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憐抿了抿脣,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而後又跪在了她面前,低着頭,作勢十分真誠:“奴婢拙見,奴婢認爲白瑾妍必定不會親自出手,這後宮深不可測,估摸着會後宮爭鬥,從而將小姐陷入不義。”
這是白瑾妍一貫的手法。
姜雲妨眼裡多了些讚賞,面對自己滿是威脅與懷疑的語氣還這麼從容鎮定,不知她是假裝不知,還是適應力太強。她選擇相信後者。
這時的神色才鬆緩了不少,彎下腰把人從地上攙扶而起:“所見甚好。所以你回去吧,有些事情需要你辦。然後讓桔子進宮。”
被攙扶而起的同時,於憐心下才暗暗鬆了口氣,誰也沒有發現她後背一大片,因爲那人的一句話才停止了冷汗直冒。
“喏。”恭恭敬敬的拱手,退在一旁。
目光瞟見姜雲妨手中的布帶實在是包紮的凌亂,無奈嘆息,伸手爲她帶子:“小姐以後不要一個人做這些事。”一個人操縱,就好像在自殘。
她的動作十分輕柔,輕柔的好比一波清泉漫過自己的心,將所有的煩躁壓了下來。也許真的是自己太過了,這世界上不一定一個人背叛了你,所有人都會背叛你。
“待會與我去個地方。”看着於憐一邊認真的處理自己的傷口一邊開口道。
於憐應了聲。手上的動作不停。沒過多久,傷口再重新包紮下,比之前看着順眼了許多。而後是伺候姜雲妨換了身着裝,跟隨她去了她所說的地方。
眼下正在禧妃大門口,天際完全黑沉了下來,門口的四盞火紅燈籠將周圍的風景照射的若隱若現。門口守門的四人還依然炯炯有神的平視前方,身子正立。
姜雲妨與於憐而來,於憐上前向門口的守衛說明來意,其中一人小跑進去通知。兩人在外等候。
現如今的氣溫是越來越了,連同夜半從身軀越過的風都是的。身衣單薄,卻隱隱有些熱燙。擡頭望向詼諧的天空,沒有星辰,只有烏雲茫茫。看來明日要降溫了!
她這樣想着。裡面通報的人在這個時候出來了。畢恭畢敬的將兩人迎接進去。
夜晚的院子裡只有幾盞半亮不亮的燈光照射着周圍的風景,看不出環境如何。但是四周徐徐而來的空氣倒是夾雜着清甜的味道。十分舒服。
隨着守衛的帶臨下,兩人來到了前廳,裡面燈火通明,跳躍的燭光將坐在桌子上翻閱古束的女子包裹,將她的五官棱角分明,凹凸有致,臉線柔和,五官精緻。靜靜地樣子引人注目。
於憐在外等候,姜雲妨一人走了進去。到了那女子面前,微微欠身。她方纔沉浸的模樣倒是讓姜雲妨看到了幾分楊雲崢的影子。
禧妃擺手,身旁的丫鬟得命般,端起茶壺倒滿了一杯熱茶,放到姜雲妨面前的桌面上:“姑娘請坐,姑娘請用茶。”模樣十分乖巧,語調也甜甜的。
姜雲妨坐下,目光在禧妃低垂的面上遊離,想要尋找更多關於楊雲崢的影子。這個答案現在想來恐怕已經明瞭了不少。
“娘娘的孃家有一個妹妹,俠肝義膽,身爲女子,武藝卻不低於男人。重情重義,待朋友如同姐妹。娘娘可真是好福氣啊!”知道禧妃不會搭理自己,姜雲妨乾脆先行開口。
那女子手指微微一抖後,再恢復如初,淡淡的嗯了一聲。
姜雲妨微微挑眉,轉爲疑惑:“雲妨也有這樣一個朋友。倒是像極了娘娘的妹妹!”
禧妃眉角,那手上的青筋瞬間暴起,擡了擡眼眸,神色有些冰冷:“像?”她重重咬出這個字。
當看到姜雲妨疑惑的目光時,又收斂下眼中猝然的冰冷。化爲無奈:“本宮的妹妹閨名雲崢,芳齡十六。曾是書院學生。”
“真的是啊!”姜雲妨抿脣笑了笑。自己從沒想過楊雲崢的家世如何。不想自己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禧妃放下手中書卷,拾起茶杯放在脣邊小啄了一口,道:“這件事嫌少有人知道。但云崢經常與我說起你的事。所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便以爲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想看你現在的模樣,雲崢定是沒有說起過此事。”
姜雲妨低低眼:“我對雲崢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此事也是順風耳染。便摸清了你與她的關係。看來確實如此了!”
禧妃擡眼,警惕了起來:“順風?從何順來?”
