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朦朧,今晚的夜色有月卻無光,暗淡,帶着絲絲憂傷。
屋內,燭光冷卻,顯得靜謐,牀上男子靜靜的睡着,俊逸的臉龐卻是顯得那般虛弱,透着絲絲無奈。
邊上,女子坐於軟椅上,身子卻是靠在了牀沿之上,傳出微弱的呼吸聲。
景亦楓緩緩睜開雙眼,瞧着靠在牀沿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眼眸中是滿滿的寵溺。
不一會兒,笑容卻是立馬斂了去,眼眸快速的閉上了。
莫靜怡眼角微微閃動,慢慢睜開了身,坐起身子,瞧向安靜睡着的景亦楓,嘴角揚起一抹輕淺笑意,伸出玉手輕微撫上他的臉龐,眼眸浮出濃濃的心疼,她的楓果真瘦了許多。
依着楚大夫的吩咐,莫靜怡起了身,走向廚房,打算爲景亦楓熬碗清粥,燉碗補湯。
景亦楓又睜眼,瞧着莫靜怡的背影,忽然一笑,卻是泛着濃濃的憐惜,還有三日!
狀元府的院內,點了盞盞燭燈,將整個院落映射得較爲通亮。
夜風微微撫動,株株菊花隨風輕輕盪漾,散着誘人的芬芳。
柳雲風一襲素白錦衣,獨自一人淺靜的坐在石椅上,在燭燈下顯得有些寂寥,一手拿着摺扇,一手把玩着淡黃色的菊花。
院外走進一人,正是柳雲風派去監視景亦楓的中年男子。
“公子爺,一切依着公子爺的賭局進行。”中年男子喚姚江青,雖爲柳雲風的手下,卻也爲柳雲風父親的兄弟,當年他的性命爲柳雲風父親所救,因而甘願爲柳家手下,被柳家主派來保護柳雲風。
姚江青畢竟也是活了大半輩子,在侯府呆了兩日,瞧向景亦楓與莫靜怡這兩日的表現,怎能沒有感觸;明明如此相愛的兩人,卻是被自家公子爺逼成如此地步,也不知還有三日能不能捱過去。
“有無異常?”淡淡的語氣,自是問景亦楓有無違背賭約告之了莫靜怡,亦或是莫靜怡忍受不了景亦楓了。
姚江青搖頭:“回公子爺,並無任何異常;景世子按着公子爺所說那般對待着怡郡主,而怡郡主雖十分傷心,卻仍就對景世子不離不棄。”
柳雲風眉角微挑,擡眸瞧向姚江青,勾脣,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繼續盯着罷!”顯得興致乏乏,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向主屋。
姚江青瞧着他的背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公子爺怕是真得動了心,罷了,但願那兩個孩子的感情夠深,那般便能絕了公子爺的念想;若是那兩個孩子的感情不夠深,那世子爺許是還有機會!
轉身,躍身出了狀元府。
夜註定漫長而悠然,如同那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又如同那淡淡的薄霧,虛無而飄渺。
在這般月色之下,各人的心思皆不同,卻都是逃不過惆悵兩字。
“怡姐姐。”景亦欣轉身,朝向莫靜怡。
“恩!”莫靜怡揉了揉眼睛,應道,聲音帶着一絲鼻音,不知是哭過了,還是睡意所致。
“怡姐姐,哥哥那般對你…你能不能別怪他…”景亦欣的話語十分低,帶着絲絲祈求。
莫靜怡忽而一笑,帶着濃濃的堅定,輕聲道:“欣兒多慮了,我相信你哥哥他並非真心這樣,許是在外受了太多的苦…欣兒放心,無論怎樣,怡姐姐這輩子都跟定你哥哥了。”
雖然這兩日心疼很緊,可是卻仍就堅定的相信着,景亦楓是愛着她的,雖然不明白這幾日景亦楓爲何變了一個人,卻是堅定的相信着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莫靜怡不知她的這般堅定是否正確,卻是傻傻的相信着。
景亦欣聽她這般說,心中竟不知做何感想了,感動着她的癡情,惱怒着景亦楓的態度…終究無語…伸手,抱住莫靜怡,“怡姐姐,哥哥能遇到你,是他一輩子的幸運!”
莫靜怡勾起脣角,閉上了眼眸,遇到他,又何曾不是她的幸運!
兩人都未再言語,漸漸睡去,或許明日,亦或是再過幾日,一切都會好轉。
翌日,天色有些陰沉,彷彿衆人的心情一般,埋着些許陰霾。
楓華院,楓樹上掛着幾滴露水,秋晨帶來絲絲涼意。
莫靜怡已然穿上了風衣,與小荷踏入院內。
“默離,默青,如何了?”昨夜的清粥與湯,莫靜怡怕自己在,景亦楓不肯用,便都放在了景亦楓的屋內,吩咐了默離與默青,若是景亦楓吃了便好;若是未吃,便隔幾個時辰放到廚房熱一番。
默離搖了搖頭:“主子說東西難吃,又讓廚子重做了才吃。”
默青急忙推了推默離,這死腦袋,郡主聽了定是要傷心了。
莫靜怡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卻是笑道:“他肯吃東西便好。”
默離與默青低了頭,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有些難受。
小荷更是心疼了,“小姐,我們回去罷,世子爺他不值得小姐如此。”拉住了莫靜怡,不光是心疼,還帶着一股怒氣,先前瞧着世子爺那般好,原來都只是假象,真是瞧錯人了!
