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後從姜雲妨的院子氣勢洶洶的離開之後,明妃才斂上臉上的笑容,看着對面面無表情的女子。還是忍不住開口:“謝謝了。”
姜雲妨擡了擡眼,睨了他一眼,撐着腦袋的手放下:“你叫什麼?”畢竟眼前的人是個男人,總不可能真把他當成明妃娘娘吧。
男人遲疑片刻,吐出兩個字:“凌段。”
姜雲妨暗暗思忖這個名字,沒什麼影響。看來是個無名小輩。無名小輩感爲愛進宮冒險。想來這個明妃真是好福氣。日後定會比他人過的還要幸福。
“明日便是廟會,你做好準備。”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開口:“我已經吩咐人把明妃娘娘送到城外的一出竹屋裡。到時候你隨着我的人去便是。然後後面的事就靠你們自己了。”
凌段點頭,站起身,由衷的向眼前的女子拜首:“多謝小姐相助,此恩,凌段此生無以爲報,來世爲你做牛做馬,心甘情願。”
姜雲妨擺手謝絕:“凌公子的好意心領了。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談不上大恩。”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凌段明白。姜雲妨是有意幫助他們,不然一個替死鬼多好找,還需要他?只是給他製造機會罷了。
“不過明日局勢險惡,我也顧不上公子。所以還得看你自己了。”姜雲妨放了話。凌段也明白。只是不知明日動手的會是誰。他現在的能力,若是碰上了麻煩人物,只怕,真的成了一命換一命了。
“小姐提醒的是。凌段明白!”說着點頭。語氣裡的敬意顯而易見。
姜雲妨點頭,目光拉長,望着門外頗爲明亮的天空,今日的天色也不怎麼樣,沒有看見太陽的影子,倒是看見了端着藥碗而來的於憐。
隨着她二來,一股苦澀的味道在房中散開,姜雲妨頗有些不舒服的擰起了眉頭。看着烏黑藥汁擺在了自己面前,眉頭擰的更緊:“不是說不用藥的嗎?”姜雲妨不滿的推了推碗。
從重生以來,自己幾乎是把藥當成了三餐了快。現在看見這烏黑的湯汁,舌根都範上了苦。
“小姐你染了風寒就要喝藥。”於憐語氣篤定。看她不動,再把碗向她面前遞了遞。
姜雲妨躲避性的身子後傾,別過腦袋:“不是說是裝的嗎?我身子好,不用了。”她是真不想再喝這些東西了。
“小姐莫要開玩笑了,是不是裝的,奴婢還不知道?”全身冰冷,冒冷汗,頭暈目眩。這樣她還敢說自己是裝的?
姜雲妨深刻明白自己身邊的丫鬟越來越大膽了,大膽到敢質疑她的話了。無奈扶額,欲哭無淚:“我現在沒事了,真的,所以能不能拿開。”
苦澀的味道就在鼻子下方,嗆人啊。
這邊的凌段看了都忍不住笑。還真是難得一次身邊有了活躍的氣氛。想來自己以後與愛人在一起之後,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光景。
想到這裡,不免暗了神,又忍不住笑了笑。
還是先聽過這幾日再說吧。
“明妃娘娘!”被逼的無路可走的姜雲妨只好猛然晃到凌段身後,單手順勢抓住他的衣袖。
可能是衣服與模樣都是女子的樣子,姜雲妨便不覺得親近不妥。
熟門熟絡的扯了兩把他的袖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壞好意的笑:“你看我與你的關係如此要好,不如今夜便允了雲妨在明妃娘娘宮中叨擾吧!”
於憐和凌段當場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
凌段當場嚇得猛然起身,連連後退,搖頭如搖撥浪鼓:“不不不,不行,不行。”之前有明妃在的時候還好,這明妃不在,孤男寡女的不妥當。
姜雲妨嗤笑出聲,不緊不慢的折回去,看於憐呆滯在原地,順勢快速從她手中奪過藥碗,不緊不慢的走到一旁不遠處的盆栽上,把藥汁全數倒進盆中。
後知後覺的於憐趕過來時,碗裡已經見了底。
姜雲妨把碗送到她手中,輕笑道:“知道你擔心我。但是藥深毒也深。能不用就不用。我身子已沒了大礙。不用擔心。”她不想成爲泡在藥罐子裡的小姐,她可是要擔當重任的人。
於憐雖然失望,但是對於她這話,眼睛都發亮了。猛然點頭。轉身興哉興哉的離開了房間。
而後凌段還沉浸在姜雲妨那番話中。思索着怎麼拒絕。這時候姜雲妨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他耳邊,細細嘀咕了一句話。凌段才明顯鬆了口氣,但是又轉爲擔心:“沒問題?”
