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武州,秦國大陸軍營外,黃昏,小河,斷橋旁,梅樹數棵,樹下滿地凋謝的梅花。
此時,白洛已是卸下全身盔甲,重新身着白衣,獨自一人寂寞的站在一棵梅樹前,低頭望着地上那發黃的花瓣。
江孤雲和雲海真夫婦站在不遠處,卻是不敢靠近此時心生落寞的白洛。
這時,只聽白洛擡起頭,眼望那斷橋,口裡竟是吟起古代詩歌來。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那江孤雲不解風情,只聽得白洛吟詩完後,啪啪啪的鼓起掌來,口裡說道。
“好,好,好,白將軍好詩,好文采!”
其實江孤雲根本不懂得是這詩句是啥意思,只覺得自己聽起來怪傷感的。
雲海真白了江孤雲一眼,隨即走到白洛身旁,笑着說道。
“雖然此時春意暖人,梅花已落,但是不久後,那花瓣化爲泥土,等到明年冬季,便能使得這株梅樹能盛開出更美的梅花。”
此時,白洛轉身,竟是笑容滿臉,口裡說道。
“雲副將果然懂我心意。只是可惜了,你乃女流之輩。你夫君江副將若是有你十之一二,我便能省心不少。”
雲海真聽得白洛喊那江孤雲爲自己夫君,頓時羞紅了臉頰,隨即轉了話題說道。
“白將軍,雖然您剛纔已經辭去那將軍之職,但末將聞得您詩句中仍有那香如故一詞,故此推斷將軍不日便會重回軍中掌兵。”
白洛卻是搖了搖頭,說道。
“不必了,將軍之位,高處不勝寒。既然那諸葛燕書不想我做將軍,我便依其意思,做個副將便好。”
只見雲海真聞言,頓時擡頭疑惑道。
“將軍,此舉,乃是以退爲進,以守爲攻之計?”
那白洛卻是笑而不答,隨即轉身,面向遠方,彷彿在等待一個人。
一個女人。
過了大約半柱香時間,只見一名年輕女將小跑到斷橋旁,望見白洛和江孤雲等三人,笑着跑了過來。
只見跑來的這名年輕女子,身背一個巨大的葫蘆,腰懸兩柄峨眉刺,那銀色華麗的鎧甲包裹着其曼妙的身姿,漆黑如墨的長髮在空中輕輕飛舞,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副將。
這名年輕女副將跑到白洛身前,忽地站定,舉手行了一個軍禮,櫻桃小嘴微張,頓時笑道。
“楓媚影見過白將軍.......和爹孃。”
這楓媚影便是先前替那範建伸手拍其衣上灰塵的年輕女將,江小湖的未婚妻,天機神女楓媚影。
白洛揮了揮手,示意楓媚影不必多禮。
這時,江孤雲和雲海真卻是訝異無比,暗暗佩服,怪不得這白洛走的這麼幹脆,原來在範建身邊還留着一個自己人。
楓媚影將這五日內範建的所作所爲,詳詳細細的告訴了白洛三人。
原來蠻力骨在這五日內,馬不停蹄的攻打武州軍營,而那範建卻是閉營不出,拒不迎戰,每日只在帳篷內和那範氏兄弟吃吃喝喝,就差沒有去找女將作陪了。
這五日,秦國大陸軍營之中人人皆是怨聲載道,兵士們已是乾脆丟棄兵器,說道除非白將軍重新回來掌兵,不然他們就放棄抵抗,直接投降,副將和伍長們此時和那兵士們也是一樣,根本不聽那範建指揮。
江孤雲和雲海真一聽完,心下大喜,望着此刻淡然自若的白洛說道。
“白將軍,趁此時大好機會,我們現在便回軍營吧。”
白洛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
“不急,此時兵士們閉門不戰,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提升士氣的好機會。”
“只是,若是想戰勝那蠻力骨,光靠你們,卻還是遠遠不夠的。況且,我們自己軍內還有那諸葛燕書在幕後操縱,不得不防,範建,只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
雲海真等人聞言,頓時低頭不語,這白洛說的十分有道理,外有強敵,內有憂患,憑着自己這羣人,的確有些不夠。
白洛望着這羣低頭沉思的副將們,開口說道。
“諸位將領,難道你們忘了,此時我們軍中還有一個人才麼?”
