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這是皇帝對納蘭家的恩寵未衰,即便是納蘭明傑過世,清流一黨也始終還歸攏在納蘭氏這邊。而對抗從前的那些開國功臣舊黨,清流則是必不可少的一股平衡勢力。
所以,這賜婚,這破格提升,這親自主婚,也就顯得有那麼幾分意味深長了。
只有南宮絃歌心裡才明白,之所以這麼做,其實純粹是因爲害怕她真的不再回來,她的父兄若都離開了京城,那麼,此生,便再難相見了。
“仙卉,在朕的心裡,你始終是最重要的。”,眼看着簾外寂寥的夜色,這句話已經涌到南宮絃歌的嘴邊,卻好似被什麼無形的束縛牽絆住,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什麼是此生不渝的情意?女子想要的和君王能給的,自己並非不清楚,何苦還要說那些毫無意義的話?
這一刻,究竟是希望她心裡只裝着自己,還是希望她能夠再度回來?然,便是?再度回來又能怎樣?
想到那些情意綿綿的過往,想到紛呈將至的今後,南宮絃歌猛然感到難以言喻的羞愧和惱恨,一時沉默無言,只能緊緊的皺起眉頭,任思緒緩緩蔓延。
宮車回到宮中之後,順貞門才緩緩關閉。經過上次碧霄宮亂黨之事後,如今宮裡羽林衛與隱衛都增加了許多。而安貴妃雖然與皇帝一同出席婚禮,但皇帝回宮之後便回了紫宸殿,並未與她一起下輦。
“啓稟娘娘,慈寧宮宮來人了。”
安貴妃這纔剛剛回到自己的芷蘭宮,便聽得有人來報,她聞言微微吃驚,握着紫綃紗絲帕的手緊了緊,微微蹙眉道:“怎麼,難道太后的病又重了?快去,讓那人進來回話。”
慈寧宮的宮人被領進來,卻不是太后身邊日常服侍的那幾個大侍女,而是一個由皇帝新指派過去的女官。見到安貴妃之後便叩頭道:“啓稟貴妃娘娘,太后今日精神好,想讓娘娘過去說說話。太后還說,多日不見七公主,讓娘娘一併帶過去瞧瞧。”
“好,本宮這就過去。”安貴妃聽到這麼一說,倒是先略微放下心來,象是有些不勝疲憊,揮手道:“你們都各自下去做事,別杵在這裡。”
略微想了想,又轉頭吩咐麗菊道:“你去端寧宮傳章容華,本宮帶她一起去見太后,太后素來喜歡她,也好全了她的一番孝心。”
而在慈寧宮的來人走了之後,安貴妃身邊的幾個大侍女才紛紛咂舌道:“娘娘,皇上果真是將太后身邊的那幾個姑姑都打發出去了?奴婢可是聽說,那穆蓮姑姑還被…….”。
安貴妃聞言少不得拉下臉來斥責道:“少胡說!皇上的事情,也是你們能夠多嘴多舌的?不過就是覺得太后身邊服侍的人不好,所以皇上才親自處理的罷了。做奴才的,最緊要的是什麼,你們心裡有數便行。這些事情,以後不許再亂嚼舌頭了。”
衆侍女見主子面色肅然,便也只得訕訕的住了嘴。然心底下,個個都是聽的很清楚,據說,就在那夜紫宸殿大火之後,皇帝在次日便下令隱衛先是殺了太后身邊的親信侍女穆蓮,而後再依次把所有穆字輩的大侍女全部都替換了下去。這件事,也是令到盛太后再度病倒的一個根源之一,而宮裡更是流言紛紛,只說皇帝與太后之間的關係已經去到不可調和的程度。就差沒有公然反目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