她張了張脣,卻欲言又止,後擰緊脣線,嘴角勾起一抹翹楚:“這邊不方便透露了。但是我與禧妃你並無惡意。”
禧妃沒有再追問。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相信還是懷疑。只是過了片刻,古里古怪的吐出這句話來:“雲崢生性單純,與你這樣的人做朋友真的不適合。”會被利用吧。畢竟這個女人是利用過雲崢的。
姜雲妨呵呵巧笑兩聲,不惱:“可能是吧,但是白帛染上了其他顏色,說不定會有另一番風情呢!”
她不後悔結交楊雲崢,相信楊雲崢也不後悔結交了她。
禧妃怔詫半天,咬了咬下脣。
“那個清妃,不是善類,你少被她利用了。”突然轉移話題,聽語氣與意思,倒是比之前緩和了些,對姜雲妨的成見也放下了不少。但是她沒有看她,姜雲妨也看不出她現在的心境。
只是回憶起那個清妃娘娘,現在她的傷應該好了一些了吧。
“是善是惡要做了才知道。不過多謝娘娘提醒。”姜雲妨倒是覺得那個清妃不錯。還是頭一次遇見一個陌生人爲自己擋刀。不過她也不會完全信任,讓她登上今天的位置也完全是爲了還報她的恩情。
至此之後,若是做了害她之事,姜雲妨還是一樣不會心慈手軟的。
聽了姜雲妨的話,禧妃頗有些怒氣騰騰的架勢,將手中的杯子重重落在桌面上,唰得一下起身,背對着姜雲妨:“小兒,送客。本宮累了。”
語氣秒變不善。
身旁的丫鬟遵命,轉即客客氣氣的對着姜雲妨微笑。姜雲妨從容起身,向着禧妃的背影欠身:“那雲妨先行告退!”
話落,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禧妃看着那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之中,無奈的嘆息一聲,一雙精亮的瞳仁不時也黯淡了下來。
真不知道那人是隱藏的太深了,還是隻是表面上那樣,隨波逐流。
於憐靜靜地跟在姜雲妨身後,在微弱的紅燈光線下,看見那女子面無表情的容顏,被渡上一層紅光,卻絲毫不會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柔和。
回想起剛在外面等候的時候還聽見裡面的拍桌聲與禧妃生氣的聲音。她在想這個人沒事吧?
出了禧妃的院子之後,姜雲妨突然停下腳步,擡頭望着黑壓壓的天際,沒有星辰與皓月。只有無邊無際的深淵。
於憐看着她的背影不曾吭聲,直到她親自開口:“到處逛逛,再回去。”今晚的風很是暖和。
於憐應了一聲,還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隨着她往自己院子相反的方向而去。
看來心裡真的憋了事,不然以往她根本不會有閒心到處遊走散心。還是在這絲毫提不起閒情雅緻的無月無星之夜。
夜太過寂靜,悄然而過的風都不曾一絲聲響。於憐感覺自己後背漸漸升起汗水,大片衣襟,額頭的汗珠也開始一顆一顆順着臉頰往下掉,嗓子有些乾澀。
“小姐,”於憐忍不住叫了一聲前方不打算停下腳步的人。今夜的氣溫着實有些高了。在這樣走下去,大晚上的都可能染上暑毒。
姜雲妨放慢腳步,與她並起:“怎麼?”
“小姐回去吧,時辰不早了。”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越是遠處越是看不清道路,道路兩旁是即亮即暗的宮燈,加上高聳的竹子與假山打下的陰影,光線實在是弱的難以看清。
姜雲妨垂了垂眼簾,這才發現都快子時了,時光如梭,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那麼久。
“是不早了,回去吧。”姜雲妨淡淡應了聲。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假山後面有細碎的動靜。連忙抓住於憐的手臂,在她面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然後在於憐疑惑之下,自己擋在她前方,向假山後面靠近,再靠近之後。感覺到腳下的泥土有些溼潤,便不打算繼續前進。
視線從腳底而上,溼漉漉的草地,再往前是一片小溪,在幾盞若隱若現的宮燈下閃閃發着如星辰的光輝,再之後對面有一座涼亭,亭子下方的倒影明顯有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
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就算是盪漾不穩的溪水,也未曾讓他們的倒影產生分開過的錯覺。
姜雲妨擰起眉頭,微眯起雙眼,定定的把視線拉了過去。在他這個角度剛好能把那兩人看個一半,另一半則是被亭柱擋了去。
遙遙看去,那輕爬在男子寬厚的肩膀上的女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雖然淡卻很是滿足。但是眉頭卻緊擰成了鬱結,半垂的眼簾似乎有什麼不尋常的感情流露。
那人不正是明妃?
姜雲妨詫異,身子猛然一滯。原來前世所知道的事不是謠傳,她最初以爲是哪個妃嬪陷害明妃,不過現在看來分明是她自掘墳墓。
正思此間,於憐在身後拉了拉她的衣角,壓低聲音開口:“小姐,有人來了。”
姜雲妨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看自己身後的小路不遠處一羣人氣勢洶洶而來,在微弱的光線下,爲首的正是劉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