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半響,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放手爬起來,一任自己這樣仰面倒在花叢間。一陣花雨帶着暖風吹來,她的頭髮掃在他的臉上,一陣酥酥的癢,他伸手拂開了那髮絲,卻發現自己已經不捨得放手了。
兩人如此臥於花間良久,直到天邊月色新起,這才慵懶着起了身。南宮凌灃坐起時,隨手摘了一朵自己身下壓着的芍藥花兒,這花名叫“金線銀雪”,潔白花瓣上撒着金絲,便是在這燈火如豆的園子裡,也是極爲顯眼奪目的。他將那花的莖葉捏在手裡,而後簪在了子靜堆烏砌雲般的發間,再一看,果然極是嬌豔的。
子靜被他擺弄着,一時也不說什麼。重新在梅花樹下坐定,撫上琵琶琴絃時才笑着暱了他一眼:“陛下,今兒是您的萬盛壽筵,您這般中途離席跑了出來,一時要叫人傳了出去說是與我一起跌進了花叢裡,那我可就成了紅顏禍水了。”
說罷,便低了頭欲要開始撫弄琵琶奏曲,冷不防卻被皇帝伸手過來在右邊臉上狠狠捏了一把:“你這小丫頭,朕不護着誰也得護着你啊,你放心,朕早就打點好了,不叫你擔着這份罪名便是。”
說罷,便擊掌喚了徐致進來:“端酒上來,朕與貴妃飲一杯。”
子靜驚的不行,不由的顰眉側目道:“您可悠着點,一會喝醉了,我可擡不動您這身子板。”
南宮凌灃哈哈一笑,也不再言語,少頃便見徐致親自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着一隻圓潤小巧的滇南和田玉酒壺,並着兩隻小巧的玉杯。
徐致捧着托盤進來,將那玉壺與杯子輕輕放在石桌之上,他躬身放下,正要擡手斟酒,卻被南宮凌灃一手按住了:“你下去守着吧!”
徐致旋即告退,看着那隻就要擡手斟酒的大手,因爲自己在場而不得不停頓了,心內暗笑他明明就是要在妃子面前獻殷勤,卻還故作了古板嚴肅之狀。
子靜卻有不解,不過她也沒打算過去給皇帝倒酒。南宮凌灃自然不去叫她,自己斟上一杯酒,又替她斟了半杯,慢慢的飲得盡了。
滿天月華如水,子靜調好了音律,稍一側目,南宮凌灃便見那少女眼波盈盈一繞,彷彿春風乍起吹起無限漣漪。他只覺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間涌起無盡心潮,盡融在她這一雙眸中。
他起身圍着石桌走了過去,親自奉了杯酒在她脣間,溫言如玉,深情款款道:“小娘子,朕今日便提前餵你喝了這杯交杯酒,爲夫等着你早日與我圓房了……”。
子靜羞的臉色緋紅,那酒杯卻橫在了自己脣邊,一時避無可避。再看皇帝卻是難得一見的溫柔繾綣,那神色並非輕佻,倒真有幾分指天盟誓的意味,一橫心,便輕輕啜着喝了下去。
酒是上好的陳年女兒紅,入口甘甜,但是後勁十足。八月盛夏裡,原本就有些酷熱,此時天色已晚,這才漸漸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