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你可還有話說?”簫音勃然大怒,一掌排在案臺上,力道用得大了,那案臺瞬間一分爲二,啪嗒一聲斷裂,哐哐幾下碎裂,聲音巨響,一桌子的奏摺也隨之嘩啦啦散落一地。
簫音憋了一肚子氣,怒火上心,捂住胸口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身旁的太監欲要去攙扶,被簫音冷眼一瞪,不敢上前。
這樣的他是衆人不曾見到過的樣子,着實嚇到了大臣們。
姜桓咬了咬下脣,態度堅決:“臣的忠心,天地可鑑,還請陛下洞辨是非。”
“好,好一個天地可鑑。”簫音咬牙切齒,顫抖着劇烈咳嗽的身子步步挪到龍椅旁,抓着那手把緩緩坐下,努力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來人。”
門外瞬間小跑而來三個侍衛,跪在大殿內。
“姜桓玩忽職守,私吞糧餉,扣押官糧,殘害白小姐,嗜殺弗縣諸多百姓。還不知悔改,罪大惡極。負朕所望,欺上瞞下。即刻脫去烏紗,革去官職,與明日午時午門後滿門抄斬。”
痛下死命,姜桓瞬間覺得眼前昏天暗地,痛心疾首。只是在場雖然有人不住的求情,也絲毫不能動搖陛下想痛下殺手的心。
看來是天要亡他姜家啊。
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一般,沒有反抗,任由那些領命的侍衛架起他,準備脫去那一身烏紗,只是衣襟纔剛剛被人觸碰,門外一聲冷哼傳來:“住手。”
一聲震懾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集聚門口。只見那一身紫衣烏紗官服的男子大步邁了進來,步步沉穩地走到正殿中心,向高高在上的君王行了個半禮:“陛下,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簫音定眼一看來人正是自己多月不見的親弟弟蕭容,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對於他方纔的冷哼聲尤記於耳,臉上的表情也瞬息萬變:“謹之不必多禮。”
“謝陛下。”蕭容沒有絲毫遲緩,直起身子,那一身凌然的氣勢壓制全場,不比高坐的君王懾人。
“陛下,輔國公忠心耿耿,陛下這般聽信讒言將忠臣置於死地,只怕不妥吧。”蕭容直奔主題,語氣不卑不亢,隱隱夾帶着怒氣。
簫音聽得清楚,那人懷揣着怎樣的態度,他都瞭然於心。只是他不能有何動作。
只是迴應他話:“這證據確鑿,謹之還覺得朕不該定罪?”
蕭容挑眉,橫眼掃向白瑾妍,那目光冰冷如錐,一瞬間彷彿要將白瑾妍單翼的身子穿出洞來。嚇得白瑾妍連忙地下腦袋,不敢迎接那目光。
“證據確鑿?還不不見得吧。”
“蕭容,你……”簫音被激怒,怒拍龍椅,身子往前一傾,差點沒忍住跳了起來。
場下的官員都開始議論紛紛。蕭容這正義稟然的氣勢是打算公然跟簫音叫板?
雖然聽聞簫音對這個弟弟疼愛有加,但是兩兄弟背地裡隔閡大的很。
蕭容沒有打算退縮,正面迎接那怒氣衝衝的目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陛下也知道了白小姐所說的。那臣倒是有幾件事不解了。”
簫音暫且壓下怒火,一屁股再安安穩穩的坐在龍椅上,目光偏離了下堂:“說。”
“既然國公大人要私吞災糧,爲什麼本王到達弗縣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弗縣的百姓飽受飢餓?”
簫音嗤笑:“萬一只是爲了掩人耳目呢。他不曾知道你也會去弗縣,說不定因此慌了手腳,沒有私吞成功。”
“那既然沒有私吞成功,爲什麼要殺害弗縣的百姓?陛下不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嗎?”
簫音啞然,方纔只顧着咬定姜桓的罪,竟然把這個漏點給忽略了。
見場面上開始躁動,議論紛紛,表示對這件事的原委有些懷疑。簫音也是急了一聲冷汗,我在把手上的手掌收的更緊,青筋凸現:“或許是沒來得及收下的罪證在弗縣。所以要毀屍滅跡。”
蕭容嘲笑着搖頭:“陛下都說了或許二字,那便是不確定,不確定的事,陛下要不要再深思熟慮一番?”