只見,那江孤雲和楓媚影搖搖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有此人。
當日悔過和尚萬春流來找傳人的時候,楓媚影卻是不在場的,所以不知道有江小湖學習煉丹之事,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而江孤雲當日卻是在場聽了個完全,此時搖頭,卻是讓白洛十分詫異。
白洛心道,這江孤雲單論武藝,尚且符合副將水準,但是那腦袋卻實在是個榆木腦袋,也不知道這貌美如花的雲海真到底看上他那一點。
雲海真倒是不負白洛期望,不僅貌美如花,那頭腦也是十分聰明,白洛一點,便是知道其意思,頓時上前說道。
“白將軍所說之人,便是指的是第五卒做出那虎皮青椒,和學習那止血生肌丹的那名伙伕吧。”
白洛點了點頭,口裡說道。
“雲副將說的不錯,那伙伕,先前便是自創這虎皮青椒,暫時緩解了兵士們的凍寒之急,後來數日,又是每日煉丹不止,這斷腿兵士們便是靠他才留住了性命。”
“這伙伕,不論是人品,還是天份,皆是上上之選,就是不曉得其武功如何。”
江孤雲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白洛指的是那個伙伕,那伙伕的虎皮青椒的確是做得十分好吃。
雲海真瞧見那江孤雲癡癡的樣子,頓時恨鐵不成鋼,朝着那江孤雲腰間狠狠一扭,把那處軟肉給掐的青紅白紫,這纔出了氣。
楓媚影卻是好奇的望着白洛,心道這伙伕究竟是何人物,竟是惹得白將軍和自己後孃這般關心。
白洛笑着望着手下的三名副將,大手一揮,頓時說道。
“走,我們前去第五卒。”
秦國大陸兵營,第五卒,火頭房,七人,三男兩女二小孩。
此時,除去正瞪大雙眼望着正發着呆的江小湖的那兩個小孩外,其餘五人皆是目瞪口呆。
白洛望着江小湖,竟是已經認不出來了,這一年來,江小湖變化實在是太大,氣質變化的太多。
江孤雲和雲海真卻是望着自己的兒子,心中大喜,原來這小子卻是還未死,真的是洪福齊天。
而楓媚影呆望着江小湖,眼角含淚,咧嘴哭道。
“小笨鵝,這一年了,你到底去哪裡,我好想你。”
江小湖也是望着楓媚影,聽到這許久都未曾聽過的暱稱,頓時心中一暖,也不說話,直接衝到那楓媚影身前。
隨即,也是不管此時身邊有着父母,長輩,和那兩個小屁孩。
只見,江小湖一把抱住楓媚影,將其給摟在懷中,頓時將頭給埋低。
楓媚影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雙眼一閉,江小湖那溫潤熾熱的脣便是捱上了楓媚影的香脣。
這一吻,時間不長,但是此刻兩人卻是彷彿像是已過了一生。
白洛見狀,趕緊使出身法輕功,忽地便躍到那江靈和江義兩人身邊,把這兩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屁孩給摟在一起,隨即伸手將兩人眼睛給擋住。
只是那江靈卻是偷偷撥開白洛緊閉的五指,從那指縫間繼續目不轉睛的看着。
楓媚影此時正閉着雙眼,只覺得自己心中正在撲通撲通的跳動,彷彿就快要跳出胸口了。
忽地,楓媚影彷彿聽見外面那雲海真正紅着臉一咳嗽,趕緊一把推開身前的江小湖,也是紅着臉走到雲海真身旁,側着身子,緊緊環臂抱住自己這位後孃,把頭埋在雲海真身後。
江小湖彷彿意猶未盡,卻是面不改色的朝着各位一打招呼。
“嘿嘿,老爹後孃,白伯伯,楓娘子,江小湖帶着小弟小妹江靈江義跟大家問候了。”
