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後落後一步而來的沈淑妃,也是一身的盛裝。夜色濃華之下,一襲柿子紅遍地金五彩海棠花雲裳,眉眼妝容精緻,雲鬢上一支碩大的八翅銜珠金鳳尤爲華貴,兼之臉上微微酡醉泛紅,更是平添幾分豔麗嫵媚之意。
因着是佳節,所以出席的妃子們皆是盛裝麗服,人人笑語晏晏,不時有人上來敬酒祝賀,席面之上盡是觥籌交錯的歡笑聲,氣氛格外喧囂熱鬧。
皇帝已經從男賓席間過來,此時手裡端着一枚金角高盞在手上搖晃,隔年的羅浮春透出醉人的絳紅色,襯得他的眸色散漫虛浮,朝下環視了一圈,目光卻並未在誰的身上特意停留。
邢素蘭便坐在一堆皇子妃與貴婦人當中,她今日換了新衣,絳紅色的寶仙結花廣袖吉服,鬢壓一枝新折的朱蓼花,其間珠環玲佩,耳上一對細銀線蜜蠟瓔珞珠。
因爲已經爲人婦,裝飾自然比從前華麗許多,兼之面上含笑周旋於衆人之中,更是襯得她眉目嬌美,宛若一株亭亭玉立的含苞新荷。而待衆人酒過三巡之後,安貴妃更是攆退了跟前宮人,招手拉住邢素蘭的手,親和的笑道:“早聽皇上說了你有喜的事情,只是左盼右盼,也不見你再進宮。今晚可好,總算叫本宮如願了。”
邢素蘭先行了個禮,起身笑道:“謝娘娘掛念,哪裡能當得起娘娘這麼一說?只是前些日子見有些不適,今晚正是大好節下,這才厚着臉皮進來湊一下熱鬧罷了。”
“起來罷,還行那些虛禮做什麼?安母妃是最最親切不過的人了,倒是三嫂,平時在母后宮裡也見過你,卻沒見你原來這般的美,難怪我三哥一見鍾情不能棄。”
兩人正說着話,卻見大公主笑着走過來。安貴妃知道大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素來都是很受禮的孩子,況且邢素蘭昔日在鳳儀宮的時候,兩人也算有些交情,於是便不去觸她的黴頭。與邢素蘭對視一眼之後,便示意她自便了。
而邢素蘭因爲礙着往日的情面,此時被大公主笑着拉她坐下,且聽大公主嘆了一口氣,“你這一走就是兩三個月,也不說來回來瞧瞧,我自己都快悶死了。”
“我也想回來,只是——”邢素蘭的笑容頓了頓,躊躇之間,忽而瞥見大公主腰間的掛墜,有心想要岔開話題,便伸手拉起問道:“好精緻難得的珠墜,是公主身邊的人新編出來的麼?”
再看那掛墜,金線橫傳交織,束着幾顆渾圓的彩虹黑曜石,被宮燈襯出絢爛的七彩顏色,美得奪人眼目。這樣的東西,不但手藝精巧,而且用料也極爲精湛,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不是——”大公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而臉上一紅,“是皇祖母給的。”
說着側了側身,對邢素蘭,“三嫂,咱們好久不見,別管珠墜什麼的了,還是說說……”
“公主,貴妃娘娘有東西送到。”
宮裡的中秋節,原本作爲長輩的都有一些賞賜給小輩。大公主既然是皇女,那麼安貴妃送些女兒家的東西作爲節禮,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大公主心下沉吟着,這時候當着人前送過來,卻是有些奇怪了。難道說,安貴妃已經看出了什麼來?不過,便是看出來又能怎麼樣呢?她自己何嘗不是有把柄被母后攥着,動彈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