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帝在清雅花香中凝氣呼吸,心緒逐漸舒緩下來。
晚宴開的頗爲盛大壯觀,席設府中正廳前的花園裡,流水一般的紅色禮單,伴隨着許多獻媚的聲音,遞進今晚設宴的家主的手裡。
南宮凌灃在前院轉了一圈,見天色昏暗之下居然沒有人認出自己來,便也索性樂得不動聲色,在這曹府上下四處隨意轉悠了起來。
徐致跟着皇帝,見其沒有意思表露身份,便也只得亦步亦趨的跟隨着。
而就在皇帝來到曹府後院的時候,正好見着一個身段玲瓏的少女,低垂着頭從自己跟前不遠處側身走過。
那身影叫他心頭一驚,彷彿頗有幾分故人的回憶一般,連忙快步追上。
南宮凌灃不知道,適才從後院女眷席位上離席的,其實是曹府庶出的一個小姐。
她叫曹子靜。
十四歲之前,她都隨着自己出身卑微的母親居住在離京城有幾百路路程之外的一個鎮上,雖然在那裡她的生活也是衣食無憂,但自從曹府將她接回來之後,她心裡就對生父和繼母充滿了怨恨。
她是被生父接回來,安排給自己因病過世的嫡女姐姐做繼室的。因着那個女兒留下了三個孩子,擔心自己死後丈夫另娶的話會對自己的兒女不好,這纔想起了那個一直被家族遺忘流落在外的庶女。
今晚的壽誕上,那嫡女姐姐留下的幾個孩子也被帶了過來,就在剛纔的酒席之中,他們坐在她的身側,用一種滿懷敵意的眼神打量着這位顯得十分年輕而有些少不更事的繼母。
曹子靜心中煩惱,藉着回去更衣,這才悄然離席。
雖然身遭的人都是歡聲笑語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極盡繁華,但她卻一直隱忍的直想哭。
她想念自己病中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走後母親的病勢如何了?雖然生父一再保證,只要她乖乖的聽話,就會爲她的母親延請最好的名醫,用最珍貴的藥材爲她治病。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她發覺,所謂的生父,其實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真小人。
她不明白爲何清麗玲瓏的母親會愛上這麼一個男人,甘願爲了他無名無分的做了十幾年的外室。而從前自己覺得富足的生活,而今跟眼前真正的富貴場面一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她心中覺得憋屈,難受,這裡的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談笑風生的聲音,喜慶委婉悠揚的樂曲,都讓她的心一陣陣的抽痛。
月色極好,頂着這樣的清輝,她走到離着後院最近的一處醉心齋,在園中的一處無人的臺階上。隔着重重的花木遮掩,她靜靜的坐了下來。
身後,是歌臺舞榭,一片笙歌燕舞。
她凝視着薄雲之後的隱隱明月,那種沉靜,使她看起來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女。
而就在皇帝凝視間,又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身旁,她聽到輕輕的嘆息聲,於是回頭,一個翩翩少年的身影就在片刻恍然中映入眼簾,刻入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