只見,江孤雲哈哈大笑,卻是偷偷朝着自己兒子江小湖伸出一個大拇指,頓時被雲海真給瞧見眼裡,右手伸出,隨即掐向江孤雲那腰間老地方。
這時,白洛這才笑着收回捂着江靈江義的手,放在自己身後,朝着江小湖說道。
“我道那個伙伕是誰,卻是小湖你,這下我便是放心了。”
“江小侄,你快快將這一年來你的事情詳細告訴我聽。”
這時,江小湖請衆人先行坐下,這才把自己在扶桑國一年多的經歷盡數告之。
這裡沒有外人,江小湖便從那仙道狂野殺掉蔡洪開始說起,到大船上遇到自己兄弟康大壯,隨後流落到荒島,再然後斬玄武,伏朱雀,力戰仙道忍,全數告訴了白洛等人。
這裡面波瀾曲折,把白洛等人聽得是神采飛揚,在聽到康大壯和楊玲雙雙殉情之時,卻又低聲嘆氣,爲其惋惜,那楓媚影已是聽到眼圈都發紅了。
最後,待江小湖說道那諸葛燕書可能要取自己心臟作爲己用之時。
白洛和雲海真卻是驚訝萬分,只聽白洛正色說道。
“江小侄,此時我們前來,本來是準備讓你作爲副將,跟隨我們上陣殺敵,看樣子,你還是得先呆在這第五卒。”
江小湖點了點頭,朝着關心自己的白洛和一衆人等說道。
“小湖也是這個意思,況且這蜀卒長和第五卒的弟兄們對我不錯,我便先留下來。副將一事不急,反正我人在這裡,那裡也不去。”
正當江小湖繼續和白洛等人在火頭房中敘舊之時,那帳外卻是闖進來一人,在瞧見白洛後,驚訝了片刻,這纔對着江小湖驚慌說道。
“江小弟,不好了,那葉矮子把自己腳給砍了。”
那闖進來的人正是蜀中夫,而他口裡的葉矮子,叫做葉莽,爲人莽撞,身材矮小,卻是當日那名踢鍋的兵士,後來卻是每次吃虎皮青椒的時候都搶先排在第一個,所說自己矮小,要按個子排隊。
江靈和這葉莽關係不錯,聞言大驚失色,急忙衝出帳外,奔向那葉莽住處。
江小湖也是趕緊和白洛先告個辭,隨即帶上那止血生肌丹,跟隨神色緊張的蜀中夫一起前往卒兵住處。
白洛等人見狀,互相對望了一眼,心裡皆是對江小湖敬佩萬分,看來無論到哪裡,這江小湖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自己這一行,怕是要往後推遲了。
這時,那範建也是收到消息,趕緊帶着範氏兄弟來到第五卒查探傷員情況了。
只聽範德春跟着那範建身後,走在帳篷外面,嘴裡卻是嘟嘟囔囔的說道。
“自從來這兵營,每日都是那扯褲子補補丟,全都是堵不完的窟窿,不知那裡來得這麼多事,還不如回家種田來的舒服。”
而範建此刻卻是不理會那嘮叨的範德春,眼中卻是望着剛剛從火頭房出來的白洛一衆人。
那範建倒是個人物,吃一塹,長一智,曉得白洛厲害,忍住心中怨憤,卻是主動走向白洛,口裡笑道。
“白副將,好巧,竟是在這裡碰面了。”
白洛面不改色,淡然的說道。
“範將軍,白某閒來無事,到處轉悠下。”
那範建聽完後,卻是忽地彎腰朝着白洛行了一個大禮,倒是讓白洛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只見範建起身,朝着白洛笑道。
“既然白副將閒來無事,那番邦大將蠻力骨於明日來我陣前邀戰,範某自知不敵,斗膽敢請白副將代我迎敵,若是白副將不肯,那一衆兵士弟兄們,可是就要遭殃了。”
白洛聞言,臉色一緊,揮了揮手,止住身後勸阻的雲海真等人,隨即口中說道。
“雖然此時白洛身上有傷,但是範將軍這一戰,白洛便替你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