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玉薌樓在姜雲捷的大鬧下算是雞飛狗跳,嚇走了不知多少客人。上方看好戲的豔兒估摸着也該結束這等局面了,不然這玉薌樓非得被拆了不可。想了想撩起下裙,着腰肢下樓。
細朗的聲音響起:“兩位爺!還望高擡貴手啊,小女子這店可經不起折騰。”
那邊兩人只是頓住動作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扭打一團。豔兒霎時臉色蒸紅,拿着圓扇的手不知不覺握緊,面色有些難看。上方的庚見此有些好笑,低低地笑聲傳入豔兒的耳朵,霎時迎來一個犀利的眼神。
庚禁聲,只是覺得方纔的豔兒可愛罷了!不過該做正事的時候還是要認真點。
想罷,一手抓住扶手,一撐身子,猛然跳下樓閣,砰咚一聲落在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中間,只是單手便接住了兩人的招式。那一瞬間的動靜,驚呆了不少人,豔兒也是目瞪口呆,霎時臉色更紅,壓制不住一顆狂跳的心!
狼煙消散,姜雲捷和那人同時收手,不接的看着站在他們中間的庚。姜雲捷很是不解:“庚你做什麼?”
那邊的人同時也是暴跳詢問:“你誰啊?多管閒事?”
庚一個冷眼飛到掃向那人,那人瞬間不敢吱聲。而後才轉頭盯着姜雲捷:“小子,該停了啊。你看看你周圍。”
姜雲捷疑惑,轉頭掃了眼全場,皆是各種表情的人盯着他,心悸不已。若是遇到姜家的人,豈不是自己就完了?想想後怕,收了手:“看在你的面子上,便不跟他一般見識。”
那人氣得老臉鐵青,奈何庚站在中間,他也不敢動手,只好甩袖冷哼一聲,便離開了玉薌樓。
庚這個時候打着圓場:“大家繼續,我這兄弟脾氣暴躁,還望大家見諒。”說着一一作揖道了歉,在場的人才心有餘悸的別過目光。
而姜雲捷十分感動,想不到這個人還是個好人。
“那我們走吧。”姜雲捷抓着他,準備離開。畢竟被剛纔一鬧,少了興致了。
庚點頭,腳步剛邁出一步,便被後面的豔兒叫住:“爺砸了我的玉薌樓就像這麼拍拍走人了?”
姜雲捷頓住腳步,一抹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渾身一顫:“你……你想怎麼樣?”一邊說着一邊轉身看去,那身影妙曼的女子裹着極少的衣物,款款向他走來,至極。而後吞了吞口水。
“不多,五千兩!”豔兒巧笑嫣然,開口時眉眼都未跳動一下,將這邊的姜雲捷嚇得沒差點摔到地上。別說五千兩,他一千兩拿出來都有些棘手。方纔賭坊也不過贏了一千兩啊。
“本公子今日心情不好,擇日派人把五千兩送上門來。”姜雲捷敷衍道,拉着庚又準備離開。怎知一轉身,那大門便砰咚一聲關上。
而後齊刷刷的從兩邊跑過來十名壯漢攔住兩人的去路。姑娘們紛紛躲到豔兒身後。
姜雲捷怔在原地,這情況不妙啊。
“你幹什麼?”姜雲捷怒喝,掂量不到怎樣才能逃離。
豔兒放下脣邊的圓扇,嫵媚動人般舐着脣邊,腰肢向前幾步,妖嬈的氣場十足:“別欺負我們女人家,好歹也是商場打滾的人,你這點小心思,老孃會看不出來?”
姜雲捷尷尬,額頭冒出涔涔冷汗,拉了拉庚,悄聲詢問:“你身上有沒有五千兩?或者是四千兩?”
