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聽他關懷幼女,儼然亦是一個慈愛的父親一般。她忍不住眼圈一紅,跪下便泣道:“臣妾無能,實在是放心不下金安這孩子。這裡……便拜託給子靜妹妹了。陛下,您也隨臣妾一道出去吧!”
子靜向德妃微微一笑,堅強的應道:“德妃姐姐放心,我自會盡全力,照顧好樂昌的。我,答應過她的母親的。”
南宮凌灃緩緩向前兩步,躬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他或許從未想到,這樣一個嬌弱不禁風雨的小女子,卻能在危難時刻,擁有這般淡定從容的氣度。
更難得的是,她對樂昌的那份心,足以當得上一個母親的無私。
命運就在這一刻,讓南宮凌灃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純善至此,自己定會有感動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天。以前縱使風雨再多,但現在,在此刻,她卻與自己的命運融爲了一體。
“謝謝你,子靜!朕……無以爲報!”執了子靜的手,南宮凌灃心中分外清楚,偌大的後宮之中,只怕也只有她,會在此時主動請纓。
歷來出痘的症狀,便是病者年紀愈小時險性愈小,孩子能夠捱過去的機會也就越大。但是樂昌今年已經滿了十歲,她能不能過的了這一關……自己實在不敢想。
端正如德妃,心中也是非常清楚。這一個差事,辦的好了,自然是風光無限。但是若樂昌真有不幸,那麼……流言蜚語,也足以將子靜生生的壓死。
子靜心裡卻來不及細想這些個人得失,她輕輕掙脫了皇帝的手,退後兩步。事出突然,方纔又是一頓疾走,那耳廓都紅得透了,像是案頭那方凍石的印章,隱隱如半透明。
皇帝隱隱看得清一絲絲細小的血脈,嫣紅纖明。頸中微汗,卻烘得那幽幽的香,從衣裳間透出來。她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子靜願意……”。
她頓了頓,想起他焦急痛楚的眼神,最後還是低低說了一句“子靜理當爲您分憂……陛下請寬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必然會平安無事的。”
說罷,也不再看他,便向牀邊走去。
芳如姑姑跪在地上,原本正在抹淚。聽得子靜此說,慌忙擡頭拉了她的手道:“貴人主子,您這份心腸,奴婢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要爲您頌德……”。
子靜搖頭微笑,少頃便專注於樂昌的狀態了。她平息了一下亂糟糟的心緒,極力回想自己曾經聽說過的出痘的應對之症。那時江南的永嘉鄉下,她也曾親眼目睹過家中的丫鬟出痘的症狀,好在蘇娉妙手,只用了一個上古奇方,竟都險幸活了下來。
“芳如姑姑,趕緊去燒盆熱水過來,記住,那盛水的器皿要用艾葉煮沸過,多備幾條新的棉巾子,要快!”
南宮凌灃移步出了殿外,聽得她如此沉着,這纔打消了心裡最後一絲疑慮。因爲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從未在她身上看到過一絲半點的疤痕和暇疵。
殿中只留了一位少時曾經出過痘的太醫照料,一時間內侍省也找不出哪宮的宮人有出痘的記錄,三個人便將就着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