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柔聽出這些人明裡暗裡都在說自己,不能夠再無動於衷了,就算是要裝端裝,也是要有個盡頭的。
她慢慢起身,走到榮老太太一步之外,盈盈拜倒,楚楚可憐道:“妹妹戴了本該屬於姐姐的步搖,本來就是一件不對的事情,可這是姐姐贈與妹妹的,妹妹戴着,一則是不埋沒了太后的恩寵,二是展示姐妹情深,也讓那些人看一看,我們姜家是多麼的和睦可親,省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多了非分之想。”
榮老太太輕輕嗯了一聲,思量了片刻道:“你說的這可是真的,可別自己存了非分之想就好。”
姜雲柔露出慌張的神情,忙辯白道:“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姐姐愛護妹妹,妹妹感激不盡,哪裡會存有非分之想,祖母真是折煞孫兒了。”
見姜雲柔態度還算誠懇,畢竟都是姜家人,不能太過於較真,遂放寬了心道:“起來吧,是祖母多慮,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姜雲柔乖巧的點點頭,榮老太太也招呼姜雲柔前來,拍了拍姜雲柔手心道:“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姜家的子孫平平安安,和和氣氣的,不要生是非,共同守護姜家纔好,如今看你們姐妹和睦,我也就放心,你們去吧,我累了,要先歇着了。”
說完,又看了一眼王氏道:“央兒也快回來了吧,等他回來,我們一家人定要好好的聚聚,好長時間沒有見他了,怪想他的,前日做夢還夢見他了呢。”
王氏見榮老太太說起自己的兒子,不僅喜上眉梢:“他前幾日來信說就這幾日,等他回來,一定頭一個來拜見母親。”
榮老太太笑着點點頭,在媽媽的攙扶下往裡間走去,畢竟人老了,走起路來也不是很穩當了,姜雲妨看着榮老夫人的背影,怎麼也不能想到這樣一個和藹的老人,會有那樣絕望的神情,在那樣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姜家破敗,一切都成了粉齏。
終是無力迴天。
王氏帶着她們三姐妹剛出了老夫人的錦華苑,就有下人急忙跑來稟報道:“夫人,楚王殿下求見。”
“帶殿下去老爺的書房就好了,來通知我們女眷幹什麼?”姜雲芯不解的問道,
那小廝臉上露出了半分爲難之色,慢慢說道:“楚王殿下指明要見夫人和小姐,說是有要事。”
姜雲妨眉頭一凜,這蕭容葫蘆裡在賣什麼什麼藥,不如看看再說,雖然現在姜雲妨也不想和此人有任何的瓜葛,但不能不讓堂堂的皇親貴胄進不了他們姜家的大門,省得別人說她們太過放肆了。
“快去帶殿下去花廳,我們隨後就到。”王氏淡淡的吩咐道,而後看了一眼姜雲妨,姜雲妨也回她一記眼神,母女倆心中明亮,看來又是姜雲柔和姜雲芯辦的好事。
姜雲柔也在心中暗自嘀咕,她讓趙達去殺姜雲妨,姜雲妨非但沒有死,趙達也不見了,這其中必有蹊蹺,而這楚王殿下此時前來,可是爲了此事。
姜雲柔壓住自己亂跳的心臟,一味的安慰自己,這只是巧合,和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蕭容長身玉立,站在花廳中央,陽光斜斜的灑在他的背上,斑駁了無數的光圈,烏黑的頭髮用紫金冠高高的挽起,顯得整個人精神了不少,此刻,他正看着花盆裡的蝴蝶蘭出神,那蝴蝶蘭是姜家花房裡剛培育出來的新品種,蝴蝶花開,花開六瓣,瓣瓣顏色各不相同,芬香清幽,遠遠看去,五彩斑斕,撩人眼球。
這樣安然柔和的畫面,不由得讓姜雲妨想起前世蕭容第一次來到姜家的情景,那時她怕羞,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只好一個人在屏風後面偷聽他和父親談話,他說話的聲音真好聽,比哥哥的聲音還要好聽上幾分,像是一罈陳年老酒,在姜雲妨的心裡慢慢的開出花來,沉醉其中。
由於太過於緊張和激動,姜雲妨撞倒了屏風,屏風倒地,姜雲妨倉皇的擡頭,正對上一雙溫和帶笑的眼睛,他朝自己伸出手,笑問道:“你沒事吧?”
