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麼事啊?”電話那頭傳來帶有濃重南面口音的男聲。這個聲音沒經過處理,和柳河之前接到電話聽到的聲音完全不同。
可是此刻,柳河卻沒有多餘的精力猜測電話那頭的人到底是誰,她只看到舒然在接通電話的一剎那,身子就猛然朝張錚撞過去,同時還發出了嗚咽的鼻音!
她是想給電話那頭的人提醒,這樣做,她肯定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什麼聲音?”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柳河眼睛一眯,再不手軟,一拳直接打在舒然的臉上。她用了全力,舒然的鼻子當即便汩汩地流出血來,同時身子晃晃了,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剛纔她那一拳也發出了聲響,不過她已經捂住了話筒,想來那邊的人聽不到聲音。
解決完舒然,她又看向張錚,對他做了個繼續的口型。
剛纔柳河彪悍的樣子着實嚇到了張錚,他生怕自己若是有一點兒做的不好,就會落得比舒然更慘的下場,吞嚥了口口水,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這破地方有老鼠,剛纔嚇了我一跳。我想到一件事情,你聽聽有沒有道理啊”,張錚的話越說越順溜,那頭的人也不打斷他,他就繼續說了下去,“明天你們拿到錢,還要把孩子送到我這裡,又要花不少時間。不如這樣,一會兒趁着天黑,你們就把孩子送過來,這樣等明天一拿到錢,你們就可以直接走。”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回道:“有道理!”
柳河悄悄鬆了一口氣,只要那邊的人能同意就好。
這時候就聽電話那頭的人繼續說道:“這樣我們也少了不少麻煩。之前怕有什麼不順利,只要了一千萬,現在看來,還能多要一點。”
“才一千萬!”張錚順着那人的話道:“彭家很有錢,柳河的錢也不少,那小孩兒是彭家這輩唯一的孩子,你纔要一千萬!你就是要十億,百億,他們也拿得出來!”
“哈哈哈……”那頭的人爽朗大笑,“做人不能太貪心,你欠了八百萬賭債,我要一千萬已經賺了不少。我打算再多要兩千萬,犒勞兄弟們。這次能賺這麼多,多虧了兄弟,你放心,那孩子肯定給你送過去。”
之後,那人又說了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送人,便掛了電話。
事情順利的出乎柳河的想象,這樣她心裡反而沒底,警惕地問張錚,“他對你怎麼這麼客氣?”
對,就是客氣!作爲討債的人,就算是張錚給他指了一條發財的道路,他也不至於對張錚這麼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掏心掏肺,就連自己要多少贖金都告訴了他。
張錚剛纔通話的時候緊張的不行,這會兒終於放了一些,面對柳河的時候也不似剛纔那般膽戰心驚。
“那個人說,他認識我爸爸,當年我爸還挺窮的時候,和我爸一起幹過活。”張錚解釋道。
當初給亨泰設計珠寶,爲了違約金的事情,她還特意查過張總。他在成立亨泰之前,做過的工作有很多,甚至還去南面的工地上做過泥瓦工。如果他和綁匪是那個時候認識的話,這也算是共過患難的交情,在不損害自己的利益的情況下幫着張錚做些事情也說得過去。
柳河放下戒心,拍了拍張錚的胳膊,“表現的很好,接下來如果還能表現這麼好的話,我會給你一個好結果。”
張錚連連道謝,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太高的期待,只要柳河不讓他死,他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大約是六點半,綁匪說大概八點多鐘會派人把小傢伙送過來,這邊也必須做好準備。
她讓兩個壯漢清理現場,自己則打電話給彭煜圻,也讓他做好準備。
這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柳河的手機響了,是綁匪的電話,估計是提加價的事情。
果然,電話接通,經過處理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三千萬,準備好明天贖人。再提醒你一句,不要報警,不要耍花樣,否則……”
“嗚嗚,媽媽……”電話裡突然傳過來小傢伙的哭聲。
柳河的一顆心都被揪住,“寶貝,別怕。”
“你要是敢耍花樣, 我讓你這輩子都聽不到你兒子的聲音。”那頭的人狠狠地說道。
“你放心,錢肯定不會少。但是我要知道,我交了贖金,怎麼才能接回我兒子。”柳河問道。
“收到錢,我會再通知你!放心,我們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說話算數。”那人回答了柳河的問題便掛了電話。
事情都談成了,接下來就是等待,等着那夥人把小傢伙送過來。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柳河便開始在狹窄的出租屋裡轉悠。
“安安,你先坐下歇着,你的臉色太差,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彭菁芸擔憂地說道。
柳河哪裡坐得住,她擺擺手說道:“沒事的姑姑,我再四處看一看,看有什麼漏洞沒有,順便看看一會兒大家藏哪兒。”
出租屋面積不大,廚房和客廳連着,面積很小,兩個人同時在裡面都會嫌擠,而且,廚房的門壞了,裡面根本沒辦法藏人。
衛生間的空間也不大,門雖然沒壞,但是柳河不敢保證來送孩子的人不去洗手間,所以人也不能藏在這裡。
除了這些房間,也就只剩下一間臥室了。
壯漢已經把昏厥過去的舒然託了進去,柳河進去的時候,她還以一個奇怪地姿勢躺倒在地上。
臥室裡很凌亂,衣服、鞋子扔的到處都是,靠牆放着一個可拆卸的帆布衣櫃以及一個破舊的木質衣櫃。
帆布衣櫃地方太小,兩個壯漢肯定裝不開,只能她和舒然躲在裡面。那兩個壯漢擠一擠,躲在木質的衣櫃裡倒是還可以。
至於彭菁芸,一會兒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用藏起來。
看好地形,柳河讓一個壯漢把舒然先扔進櫃子裡,她才放心地回到客廳,最後叮囑張錚,“我剛纔給舒然那一拳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手你大概也能想到。不過你不要以爲一會兒我藏起來讓你接待綁匪你就有機會逃跑或者是通風報信,我姑姑的身手可比我厲害!”