莫靜怡搖頭,語氣帶着些沉意:“小荷,不許胡說!”
小荷頓時嘟起了嘴,感到甚是委屈,卻是不再說話,她知道,自家小姐這般,便是真得生氣了。
莫靜怡瞧向主屋,屋門儼然緊閉着,並無什麼動靜。 ●тtκan●c o
轉身,走出了院子,向廚房走去,在侯府的日子裡,早膳都是由莫靜怡準備。
小荷朝着主屋撅了撅嘴角,急急跟上了莫靜怡。
“玄,怡兒如何了?”梨夢園內,上官子玉朝着對面的男子問道。
司徒玄搖了搖頭:“楓如同變了一人,連對待怡郡主都是萬分冷淡,也不知這四個月楓倒底遇到了何事!”
上官子玉眼光微微一閃,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
司徒玄看着她,眼眸中閃着複雜,嘴角微動,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是無語。
從邊關回來,兩人便沒有單獨相處過,今日也是上官子玉爲莫靜怡與景亦楓之事前來。
兩個明明相愛之人卻是相視無語,如今好不容易單獨相處了,卻覺兩人中間隔着一道溝壑般,難以跨過。
上官子玉爲着莫靜怡擔憂的同時,想到如今自己與司徒玄的感情,更爲憂鬱了。臉上再無那般溫婉的笑容了,只餘了淡淡的憂愁。
司徒玄瞧着她那般憂愁的臉龐,心中更爲不好受,暗自嘆一口氣。上次傅天凌與他所說之話,他並非沒有認真考慮過。
事實上,昨日,司徒玄便去找了夜君凝。
“四公主。”司徒玄的表情有些凝重,一襲紅衣依舊。
夜君凝嘴角含笑,許是因幾個月前爲司徒玄擋了一刀,身子骨變得十分單薄,臉色亦是顯得憔悴,“玄,我與你說了,不必喚我四公主,直接喚爲我君凝便可。”
司徒玄眼眸微微低下,又擡了起來,瞧着夜君凝:“凝兒。”
夜君凝聽得這聲“凝兒”,俏臉一紅,心忽得快了一拍,玄終於被她所感動了嗎?
還未應道,又聽得司徒玄道:“凝兒,謝謝你在邊關爲玄擋了那一刀,玄十分感激你。只是感激與感情始終是不相同的,玄喜歡的是上官子玉,玄在邊關時便與子玉定下了約定,回京後便上官家提親。而玄對四公主只是感情,四公主是個好女孩,玄把四公主當做妹妹一般看待……”
還未待司徒玄說完,夜君凝卻是連連搖頭:“不…不…不會的…我那般喜歡你,你怎麼只有感激,我不要什麼感激!我也不要當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妻子!那上官子玉有什麼好的?我夜君凝哪點比不上她了?”說着,伸手捂住受傷的胸口,臉色更爲蒼白了。
“四公主,你別激動。”司徒玄急忙遞了水過去。
夜君凝卻是一拍打掉了茶杯,猛得站起身,往殿外跑去。
“四公主!”司徒玄大驚,急忙跟了出去。
一路跟着夜君凝走到了殿外的荷塘,停了下來,一路上倒是引了許多宮人的佇足。
“四公主,你這是做何?”司徒玄睜大了眼瞧着夜君凝。
夜君凝瞧着司徒玄:“你若是要娶上官子玉,我便從這裡跳下去!”
“你!”司徒玄十分無奈:“你先走過來再說!”
“不,你先答應我,你若不答應我,我便跳下去。”夜君凝執着的站着,緊緊的盯着司徒玄。
司徒玄眼光一閃,一個飛身便到了夜君凝身邊,抱了她遠離了池水。
“放開我,放開我。”夜君凝無力掙扎,只得拼命喊着。
司徒玄立刻放開了她,只是瞧着她的目光十分無奈:“四公主,你到底想如何?”
“我只想你娶我,與那上官子玉斷了聯繫,若是你不答應我,我便自盡,你能阻得了我一時,卻阻不了我一天,阻不了我一月,阻不了我一生,除非你日日跟着我!”夜君凝的話語甚是激動,直直瞧着司徒玄,眼前的男子是她夜君凝從小愛慕的對象,爲了他,她連命都能不要,爲何他便看不到自己?爲何他便不能喜歡自己?爲何他便不能娶了自己?
“你…”司徒玄低了眸,頗爲垂敗的站着,心中卻是萬分複雜。
夜君凝見他此副樣子,心中竟是有些心疼,眼光閃動,想了片刻,竟是軟了語氣:“不若這般,你若是真得喜歡上官子玉,那你可先娶我,再納她!”
司徒玄驚愕的擡眸:“子玉怎可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