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正是夏花燦爛時,芬芳正濃。腳下踏過的花徑,已是落英繽紛了。兩人在樓臺上坐下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花落的聲音,輕輕的,本來柔美如詩,此時卻也使他們各自心驚。偶爾,有清脆的鳥鳴蟬聲,聽在耳裡,卻是覺得有些無奈的焦躁。
子靜在花園中的石凳上坐下來,隔着皇帝數步遠,她垂頭子靜不語。南宮淩灃走近一步,藉着月色細細地看她:她原本就有傾國傾城的容顏。此刻,精巧的五官,因爲香汗的濡溼,越發顯得光彩照人。
但是,那美麗的眼角卻帶着未乾的淚痕。不知爲何,點點淚光竟然讓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於是,他衝口說出:“爲何你要出宮?”
子靜吃了一驚,看着他,暗暗握緊手中的玉佩,卻不出聲。
“如果你想要快樂的生活,朕一樣可以給與你。子靜,只要你肯,朕便是給你皇后的名分又何妨?”南宮淩灃字字清晰地說。
子靜一怔,淺笑了一下,立刻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如水。她避開他的目光,問:“陛下是想重複宮中的這些悲劇,讓我成爲第二個元后嗎?”
南宮淩灃厲聲止住她,不假思索地喝問:“你怎可如此說?朕說過,朕愛元后,但昔年之錯朕不會再犯。朕會好好待你,定不相負!”
“陛下這是要強求我一定也要愛您?”子靜不再柔弱,咄咄逼人地問,“陛下可有想過,情愛從來都不是可以勉強的?從前您因爲深愛元皇后,所以對她不擇手段,您可有想過,正是因爲您竭力想要得到她的愛,所以才令到她最終只想要逃開?”
南宮淩灃怔住了,無言以對。這一刻,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釋她看到的這一切,又如何去將自己對她的感情與對元后邢素蘭的分辨開來?半晌,才說:“子靜,朕不知道該如何去跟你解釋,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明白,朕對你,與任何人都不一樣。人生有許多事情是在變化的,朕已經不再是昔年那個衝動魯莽的朕,你相信朕,朕會給你幸福的。”
子靜突然起身,往後退了兩步,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南宮淩灃,她緩緩搖頭,字字清晰的說道:“陛下,您能理解子靜嗎?我,原本就是那個只想要平凡生活的平凡女子,我配不上您如此的深情。您知道嗎?前一段時間,在湘雲殿中臥病的夜晚,每一個夜晚,我都會聽見這深宮中無數紅顏悽楚的哭泣。那無邊無際的幽怨與傷心,那是平凡的子靜無法承受的。”
她的話,使南宮淩灃驚怔住,半響,才遲疑着上前跨出了一步。伸出手,將一臉絕望的子靜攏入自己的懷裡,子靜呆呆的,既不防抗,也不迎合。她猶如一具木偶一般,任由他取下自己身上的藍色錦袍披在自己身上,任由那清淡卻奢華到極致無處不在的龍麝之香兜頭向自己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