彭菁芸爲了震懾住張錚,一拳頭打在木質的桌面上,桌子雖然沒塌,但是那一聲悶響以及桌面的搖晃程度就能想象到這一拳打在人身上會是什麼樣。
“不逃跑,不報信,我老老實實的,老老實實的”,張錚忙忙表態,就算剛纔還有逃跑的打算,這會兒也沒有了。
就算來送小傢伙的綁匪也有些身手,能對付得了彭菁芸和柳河,可是柳河身邊還跟着兩個壯漢,那可就很難對付了。到時候萬一真的把柳河惹急了,她一刀捅了他,他可就真的完了。
柳河正是抓住了張錚惜命這一點,纔會想着控制他,讓他出頭做這些事情。
八點過半,柳河約莫着人快過來了,和兩個壯漢都躲到衣櫃裡。
過了十多分鐘,就聽到樓梯處傳來腳步聲,還有撞擊樓道里的雜物發出的聲音以及男人低低的咒罵聲。
人來了,柳河開始緊張起來。佈局了這麼多,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只要讓這些人把小傢伙留下,把出租屋的房門一關,外面自然會有人對付他們。
“千萬不要出意外,千萬不要出意外!”柳河一遍一遍地在心裡默唸。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柳河豎起耳朵,專注地聽外面的聲音,根本沒注意倒在一邊的舒然。
“這是誰?”綁匪進來,看到坐在客廳裡的彭菁芸,警惕地問道。
“房東,房租晚兩天交都不行,我不交她就坐這兒不走。我尋思正好你們過來,能不能借我點錢,就一點兒,以後肯定親自去南面還給你們。”張錚諂媚地說道。
“操,哥幾個的血汗錢你也借。”一個綁匪回道。
京城的租房的價格也不便宜,綁匪只以爲張錚也借他們不少錢,所以不想搭理他。
然後,他把一個大的手提袋放到地上,還用腳踢了兩下,並不多重,袋子裡面卻一動不動。
“你要的貨!”說完,綁匪就要走,都走到門邊了,忽聽臥室的方向傳來一陣聲響,他們又停下腳步。
“你家裡還有人?”綁匪更加警惕,擡步就要往臥室走。
“怎麼會有人,可能是老鼠,我去看一看”,這時候彭菁芸站了起來,張錚知道這是在給他施壓,他很識趣地先一步往臥室走去。
他直接推開臥室的門,狹小髒亂的臥室馬上暴露出來,裡面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異常。
“可能是老鼠,這破地方老鼠特別多,今早起來我被窩裡還摟着倆,這給我噁心的。”說着,他還轉身看向彭菁芸,“大嬸,你看你這房子,就是個老鼠窩,還收我那麼貴的房租合適嗎?我不跟你講價,你就寬我兩天,兩天後我肯定把房租給你行不行?”
彭菁芸幾步走到他跟前,把他擠到一邊,進了房間,“你之前的租戶怎麼沒說過有老鼠,好好的房子讓你造成了老鼠窩,我不多收你房租就不錯了,還想讓我寬限,沒門!今天咱們就把話撂這兒,我不管你找幾個幫手來,你就是說破天也沒有用,這房租你必須給我交上,不交滾蛋,馬上!”
彭菁芸這幾句話可是掐着腰仰着脖子說的,就跟那市井的潑婦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