姜雲妨嘴角勾起一抹連翹:“自然!”她信心滿滿。
凌段不好反駁,只好點頭:“那好吧,今夜你便在梵承宮住下吧!”
是夜,烏雲壓頂,電閃雷鳴,卻唯獨不見雨水滴落。閃電將天極照亮了半邊,高聳的宮牆布上一層冷青色。樹蔭颯颯,斑斑點點的陰影落在牆面上。隨風舞動,好比夜中悄然涌動的暗獸。
靜寂的宮殿裡,燭光微軟的跳躍着。紅衣宮女爲的人捏好背角,將牀帳掩上,悄無聲息的走出了房間,連帶着房間裡微弱的光芒一起在房中退散。
未到子時,皇宮已經寂靜的只有時而的電閃雷鳴。
“今夜是你在皇宮的最後,也是最不安生的。我們要做好最後的防禦。所以讓我去你宮中住下,你就在我宮中一直待到明日。”
這話是上午姜雲妨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至今縈繞耳間。
躺在的凌段翻來覆去也睡不着,不是因爲有姜雲妨女兒的香味,而是擔心姜雲妨發生不測。外面視斷時續的雷鳴聲,敲擊着他心中的不安。慘白的電光從外面照來,將不大不小的屋子照射的深幽,有些恐怖。
他一個男人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多次保護,是不是不太妥當?
他這樣想着,最後還是沒能耐住性子坐起身子,外室的於憐聽聞動靜,唰的一下從柱子上跳起身子,擡手就要把屋子內的燈芯點上。
凌段連忙阻止:“別點。”
於憐停下手中的動作,黑漆漆的房中能感覺那人起身走了過來。
“小姐說,您今夜要在此處待到天亮。”於憐提醒道。
凌段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黑影站在自己面前:“難道你就不擔心她嗎?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宮中。”他每每一個人在那宮中都會提心掉膽的。
於憐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個男人,他一直以女聲示人,女貌示外。但現在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除去黑夜,總有種奇妙的感覺。
她想自己是不是睡着後,的人被換了?!
“擔心。”漫不經心的吐出這兩個字。但是也只是如此。因爲她擔心也沒用。
“那就去看看啊。”凌段汗顏,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疏冷疏熱的主僕。
“小姐的話,於憐只要遵從就好,不想做多餘的事。”於憐回駁。
外面清冷的電光投來,將她面無表情的容顏照的徹徹底底。這種事她已經習慣了。
凌段不解又莫名憤怒,攥緊雙拳,嗤了一聲。繞過她準備出去:“你是她丫鬟,我不是。再說這本來就是我的事,要她一個弱女子擋刀,我做不到。”
一邊說着一邊腳步穩重的往外而去。當房門輕輕拉開的時候,外面一陣冷風而過他只有單薄的一聲褻褲,髮絲隨意披散身後。一張清麗的容顏在電光下棱角可分。
這張不屬於他的臉。
前腳跨出門檻,肩上突然一沉。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於憐將輕薄的白色披風搭在他的肩上,淡淡開口:“小姐讓我保護你。”
凌段愣了片刻,忍不住咧了咧嘴角。沒有說什麼,與於憐一同沒入了夜色之中。
空空靜靜的房間中,窗子處徐徐灌進一股濃煙,白色的煙霧涌進屋子內,很快便將後室籠罩。空氣中帶着膩甜的味道。
朦朧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從窗沿越了進來,腳步輕緩的不如一根羽毛而落的聲響,漸漸接近牀邊。
開了窗,外面的冷風嗖嗖灌入房中,將白色的牀帳撩動,緩緩舞動,如潺潺溪水。也將屋子內的輕煙緩緩衝淡。
視線好比方纔真實了許多。那人拉開牀帳,輕輕拍打着熟睡的人的側顏。沒有得到迴應。這才毫無顧忌的掀開她的被窩。將人直接從擡了起來,架在自己肩膀上。
肩膀上的人輕如薄羽,絲毫不費吹灰之力,便帶着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了房中。
出了房門之後,不望把窗子關上,再大肆從正門而出。門口守夜的宮女早已睡得熟沉。連頗爲厚重的腳步從自己身邊而過都不知道。
到了院子之後,身形瞬間晃上房檐,如跳蚤般靈活的在房頂上跳躍,向西方而去。
電閃雷鳴也絲毫沒有頓住他的動作,肩膀上的人經歷着寒風的洗刷與人的顛簸,頗爲不舒服的擰了擰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