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卉聽見自己的自己的裙裾掃過臺階兩旁的青青草葉,她亦聽見外面林子裡有孩童嬉戲追逐的聲音,有人指着天空高高飛起的風箏,驚喜的叫道:“看我的風箏,我的飛的最高!”
也有人在旁潑冷水道:“飛那麼高,仔細一會就掉到雲裡去了,下不來有你哭的。”
仙卉微微一笑,心道也不知外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但此刻自己蒙着眼睛,卻只覺得這世界必然是沒有煩憂,沒有恩怨紛擾的。
而男子攜着她的手,待走下臺階之後,又轉入一處花圃當中。
他一路走的很慢,並不開口說話,卻似乎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色,仙卉能感覺到,那一道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自己。
兩人來到一路九曲十八折的連廊,花圃裡應該是種植着各色花卉,因爲種種花香交織着,叫人難辨其中的品種。
而想來花兒們肯定是在盛夏陽光下開得瑰麗,間或有淺黃粉白的彩蝶停駐在仙卉的肩頭或是手臂上,仙卉微微一笑,雖然觸摸不及,卻也覺得那些蝶兒必然美不可收。
而越往花圃中行走去,那些溫馨花香更是讓人幾欲沉醉。仙卉伸出空着的左手拂了拂鬆散的髮絲,清聲淺笑道:“這花海肯定美極了,這些花都送你種的嗎?”
男子溫然一笑,回道:“不,我從不叫人打理這些花木,它們一直都是按着自己的意願生長着,所以,你感受到的芳香,才能如此的熱烈自然。”
有微風吹拂而過,仙卉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從來沒人告訴我?”
“我叫玉魘,我想,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對不對?”
仙卉深吸一口氣,搖頭失笑道:“沒想到,傳說中的玉扇真人,還真是鮮活存在的。”
說完又補充道:“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清涼觀……清涼觀的主持,便是你對不對?”
玉魘點頭,道:“是,你在清涼觀的時候,其實我也在。那裡是我修行的一處方外之地,原本以爲能夠看着你在仙荷瓊露臺修煉成仙的,可是沒想到,你紅塵中的劫數,還沒有完全了斷。”
“了斷?”
仙卉亦說不清自己此時吐出這兩個字時的心情,是帶着不甘的怨憤,還是帶着未了的惆悵?
然,總有那麼一些情感,依然留在自己的心中,揮之不去,卻也阻隔了未來的幻想。
她沉默片刻,繼而道:“請教你,如何才能了斷這世間未了的情感?我…….我知道,修仙之人必須清心寡慾,可是,這一點於我而言,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玉魘輕輕一笑,沒有嘲諷和挪揄,卻是給人一種暖意的說道:“終於敢面對自己的心了嗎?不再假裝堅強故作遺忘了?”
仙卉擡起頭,自己感覺到眼罩之下也有溫熱的液體在眼眶中盈動着。
她有些惻然的回道:“是的,我一直在假裝堅強,勉強自己遺忘——可是在心底,我是始終記着的。那些過去,忘不了也斬不斷,於人世間,我的前世今生,都牽絆糾纏着,無法理清自己的愛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