶過了禮物這一回事。小丫鬟也不好再提及。只好把手中的東西放在自己懷裡,遵命。而後回去了。
小丫鬟走後,姜雲妨頗爲急切的走到書桌旁,一邊找了張宣紙一邊讓於憐研磨。紙張放在桌面上時,於憐已經將沾好墨汁的毛筆遞到了她面前。姜雲妨接過在上面寫着什麼,寫了許久之後,將它疊了四格。交由於憐。
沾了墨汁的筆尖已經失了水,毛尖都開了茬。放在筆枕上,去衣櫥找了身陌青色男裝。一邊快速把自己頭髮上的髮釵取了下來,一邊開口:“一會若是找上門來,那信便交由她。”
於憐收好信紙。過去整理幫她更衣:“小姐要出宮!”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從桔子被換了出來後,自己就能猜到姜雲妨的下一步。
姜雲妨嗯了聲,任由她爲自己寬衣解帶,脫去身上白色衣裙,將那束手束腳的男裝着在身上。整理腰間的時候,隨隨便便的把青絲長髮挽了起來,由墨青色的布帶高高綁起。
“而後還有事託付於你。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你能做到。”姜雲妨坐在牀邊,於憐蹲在了她面前,爲她穿上黑色長靴。這些東西都是一直備着的。
“小姐請講,奴婢定當竭盡所能。”
姜雲妨身子前傾,壓下自己的腦袋,順勢落在於憐耳畔處,低聲細語,說了許久。這才擡起頭來,模樣十分認真:“這事要以桔子的身份去辦。不用在意之前如何,只當你知道她的身份,以我的命令拜託她做事即可。”
於憐眼裡閃過一絲欽佩,沒想到這棋備到了這個地步。姜雲妨的思想還真是不容易揣摩。她是每走一步,都會把一萬種可能列入腦海嗎?這般謹慎,倒是讓人覺得可怕。
“奴婢定當謹慎處理!”看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白瑾妍是遇到了勁敵了,這場棋子,究竟誰是贏家,有待分曉!
鞋子也已經穿好。着裝大變。一身墨青色爲她增添了些許儒雅,五官長得巧妙,竟然讓人不會深想她是男是女。臉上還有未散去的稚嫩,簡單的布帶束髮,更是將這稚嫩與儒雅相併。
大有書香門第剛進門的小學生之態。沒過雕琢,卻自帶文雅之氣!
要出房門的時候,姜雲妨再次對於憐叮囑,不可讓別人知道她出宮了,但是別人也不會追究她的去處,若是說有人會追究,那也只有皇后一人。
對付皇后那封信足夠了!
午時正,姜雲妨與蕭容出了皇宮,從那一刻開始姜雲妨在外已經算是蕭容的貼身書童。但是蕭容似乎多想了。
因爲一出宮姜雲妨便申明自己要去翠鳴萱吃飯,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早就餓得。
蕭容想的是回到王府在一起用膳。然而姜雲妨卻堅持要在翠鳴萱用膳。無奈之下,只好把人帶到了翠鳴萱。
馬車緩慢停在了翠鳴萱門口。今日的天氣比較陰沉,灰濛濛的天空上沒有一絲紅光,只有無邊無際的灰雲。但是卻不是下雨的徵兆,只是太陽不曾露面。
在仲夏,這樣的天氣很是討人喜歡,不是很熱,也不是很冷。街道上的人羣也是熙熙攘攘。整個翠鳴萱的客人更是進進出出,永無止境。這幾日的生意大好!
姜雲妨迫不及待的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下馬車,因爲是男裝,自然不在乎那麼多繁文縟節。動作也大了些,卻把馬車內的蕭容嚇了一跳,驚慌下探出頭去,卻看她安全着地,這才放心了。
緊接着自己也要下車。姜雲妨猛然把冷凜的目光投向他:“殿下可以先回府。”
說這話的原因在於方纔蕭容在車上硬是要說回王府用膳的話,姜雲妨估摸着他在王府可能有別的事要處理。
蕭容完全忽略她的眼神,不緊不慢的從車上走了下來。擡頭望着頭頂的房樑,從裡方飄散而來的是一股宜人的清香:“本王無事,陪你便是!”
姜雲妨汗顏,那人卻直接進了翠鳴萱。沒辦法自己也只能跟上。
進去之後,小二笑臉相迎,顯示看見了蕭容,嬉皮笑臉的歡迎:“喲,客官,裡面請!”
蕭容準備上樓,姜雲妨爲難的拉住他的衣袖。這人在這裡自己能做什麼事?
“怎麼?”蕭容轉頭看着她爲難的表情,淡然開口。知道她要幹什麼,但自己也不會離開。
“你真的可以先回去。我也一定守承諾回王府。”壓低聲音開口。這樣明顯的意思,蕭容應該知道的吧。
然而:“本王就在這裡吃!”在她手中的衣袖繼續上樓。
姜雲妨當場石化,一旁的小二笑嘻嘻的詢問:“小姐?不知你要點點什麼?”
姜雲妨無奈扶額,讓人把葉謙叫來,再隨便上些小菜。而後跟上走遠的蕭容,熟絡的之前來過的房間。
不大不小的屋子內只有兩人對坐,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坐在對面的蕭容偏偏佯裝着什麼都不知道,靜靜地喝着手中茶杯裡的水。卻沒注意自己小小的一杯茶都喝了許久許久。
姜雲妨正襟危坐,雖然膝蓋放在軟墊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柔軟,更像是跪坐在針氈上。
碗筷端上來時,赫然是三幅碗筷。姜雲妨的冷汗都冒了出來。能感受到蕭容直勾勾的盯在自己臉頰上的目光。意味不明。
臉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你不用在意我。”蕭容突然出聲,於此同時拿在手心的杯子終於見了底,且放在了桌面上。
她的臉色因爲緊張太過蒼白,且冷汗淋淋,不得不讓蕭容在意。
姜雲妨收緊手心,強裝鎮定:“只要一會王爺當作未知未聞未聽即可!”目光直視,強裝輕鬆。那面色也是可愛。
蕭容同意了。
而不久,房門被打開,從外面的正是葉謙,今日卻是一身白色素錦,髮絲半束在腦後,溫文儒雅。
當進來的時候臉上本來還有些笑容,關上門轉身一看,姜雲妨身旁竟然還有個蕭容,臉色瞬間青了上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去。氣氛怪異的很。
“坐!”姜雲妨開口。桌子上的飯菜也是剛剛上齊。
葉謙坐定,看着自己面前也擺了一副碗筷,眼中一時柔光閃過。
姜雲妨輕手爲他的杯中添上熱茶,但沒有要開筷的打算。
“事情怎麼樣?”
完全像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蕭容當真是眼不見耳不聽心不聞。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拉向窗外人海如潮的街道,有意無意的啄着杯子裡的茶水。
葉謙神色一凜,回答脫口而出:“那個許公子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