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貌似厚重的繭內,在看見他的那一瞬,一切其實都在已碎爲齏粉。
南宮凌灃一動之下牽動了胸口的傷處,他吃力的爬起來,面上還是笑着道:“你……不怪我了?”劇痛之下他的面色更加灰白,她到底軟了下去,緩和了語氣伸手過來扶他:“你才醒,不要亂動,還是睡着吧!”
手心裡的扳指來不及收回,一搭上他的手臂便硌到了他的肌膚,他便輕輕的從她手心裡分了出來,昏暗的光線下,他凝神看了片刻,眼角漸漸溢出淚水來。他轉頭,眸間精光迸裂,炯炯如同焰火燃燒,豆大的一顆淚水,滴落在扳指上面,他竟然有些不能自持的想要嚎啕大哭一番。
眼前的容顏漸漸清晰,四下雖然昏暗幽靜,那一張臉龐,卻彷彿點起一盞小小的燈,隔着無數重風雨之夜,終於照在了他的臉上。
他喜極,蒼白贏弱的臉龐上有雙亮得驚人的眸子,眸光如凝着冰凌,似乎可以直直的刺進人心底去。
而往昔的一切,在這淚雨紛飛後,終究是分崩離析。
子靜用舌尖抵住下顎,轉開臉去,淡淡的說:“你歇着吧,我明日再來看你。”她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南宮凌灃只怕她真的要走,慌亂中伸出手來,語含無盡的驚慌,似乎整個人就要崩潰一般的脆弱與無奈:“不要走,子靜,不要走……”。
他手掌一攤開,那青玉扳指便隨即掉落在了金磚地面上。“骨碌碌”的向牀底落下,很快就不知所終了。
子靜站在門檻處,眼見徐致慌亂的帶人過來撿拾,她面無表情的看了半天,最終輕輕吐氣道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她不顧而去,餘下皇帝一人獨自睜着雙眼,看她的背影漸漸湮滅在庭前的花叢綠意之中。
她出來寢殿門口,自有宮人上前來詢問去處。她緩緩回頭望向原處的宮殿羣,沉思片刻,纔開口道:“本宮仍回湘雲殿居住,你們先去知會一聲吧!”
湘雲殿自是往昔中那樣的安靜端莊,華美依舊。子靜下了宮車,便見一人領着衆人在殿前迎候。
到了夜間,子靜來到含元殿時,徐致遠遠就命人掌了燈出來迎着,他見皇帝今日開始氣色大好,一見了她,感激的幾欲落淚:“娘娘,您回來了就好。這些日子,難爲陛下惦念了。”
他雖是內監,但素來爲人頗爲忠義,此時感慨間彷彿有千言萬語,只是無從說起的樣子。子靜只是點頭稽首,見他神色憔悴,不復昔日那般神氣過人,親自提了燈籠出來殿外迎候,十分誠掣的樣子。
她環顧四下,其實心下不由也覺得有三分傷感,只是因爲心中煩惱甚多,於是淡然答:“多謝公公記掛。”
向例照料皇帝身邊都有幾十位內侍和宮人,因爲天子抱恙,衆人亦是深感不安,日常起居照料的極是盡心盡責。這時徐致將她迎了進去,衆人紛紛跪下請安,叫起之後才見有宮人道是:“陛下方纔喝了藥,纔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