庚搖頭,將懷中的一定銀子遞給他:“我就只有這麼多了。”姜雲捷看着手中的銀子,霎時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收了收手,看向豔兒,豔兒也看着他,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我今天身上的錢也就這麼多了。若是可以便寬限我一日,明日定奉上五千兩。”對方人多勢衆他又打不過,也只能折服。
豔兒瞟了眼他手中捧的銀子,一揮手,招呼身旁的一名大漢將那銀子拿過來,而後纖細的指尖微有節奏的點着那些銀子,數了下,饒有些不耐得嘖嘖兩聲:“不夠不夠,你這就九百兩罷了。不夠。”
姜雲捷咬牙切齒:“本公子乃是姜家三公子,會缺錢不成?只是今日沒有帶夠罷了。”
豔兒啞然,上下將他打量一番,嘖嘖感嘆:“若真是三公子,那自然是不缺錢,只怕不是三公子啊。”這話惹惱了姜雲捷,步子往前一邁,準備給豔兒一拳:“你說什麼?”怒喝一聲,被庚一把抓住。姜雲捷氣急瞪着他,見他搖頭。
細小的聲音傳入耳蝸:“不可衝動。對方人多勢衆。”說罷將姜雲捷拉了回來,則自己站到姜雲捷身前,面對着豔兒,微柔和開口:“姑娘別衝動。在下也是這裡的常客,帶來的小兄弟必定不是什麼登徒浪子。姑娘且相信他便是。”
豔兒頗有些爲難的凝起眉梢,圓扇在下額出輕拍兩下,似沉思:“庚公子都這麼說了,那豔兒便相信了吧!只是爲了保險起見,還請公子允許豔兒派人去你府上拿錢。”
話音剛落,姜雲捷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立刻否決,不願有人跟着他上府。這倒是惹起了衆人懷疑,莫不是不是三公子,才怕被人識破?
這是自然,如是上府了,那還得了?被大房的人看見了,必定會興師問罪,自己逛還欠了錢,定會引起大伯父大怒,若是將自己逐出家門可怎麼辦?就像姐姐當初一樣。
豔兒臉上失去了附和性的笑意,逐漸變爲懷疑:“公子這麼激動,莫不是怕被人揭穿你冒充三公子的事?”
“不是的,我真的是三公子。”姜雲捷極力回駁,看向庚,他現在唯一能祈求的只有庚。
庚沒有說話,似乎想了許久,悠悠嘆息,將自己腰間的一枚翠綠色的玉佩取下來,走到豔兒面前,將玉佩遞給她:“這是上好的翠玉,少說也值個一萬兩。還望豔兒姑娘暫且給他一些時間,庚願意爲他做擔保。”
豔兒怔愣,姜雲捷也瞪大了眼,自己竟然多次被這個人袒護,當真是兄弟啊!
豔兒嘆了口氣,接過玉佩,細細摩擦了許久,眼前一亮,連連稱讚好玉。然後將玉佩收了起來:“那邊依公子所言,給他兩日,兩日後這個時辰若是沒有人,那這玉佩便由豔兒收下了。”
庚點頭,轉身將姜雲捷拉了出去。出去之後,姜雲捷頗有些愧疚,低聲嘀咕:“那麼貴重的東西,你不怕她到時候不認帳?”
庚淡笑搖頭,說豔兒不是那種人,一時惹得姜雲捷語塞,原來眼前的人是個老好人啊。一時熱血沸騰,信誓旦旦的許諾:“我一定會把那玉佩給你贖回來的。”
庚咯咯笑出了聲,沒有說話。而後兩人分道揚鑣了,臨走前互相約定明日這個時候在護城河邊相見。
庚走後,姜雲捷才逐漸凝結了表情,眼裡閃過一絲陰晦,從懷裡掏出他剛纔藏了的一百兩銀子,緊握手心,青筋暴起。他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想罷轉身離去。
白府
白老爺從皇宮回來之後,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很是眼熟。懷揣着疑問走到門口,問起守衛:“何人來了?”
那人彎腰畢恭畢敬的回答:“是江員外。”
白老爺亮了亮眼睛,點頭。大步走了進去。遠遠看見正廳的那抹紅色刺目,白老爺加快腳步,人還沒踏進那個門檻,夾雜着笑意的聲音先行響起,傳入正廳:“江員外,好久不見啊!”
野狼聞聲轉身,一如既往的給人一股妖媚與沉悶的氣息。那嘴角的笑意彷彿一直存在不曾淡去:“白老爺!”