眼見着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簫音只死命的咬緊牙關。一雙漆黑的眸子眯了又眯,神色千變萬化。
“陛下,可不傳喚姜家小姐姜雲妨?姜小姐與國公大人有所不同,瑾妍失蹤的時候也是被姜小姐所救,而姜小姐也爲了能幫助瑾妍做了不少事。此事的原委她再清楚不過。”白瑾妍驀然插上了嘴。引來蕭容冷眼相對。
“白小姐話拙了,姜小姐可是在弗縣換了良藥的罪魁禍首,她的話可信?”
白瑾妍強撐着大汗淋漓的面子,柔柔弱弱的看向他:“也許是姜小姐被逼迫呢?”說着有意無意的將目光又移向姜桓。姜桓低着頭,沒打算反駁也不打算承認。
簫音心裡掂量片刻:“那好,便傳姜大小姐覲見。”
本着是做好萬全之策,那姜雲柔早就在殿外等候,聽聞裡面的傳喚聲,怯生生的走了進去。腳步虛乏凌亂,腦袋一直深深地埋在胸口,一看便是被嚇到了。
“臣,臣女參見陛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哆嗦。
姜桓察覺猛然擡頭,神色複雜的看向她。姜雲柔不敢接觸那審問的目光,只能低着腦袋,一雙手緊張的在腹前糾纏,冷汗溼了一片。
“姜小姐,你可是身體不舒服?”簫音歪着腦袋疑問,看着下面不住的顫抖的身影,心生憐憫。
“不不……”姜雲柔力當截斷的擡頭回答,發覺自己的失態又低下腦袋,怯怯回答:“臣女無礙,謝陛下關心。”
簫音喔了一聲,在她擡起頭的那一瞬間他詫異了,總覺得下堂跪着的姜雲妨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問,直奔主題:“姜小姐,還請把你的委屈都說出來,這大殿上朕自會爲你做主,若你真是被人威脅,這滿門抄斬便逐你一個,如何?”
眯眯眼,帶着威脅。姜雲柔咕嚕嚕哽下口中唾沫,艱難的半擡起頭,能感覺當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些目光好比碳石緊貼肌膚,灼燙的她體無完膚。
久久,才低聲回答:“陛下恕罪,父親只是一時糊塗。雲妨願替父受那千刀萬剮。”
短短的一句話,好比雷電劈在當場,場面一陣譁然,那姜桓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姜雲柔,雙目瞪圓,眼裡滿滿的不可思議。他竟然會有今天?被家人陷害?
簫音的嘴角募地笑容綿長,聽了這話也就身心暢然。當即又要給姜桓定罪:“姜桓,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姜桓不住的搖頭,愣是沒有吭出一個聲音。心裡如打翻五味瓶,雙手上的青筋暴起。
“陛下,若是臣說現在的姜雲妨不是國公的親生女兒姜雲妨呢?”蕭容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話,驚了當場所有的人。姜雲柔的臉色唰的一白,低着的腦袋掩蓋了那雙震驚而又慌張的眼。
簫音漸漸收起臉上的威嚴與暗暗地欣喜,懷疑自己方纔是不是聽錯了:“什麼?”簫音勿得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
“真正的姜雲妨就在殿外,陛下不打算見見嗎?”蕭容嘴角掛着淡若止水的笑容。很是期待的觀測簫音不敢相信的容顏。
姜雲柔大驚,猛然擡頭看向一旁的白瑾妍,卻見她依舊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面上竟然沒有一絲焦急。不由得心裡咯噔咯噔的響,藏在袖中的粉拳緊緊收緊。
奈何是蕭容開的口,連反駁的話都不能說,只能默默等候即將到來的噩耗。
簫音來了些興致,同意宣門外的姜雲妨覲見,只是等了許久都沒看見門口有人走進來。
衆人的耐心一點一滴的消滅,蕭容都爲之尷尬,不解的看着空蕩蕩的門口。
簫音漸漸浮現失望,厲了厲色:“謹之說的人呢?”
蕭容腦子一片空白,大步流星的出了殿外,外方空曠的高臺一路往下,除了兩旁站着的侍衛,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那記憶中所知的白色身影也不見蹤跡。
瞬間咯噔,怎麼人呢?
簫音不耐煩的用指尖敲打着龍椅,久久沒見蕭容走進來的身影,也就罷了:“算了,看來謹之是因爲路途遙遙,有些乏累了,說了些胡亂的話。”
沒有蕭容的阻攔,簫音當即定了姜桓的罪,念在姜雲柔大義滅親的行爲,特饒恕一命,待明日姜家滿門抄斬後,將姜雲柔收入宮中,做一名婢女。
聽了這個消息,姜雲柔當場沒忍住暈了過去。方纔的虛驚一場着實讓她下了個半死,還好最後的結果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