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過來向子靜回稟此事時,子靜卻是毫無表情,半響,只是略一揮手命他退下了。她緩緩起身,在牀前的花瓶內就手抽了一直玉簪花,柔軟的花瓣拂過臉側,令人神思迷離。
徐致滿腹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宮中的種種變化,更是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見貴妃長久不語,只得最終長嘆了一聲,躬身緩緩退下了。
次日,蘇夫人便將玉梅和玉容兩個,再度送進了宮中。
子靜見到這兩個十分熟悉的丫鬟時,自然是有些笑容的。玉梅告訴子靜,皇帝已經下旨撤銷了之前對霍家定下的種種罪狀。而霍浩天已經回到南疆軍中,照此看來,霍從燁定然也會前去西南匯合的。
如此說來,霍家的原本會被滅門的一場大災,似乎也因爲子靜的死裡逃生,而消弭於無形之中了。
子靜聽得這一出消息,心下明白,自然是皇帝授意,玉梅纔會告訴自己的。但心裡,她也不無幾絲欣慰之意。
或者,這已經自己竭力,能爲大家做到的最好的結局了吧?在此之後,莫若相忘於江湖,就此,永生再不相見,對於彼此,都是最好了。
再醒來時,紫陌殿在滿天曙色中顯得格外靜謐。
守更的宮女躡手躡足的來去,吹熄掉燭臺上紅淚累垂的燭。當值的御醫換了更,交接之時語聲極輕,竊竊耳語而己。
“娘娘,您醒來了?奴婢去給您打水洗漱。”宮人伸手卷開層層輕紗簾帳,鳳牀的女子,露出了一張尖細的芙蓉小臉。
子靜經此一病,身體早已氣血虛弱己極。饒是御醫們想盡了辦法,蒐羅盡國庫中各色珍貴藥材,也始終是病體空虛,一時難以復原了。
“去請樑太醫過來,快去。”子靜閉着眼,仍舊倚在牀頭,只是簡短的吩咐道。她想起,自己曾經對他許過的承諾。她答應給他生一個孩子,一個流着他血脈的孩子。一個融合了他們二人此生愛與恨的結晶。
經了此事,她方纔驚覺,原來,自己這看似年輕的生命,並不曾掌握在自己手裡。或者,早些生下一個孩子,也算了結了自己的一個心願吧。
這事傳到皇帝耳中時,已是正午時分。南宮凌灃下了朝便聽見子靜宣召了樑太醫過去,聽聞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他心中一時喜極,來不及換下身上的朝服便移步去了紫陌殿。
“你瘦了。”見到南宮凌灃時,她微微一笑,這三個字如綿似絮,輕得幾乎沒有半分力氣,纏纏繞繞到心腑間去,軟軟薄薄,竟生出一種異樣的惶然無力之感。
子靜擡手撫上他的面容,他便就勢俯身下來,擡眼望着她年輕卻憔悴無光的臉龐,皇帝忽然心下一酸,含笑道:“你也瘦了。”
子靜含了一縷微笑,忽然輕輕喚道:“陛下……你還記得麼?我們曾經說過,我要給你生一個孩子……”。
他神情一癡,想不到她會開口說了這樣的話。隨即垂下眼簾,撫過她鬢角散亂的青絲,憐愛道:“傻丫頭,咱們不用急,等你身體好了,咱們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兒女成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