靠近的那麼近,男子身上好聞的桂花香氣瀰漫在姜雲妨的鼻尖,讓姜雲妨的臉刷的就紅透了半邊天,連說話也不利索了:“我,我沒事,多謝殿下。”
男子輕笑了起來,溫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句“沒事就好”一直縈繞在姜雲妨的腦海中,哪怕再過幾千年那話語裡的關心和熱切還溫熱着她的心房,只是,未來從不是他們所能掌握的,前日恩愛夫妻,今日竟成了這般恨意交加的陌路人。
“楚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王氏笑着走上前去,帶着姜雲妨姐妹三人朝蕭容行禮寒暄道。
蕭容淺淺一笑道:“姜夫人多禮了,請坐。”
王氏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有侍女上前添茶,閒聊了幾句,王氏切入了正題:“不知殿下此番大駕光臨,可有何要事?”
蕭容放下茶盞,正色道:“姜大小姐曾在昨日的皇后宮宴上被襲,這件事夫人可曾知曉?”
王氏一聽蕭容這話,明顯臉色一變,忙抓住姜雲妨的手道:“這樣天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母親說,你可曾哪裡受傷?”
姜雲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淡笑着搖頭道:“沒有受什麼傷,只是害怕母親會擔心所以纔沒有對母親講,還望母親見諒。”
“如此就好,”王氏說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蕭容問道:“雲妨被襲,殿下是從何處知曉的?”
“哦,昨晚宮宴本王有點飲酒過多,就出去走了一走,路過一座宮苑時,見有火光閃爍,就走近了一看,看見歹徒正要把一女子扔到古井裡去,本王不才,趁那歹徒不備,打暈了那歹徒,救下了那女子,趁着火光,纔看清那女子竟然是姜小姐,在下覺得此事重大,但又不能驚動皇上皇后,便把姜小姐喚醒送回了朗月臺,至於那歹徒,本王已經帶來了,此事的詳細情況還有勞姜夫人多多審問一番了,這歹徒一派胡言亂語,本王也分辨不清,這原本也是姜家的家事,本王也不願多問。”說着,輕拍手掌,就有一壯漢押着一名男子走上前來,男子瘦削,臉色慘白。
姜雲柔看見那人,臉色一變,身體止不住的輕輕顫抖了起來,生怕這人張嘴就咬上自己,忙用眼神提醒那男子,不要胡言亂語,小心自己的性命。
“人已帶到,本王就先回去了。”蕭容起身告辭道。
王氏還未從這重大事情中回過神來,就見蕭容要離去,忙起身道:“此事還多謝殿下出手相救,不然小女性命不保,此等恩情,我們姜家一定會報答,來日,定備厚禮,親自登門謝恩。”
蕭容不在意的笑道:“夫人客氣了,只要姜小姐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這四個字再次蹦入姜雲妨的腦海之中,激起無數的火花,彷彿前世的記憶再次重現在眼前,一切都是嶄新的,沒有傷害,背叛和欺騙。
“那殿下慢走。”王氏笑道,招呼着去送送蕭容。
蕭容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姜雲妨的視線之中,光的幻影破滅,光明黑暗輪番轉動,女子慢慢收緊自己的手掌,握成拳,一遍一遍點點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千萬不要再做一個傻子,千萬千。”
王氏見蕭容離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屑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要謀害我的女人,快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趙達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姜雲柔,臉上露出爲難尷尬之色,顫顫回道:“奴才叫趙達,謀害姜大小姐之事是受四小姐指使的,與奴才沒有任何關係啊,還望夫人明察。”
“你這個死奴才,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看我不拔了你的舌頭喂狗。”一見趙達提到了自己,還是這謀命的事,氣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叫嚷着。
王氏皺了皺眉,不滿的問道:“你說是四小姐指使你的,可有什麼證據,亂污衊氏族小姐可是要誅九族的,這點,你可要想清楚了。”
趙達又不經意的擡頭看了一眼姜雲柔,姜雲柔瞪了他一眼,他嘆了口氣道:“四小姐因爲嫉妒大小姐的美貌,所以一心想置大小姐與死地,便吩咐奴才把大小姐扔到古井裡。”
“你胡說。”姜雲芯聞言摔爛了茶盞,作勢就要把跪在地上的趙達碎屍萬段。
“哦,真的是這樣嗎?那你是怎麼進的皇宮,怎麼知道我就是姜家大小姐呢,怎麼會那麼準確的就抓到我呢?”姜雲妨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冰冷,帶着攝人的氣魄。
趙達思忖了片刻,咬牙道:“是四小姐帶奴才進的皇宮,也是四小姐給奴才說哪一個是姜家大小姐的,所以才”
“四妹妹,是這樣子嗎?”姜雲妨微微一笑,輕啓朱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