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搖搖頭,就手喝了一口,卻品不出什麼特別來。她放下手中的茶盞,少時纔開口問道:“那妹妹以後有何打算?難道就真的就在此沉寂一生?妹妹,你還年輕呢,總不能........”
子靜低頭輕笑,兩隻玉也似的手,輕輕摩挲着茶盞的周身,花茶正是溫熱的時候,隔着薄薄的玉壁依然能感覺到那一陣陣的熱氣向指尖涌來。
到底,她還是不放心她的。
擡頭對上蘭妃的雙眼,子靜吐了一口氣,莞爾一笑:“姐姐忘了他曾對我許過的諾言了麼?三年之後,若我還是想走,他當不能以君王的權勢強留我。三年之後,我也還年輕,若出了宮,隱姓埋名,總能尋個清淨自在的好去處的。此事,到時候還要仰仗姐姐玉成了。”
她說罷,便含了幾分調皮的笑意,以目望了望身邊的玉梅。
蘭妃暗暗吐了一口氣,笑出聲道:“你倒是想一走了之,可週國自開國到現在,也沒有過廢妃出宮的先例……”。
她一時失言,立時愣住,倒是子靜烏溜溜的轉了轉清澈的眼珠,掩面道:“廢妃出宮自然本朝是沒有,可是人死了,總要運出宮去安葬的呀!”
這話嚇的蘭妃一個激靈,少時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兩人相視而笑,蘭妃想了想,最後遲疑着問道:“妹妹,我問你一句真心話,你難道心裡真的是牽掛着那個人麼?”
子靜沉吟不語,繼而側目向窗外,緩緩道:“姐姐,你先前問我,爲何要這般決絕離開,我不曾答你。只因我心裡早已立誓,此生絕不將自己的心交付給一個註定辜負自己的男子。
想來你也知道,我自幼與家父分開,十幾年的歲月裡,我沒有父親。即便是後來回來了,我也不會就此忘卻。你說的對,世間男子多薄情,更況乎君王至尊?其實,被遺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
子靜猛然迴轉身,直直的看着蘭妃,這一眼,似乎登時看穿了她心裡所有的虛弱。蘭妃不可置信的向後靠了一靠,她爲眼前這個少女無意射來的一個眼神,而感到心驚肉跳。
子靜收回自己的眼神,換上溫和的神色,她目視窗外的風景,攏了攏鬢角的亂髮,微笑道:“其實被人遺忘並不可悲,可悲的是,像柳妃與我母親一樣,一生受困於情,眼底只看見那方寸大小的天地,明知他早已不再珍視自己,卻還是苦苦的自我折磨。姐姐,我只是不想要那樣作繭自縛的人生而已。人活在世上是爲了什麼呢?這麼辛苦,不就是想要一份快樂和舒心嗎?”
“至於說我心裡是不是有人,這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罷了。其實我當時進宮前還是少不更事的時候,若說青梅竹馬,也是因爲一時的孤獨,渴望少年的友誼而已。其實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他只是不願意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只管依了自己的自負去論斷,我又能說什麼?
我早已明白,作爲嬪妃,只要天子肯信,你便是做什麼都對,說什麼都好。但,他若不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過是無力的狡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