白老爺走進正廳,將人帶到首座上,與之同坐,再叫人去換了壺新茶。表現比分親和。喝了茶水之後便奔入主題:“不知江老爺那件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野狼放下茶杯:“江某今日前來正是爲了此事。”白老爺喔的一聲,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而野狼繼續說下去:“此時江某的兄弟都不反對,覺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此還託江某向白老爺道謝,謝白老爺提點。”
說着站起身子,擡手抱拳向白老爺行了個禮。白老爺心情大好,也跟着起身抱拳回禮:“江老爺和諸當家客氣了。”頓了頓,猶豫不決的繼續開口:“這場地白某早日便選好了,東西已然備齊,只需要江老爺派衆弟兄前往即可。”
他似乎要說的不是這一句話,野狼也只是應了聲,又是道謝。兩人重新坐會自己的位置上,喝茶聊天,談天說地,聊得極好。找準時機,白老爺莫名說出今日在朝堂上與皇上的事,說是自己的女兒要在十日之後與姜家的人一同去往西北境賑災。
野狼半聽半解,淡淡誇讚白小姐天資聰慧。白老爺笑得合不攏嘴。話鋒一轉,神色也嚴肅了起來:“不滿江兄,此次押送官糧,白某想託付江兄一同跟隨。”
野狼眉眼輕跳,目光拉長,盯着門外院子裡那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在金陽下恍若一顆顆寶石,閃爍着點點星光。微風徐徐,時不時灌入正廳內,還有些微涼。紅木柱子上有些細小的刮痕,可看出這宅子的歲月已然悠久。
久久沒有回答,那表情是沉思,更像是發呆。白老爺也不說話,盯着他等待回答。
久到他都不耐煩了,輕咳兩聲,喚道:“江兄?”
就怕他不答應。
野狼收回目光看向他,疑問:“這官糧不是有官兵押送嗎?”而且對方還是輔國公爲大,他白老爺又不跟着去,輔國公會同意他這個局外人去押送?
白老爺垂了垂眼,幽幽嘆息:“實不相瞞。其實這次並不是要江兄押送官糧。只是我白姜兩家關係一向不合,也與那大小姐有些恩怨。若小女一人隨行,就怕被小人暗算出個好歹。所以白某希望江兄借押送官糧的名義,暗中幫幫小女。”
野狼喔了一聲,面上還有未散去的憂慮。白老爺似看透了他的想法,緊接着開口:“江兄不必擔心。日後你便是與我白某共開的鏢局老闆,由你跟隨押送官糧,定不會有人反對。”
想了想覺得有理,野狼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細細品味他剛纔的話,捕捉到了些字眼。看來這次前去,那個冒牌大小姐也會前去了?這等好事,怎麼不接?
而後,面上掛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客客氣氣的點頭:“既然如此,那江某便依白老爺的意思了!”白老爺釋然,放下擔憂的心,展開笑顏:“江兄果然爽快。這日後的合作定會很是愉快!”
“自是!”野狼應了應,暗暗磨上了下脣,那笑容隱隱有些猙獰。
在白府告辭之後,直接回到了江家,小公子傷勢好了不少,面色也恢復了些紅潤。此時正着了一身灰紫色衣裳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身子靠着塌椅,閉目養神,接受着金陽的洗禮。
野狼遠遠看去很是無奈,徑直走進屋子取了一件不厚不薄的披風走了出來,走到小公子身側,見她誰的沉靜,也不好打擾,輕手將披風搭在她身上。沒想到那本睡着的人猛然睜開眼,一直手瞬間抓住了他還沒放開披風的手。
那眼裡滿是警惕,倒是將野狼嚇了一跳。
這是從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她睡覺一直都這般的淺,微微一點動靜,便像精銳的狼。
“才四月間,還有些涼,你在這裡睡着小心着涼。”
小公子卸下警惕的神色,化爲波瀾不驚,將手鬆開,繼而閉目養神。淡淡開口:“有事?”
野狼嗯了聲,轉身坐到一旁的石桌上,那桌面上還有些涼了的糕點。本想伸手去捻一塊,卻還是生生愣住了,收回手。實在是太涼了。
“姜家的人和白家的人十日之後要去西北境賑災,姜雲柔也會去。”頓了頓,見她放在腹部的手指微微跳動了下,繼續開口:“作爲與白家合作的我們,在當天回一同跟隨,護送官糧。”
小公子久久嗯了聲,轉過頭,半睜着眼看着他:“我也去。”
野狼呵呵笑了兩聲。他就知道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