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悶痛,後背刺痛。
王德全眼前隱隱發黑。
冷汗滑入眼睛,眼前的人影開始有些模糊。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空氣漸漸凝滯。
說來也奇怪,明明死亡近在眼前,王德全卻沒有任何的恐懼。
他感覺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果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還真是對自己的身手自信過頭了。
楊難和楊易真不愧是在武館裡長大的兄弟倆,打起架來都一樣的難纏。
明明呼吸都已經困難了,自己竟然還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
想到這裡,王德全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抹笑,在楊難的眼睛裡被無限地放大。
楊難忽然好奇,明明都已經要死了,身前這人竟然還笑得出來,這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恍神之間,手上的力氣也微微鬆動。
這一點細微的變化,王德全自然沒有錯過。
回手從背後抓過一樣東西,劈手向楊難甩了過去。
楊難的反應也極快,果斷鬆開王德全的脖子,猛地向一側閃身。
空氣驟然涌入肺部,王德全抑制不住地嗆咳了起來。
他扶着牆,微微垂着頭,雙目卻向上擡着,盯着楊難的一舉一動。
雪白的牆壁染上了漆紅的掌印,極爲醒目。
楊難躲開了迎面飛射過來的鏡子碎片,看着地上再次碎成幾塊的碎片,他的臉色也開始難看了起來。
一縷血絲從他的眼角緩緩滑下。
赫然是被碎片劃傷了。
王德全此時已經緩過來一些,他扶着牆站直了身體,看着楊難流血的眼角,嘴角微微上揚。
楊難看着王德全臉上的笑,有些沉默。
半晌,他緩緩吐出兩個字:“瘋子。”
王德全看着他那副表情弄的有些想笑,於是便低聲笑了起來。
下一刻,兩人的視線再次對上。
短暫的平靜過後,兩道身影再次糾纏在一起。
雖然不想,但王德全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確實處於下風。
對於這一點,王德全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只是個醫生,和楊難這種每日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武力值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經歷了剛剛短暫的窒息,體力下滑的嚴重。
王德全再次一個躲閃不急,被楊難摔在了這一層樓道出口的門上。
就是他剛剛進來的那扇厚重的金屬門。
身體與門板接觸的一剎那,王德全心裡忽然浮現一個念頭。
這扇門會不會被自己砸出凹陷來?
有了剛剛的教訓,王德全躲開了再次襲向自己脖子的手。
正準備反擊回去,忽然眼角閃過一抹銀光。
幾乎是剎那間,王德全就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來不及在心裡怒罵這人不講武德,閃出的身體就被再次甩了過來,被楊難再一次狠狠貫在門上。
接着,一抹寒光在王德全的眼前無限放大。
儘管王德全不怕死亡,但能活着還是要躲一躲的。
這一刀,楊難使出了全身十成十的力氣。
“砰。”
刀與門板劇烈撞擊,接着穿透的門板,像一根鋼釘一般,牢牢地釘在了門上。
很不巧,王德全就是貫穿在釘子上的那個畫框。
刀尖從他的肩膀穿過,又從門板穿過,整個人在這一瞬間被釘在了門上。
楊難像是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一時間也有些微微發怔。
他的手握住刀柄,嘗試了一下向外拉,沒想到竟然沒拉動。
王德全忍過一陣疼痛帶來的眩暈,靠在門板上忽然有些自暴自棄。
“你這力氣倒是不小。”王德全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刀柄,苦笑了一下,“你這刀就一直藏在身上?”
見楊難點頭,王德全忍不住有些泄氣。
身上藏着這麼長而危險的東西,還能跟自己打得有來有回,還不落下風。
好吧,確實是自己技不如人。
王德全嘆了口氣,看着楊難,淡淡道:“你贏了。”
說着,他頓了頓,又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沒等楊難說話,王德全又說道:“反正我也動不了了,麻煩你快一點,等下他們就要開會了。而且剛剛的聲音有些大,樓層裡的安保人員應該也聽見了。”
楊難看着王德全的肩膀,有些沉默,像是在思考着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刀尖穿透了門,這聲音驚響了樓層裡的人,門的另一側匯聚的人逐漸增多,討論的聲音隔着門隱隱透了過來。
王德全聽着門後的聲響,垂眸笑了笑,說道:“有人要來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楊難也聽到了門另一側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冷哼一聲。
“還糾結什麼呢?”王德全像是忘記了肩上的疼痛,看着楊難,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門上說道:“糾結是沒有意義的,擺在你面前的路就這麼幾條,再不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說着,王德全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產生了殺意。”
“火。”楊難終於出聲道:“如果不是因爲你,那把火怎麼會燒到山上來。”
聽到這句話,王德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把小東山的那場火災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想到這裡,王德全又氣又有些想笑:“山上的火與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你,那些人的視線會集中到山上來?”楊難質問道。
“我被你們的人打暈強行綁架到了山上,現在你又把這事怪到我身上。”王德全氣笑了,說道:“你不去找綁架我的人,反而拿着刀來找我這個受害者,你還能不能講點道理了?”
和匪徒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但王德全不得不這樣做來拖延一些時間。
楊難不傻,自然知道王德全的想法。
他耳朵也不聾,聽得到門的另一邊傳來的“分頭行動”的說話聲。
王德全看着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在山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燒了嗎?”
“藥。”楊難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給囡囡治病的藥,被你一把火全毀了。”
“都說了那火不是我點的。”王德全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接着問道:“囡囡是誰?你女兒?”
“我哥的孩子,楊安安。”楊難說着,眼裡閃過一抹愧疚與悔意。
“如果不是我,那孩子現在應該在學校裡,高高興興地和同齡的小夥伴們一起玩。”
楊難說着,向一側撇了撇頭,接着吸了一下鼻子,看向王德全說道:“如果不是你,給囡囡治病的神藥早就該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