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菊如想起白天淑倩打胎的事,翻來覆去睡不着。
陳至信睡了一陣好覺翻過身來,見韓菊如還在牀上翻身,心忖:韓菊如你費盡心機,跑到人事部看了梅榮久的人事資料,回來後卻隻字不提,不露聲色。一定是在策劃什麼更大的陰謀。我姑且激你一激,看你究竟有什麼板眼。想到這裡,他故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怎麼睡不着啊,想老情人了?”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像你一樣有什麼老情人了?”
“往常我睡不着時,你不都是這麼說我的嗎?”
“我如果有,就不會像你,心裡念念不忘,卻又不敢承認。”韓菊如本想點醒他把柳春秀的兒子弄到公司裡的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下,這事暫時還不能打草驚蛇,她想。她不知道陳至信已從陳至臻的電話裡知道了她看梅榮久的人事資料的事。她更沒有領悟到陳至信是有意拿這話來試探她的。
“是爲可馨的事睡不着嗎?”韓菊如並不提梅榮久,陳至信覺得有點奇怪,於是換了一角度又撩她。
“還能有什麼事?”韓菊如有意含含糊糊地回答着,裝睡。要怎麼做才能讓可馨和她爸對姓梅的徹底死心呢?除非抓住梅榮久的致命弱點,給他一次沉重的打擊,迫使他離開公司,這樣才能釜底抽薪,永絕後患。但這件事必須做得不顯山不露水,但究竟從哪裡入手她一時還沒有好主意。是以在事情辦成功之前,她絕對不會露半點機。
韓菊如裝睡,陳至信也不好多問了。他心裡笑道:“韓菊如,你我夫妻之間鬥了幾十年,你什麼時候逃出過我的掌握?你玩心計,我奉陪到底。看你玩出個什麼花腳烏龜來。可馨與梅榮久的事,不是個事,你要當個事,管出西洋把戲來看你怎麼收場。”
陳德全房間。地板上,陳德全也睡不着。原以爲郝紅妹的事,經過這一向冷戰已經快沒事兒了,沒有想到朱淑倩竟做出如此激烈的舉動,今天幸好是媽媽接到了電話,要是爸爸接到電話那就夠嗆了。怎麼和淑倩溝通一下才好?可又實在是難以啓齒。估計朱淑倩睡着了,陳德全悄悄地帶上門下樓。
韓菊如聽得走廊裡有動靜,披衣跟下樓來,看見陳德全坐在客廳裡抽悶煙,邊揮着煙霧邊坐了下來。
“淑倩睡着了嗎?”
“睡着了。”
“這幾天,你還要多注意點淑倩的情緒。”
“是的,媽媽。”
“德全,淑倩這次還在給你顧面子,沒有鬧開來。要是你爸爸知道了,看你怎麼收場!你再
也不能那麼胡作非爲了。”
“媽,您也睡不着嗎?是爲可馨的事?”
“唉!”韓菊如嘆息一聲。
“要不要劉阿太他們給姓梅的一點顏色瞧瞧?把他當個人,他就以爲他是誰了?”
“這是個敗着。要怎麼才能讓你爸把他趕出公司纔好,這樣才名正言順,不顯山不露水,外人不好議論,可馨也無話可說,不好怪我,也不好怪你。但這件事又必須做得不露痕跡。”這時候,韓菊如才感覺到自己的思路是越來越清晰,有了辦法。
“讓老爸把他趕出公司?這可能嗎?”陳德全壓低聲音道。
“虧你還是個海歸,你就不能動點腦子嗎?”韓菊如看了他一眼又道:“這事還容我考慮考慮,我有辦法了,但還沒有考慮細。德全,你也要爭點氣,好讓你爸對你改變點看法。去睡吧。”
其實在牀上的朱淑倩也沒睡着,這一向來,她在人前強裝着笑臉,但她的內心一直在經受着痛苦的煎熬。陳德全根本沒有把這樁婚姻當回事,不管是在婚前還是在婚後都不在乎自己。想不到在別人眼裡很美滿的婚姻,父親爲之自豪,自己爲之努力的婚姻竟脆弱得這樣不堪一擊。倒是媽媽還有識人之明,媽媽一直對這樁婚姻不滿意,只可惜在家裡媽媽的話沒有足夠的份量。
陳德全輕輕地推門進來,聽到朱淑倩均勻的呼吸聲,以爲她睡着了,於是摸索着來到了她的牀邊。
“下去。”朱淑倩蹬開他道。
“淑倩,我摸一摸我們的孩子都不行嗎?爸爸給你買的書上不是說撫摸也是一種胎教的方法嗎?”
“死皮賴臉。”
“我們談談怎麼樣?”
“有什麼好說的?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淑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懷孕這麼久,我也是一時亂性,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陳德全退回到地鋪上。
“一時亂性?你說得倒輕巧。懷孕又怎麼了?人和動物就沒有區別嗎?不過今天你倒承認是亂性,不再死不認賬。”
“這一向來,你在人前有說有笑,沒人時你又是另外一張面孔,你的冷戰到底要持續多久,難道你永遠不能釋懷嗎?你對我怎麼着都行,我做錯了你怎麼衝我來都行,可你怎麼能對我們未出生的孩子下手呢?虎毒不食子,你的母性到哪裡去了?”
“母性?你連人性都不講了,還奢談什麼母性?你還記得我們結婚前,在馨怡茶社,你是怎麼說的?”
陳德全搜索枯腸,想不
起來。
“你想不起來了吧?你說‘既然牽了你的手,我會不負責任嗎?’你這是對我負責任的做法嗎?你這麼沒有責任感,如果把孩子生下來,那不是害了孩子嗎?”
“好,這件事我自始至終都必須是我的錯,我認錯行嗎?”
“歌星是怎麼打發走的?”
“叫劉阿太他們一嚇唬,早溜得無影無蹤了。”
“你又在撒謊。有那麼容易嗎?”
“我騙你幹嘛?”
“你什麼時候說過真話?”
“淑倩,你怎麼有這種想法呢?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朱淑倩不再做聲。
“淑倩,請你給我一次機會,這些天我反覆在想,我爲什麼就不能活得更有價值,更有尊嚴?告訴你,我決心徹底改變自己。光說還不算,從明天起,你看我的行動。”
“這倒是件新鮮事,是哪一根筋活絡了?”
“淑倩,你知道梅榮久什麼來歷嗎?梅榮久是柳春秀的兒子,是我爸初戀情人的兒子。現在看來,可馨和他的事一定是得到爸爸的默許了的,所以可馨纔有恃無恐,纔敢和媽媽唱對臺戲。如果他真成了我妹夫,到時候爸爸讓誰接班這可還真是說不準的事了。也可能讓梅榮久接班,也可能讓可馨接班。你也別以爲可馨就是個糊塗蟲,可馨不是不知道梅榮久與她有差距,她想利用的是梅榮久的優勢。這就是他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爸爸的倚重和偏愛。可馨有了梅榮久,也就有了和我叫板接班人的籌碼。我接班的事爸爸是上了遺囑的不錯,但我就知道,可馨未必心服。所以這件事纔是媽媽和我最大的心病,當然,對於可馨的這一深層次的戰略意圖,可以說,媽媽都沒有看出來。在這關鍵時刻,我求求你千萬別節外生枝。爸爸本來就看我不順眼,這事要讓他知道了,後果可想而知。你也不能讓可馨知道,她是個炮筒子,有話不過夜的。”
“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的。只要你真正痛改前非,我會原諒你,爸爸也會改變對你的態度的。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兒子,爸爸對你是恨鐵不成鋼啊。再說,可馨給你壓力也是好事,沒有壓力,你就沒有動力。”
朱淑倩睡着後,陳德全還是睡不着。
確實要下決心努力工作,改變自己,贏得父親的信任。梅榮久不就是因爲工作而贏得了父親的信任和可馨的心嗎?我爲什麼就不能通過工作在公司裡樹立自己的威信呢?但千萬不能讓朱淑倩知道貸款的事,女人的心量窄,她知道後會承受不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