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榮久和楊曉琴通完電話,興沖沖地從公司樓上下來,迎面碰上陳德全從工地上開車回來。
“梅副部長,你好。”陳德全主動和梅榮久打了個招呼。
“陳經理,你好。”過去,陳德全見了梅榮久並不怎麼理睬,近段時間突然這麼熱情,梅榮久一時還不習慣。
“標書做好了嗎?能學習一下嗎?”陳德全給梅榮久敬上一支菸,梅榮久擺擺手說不會。
“已經交給董事長了。”
“招標會什麼時候開?”
“後天。”
梅榮久出來上車時,心裡笑道:湘君,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芙蓉機場,姚湘君帶着旅行團走下飛機。
每次走下舷梯,她的眼光都會習慣性地在接機的人流中搜索的,但她今天一直目不斜視。她心裡有數,梅榮久不可能來,因爲他沒有自己的新手機號碼,簡哲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程,再加上他自己在忙新公司的開業。
“湘君!”叫慣了網名突然改口,梅榮久很不習慣,但因姚湘君特意提出來過,所以他只得遵守。
姚湘君剛走出大廳,聽到後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來一看是梅榮久,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切語言成了多餘。
姚湘君把遊客送上車後,本不想隨梅榮久走,但見梅榮久在等,實在想不出什麼推辭的理由,只得勉強坐上梅榮久叫的那輛的士。
上車之後,姚湘君知道梅榮久有話要問,於是來了個先發制人。
“梅部長,你是怎麼策反楊經理的?快快從實招來。”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梅榮久一邊笑着一邊偷偷地打她的手機,還是“您撥的手機無法接通”。梅榮久有幾分生氣地伸手從她的脖子上摘下手機看了一會道:“湘君,你換了號碼?”
姚湘君聳聳肩,一笑:“梅部長,你根本就沒有搞到我的新號碼,你今天是來碰運氣的吧?”
“看來命運之神總是很眷顧我啊。”梅榮久一笑,他當然不會出賣楊經理,笑罷又問姚湘君說:“湘君,你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搬到了哪裡不告訴我,爲什麼換了手機號也不告訴我?我們還算朋友嗎?”
“對不起,這個號碼我換後就出差了,忘了告訴你。梅部長,看你這麼氣勢洶洶,你想扁我啊?”想起對陳可馨的承諾,姚湘君心裡在滴血,但她依然是那麼燦爛地笑着,以至於梅榮久都沒有看出破綻來。
“我什麼時候扁過你嗎?”梅榮久笑笑,礙着有的哥在場,不便多說,只得換了一個話題道:“湘君,湘江邊上新開張了一家人民公社大食堂,咱們吃個新鮮去!”
兩人來到新豐人民公社大食堂,坐在大廳裡,端着鮮花大碗,吃着粗茶淡飯,都感到很新鮮,自然。
幾天沒有見到姚湘君,梅榮久今天的話特別多。與往常相反,姚湘君今天又說得特別少,說話是慎之又慎。
“湘君,你說怪不怪。前一陣子,陳德全見了我,總是愛理不理的,但最近好象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前幾天,他約我見面。你猜他和我談了些什麼?他和我談木桶理論。還有,前天,他碰到我,還給我上了一支菸,問我什麼時候開招標會。”
姚湘君心不在焉,對此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梅部長,最近你比較忙吧?”
“可不是嗎?天心湖的項目要比萬達物流複雜多了,董事長也更重視。再加上陳總又要出我的洋相,她們今天的行業聚會又非得要我參加。”
“陳總又要你當舞伴啊?”
“是呀,今年的行業聚會主要是舞會,又還要培訓。今天要不是朱部長流產了,我晚上還得去禮儀公司培訓,哪會有時間陪你?”
“什麼,淑倩流產了?你怎麼知道的?”
“陳總先打電話時說的呀。”
姚湘君本想說“她連這件事都告訴了你啊”,但她最後說的卻是另一句。
“梅部長,真對不起。這次什麼禮物都沒有給你帶。”
“你經常出差的,哪有那麼多的禮數啊?”
“我在賓館裡陪幾個遊客鬥地主,把準備給你和簡哲帶禮物的錢輸光了。”每次出差,姚湘君都要給梅榮久和簡哲帶點小禮物的,這次沒帶,她感到實在是說不過去,於是撒了一個謊。
“你賭錢了?這怎麼行呢?不是騙我的吧?”
“我幹嘛騙你?”
吃飯出來,到了湘江風光帶上,梅榮久提議到江邊走走。姚湘君想拒絕,但又說不出口。兩人走到江邊一塊大石頭上,見梅榮久坐了下來,姚湘君也只得坐下。
“夫人,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這次換手機號就是爲了要回避我。你沒有理由不讓我知道你的行蹤。你是有意在迴避我。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難道我們之間就從此要打句號了嗎?”梅榮久望着滔滔北去的湘江,感慨萬千。到了兩人獨處的時候,梅榮久還是把稱呼改了過來。
“沒有哇。”姚湘君仍然在笑,“憨大,是你多心了。”出於同樣的原因,姚湘君也沒有再叫他的職務了。
“我多心?”梅榮久轉過頭來,正視着她的臉,“夫人,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你的什麼心我不懂?”
“夫人,我愛你。這句話在我心裡已經憋了1347天了。”梅榮久抓過姚湘君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裡。
兩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梅榮久的呼吸有點急促,姚湘君的眼裡秋波盪漾。
“憨大,是不是你頂不住人家的凌厲攻勢了,要我出面爲你了難?”姚湘君抽出手。
“你爲什麼要這樣說?你非得讓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湘江可以爲我作證,證明我的心。”
“我說錯了嗎?”
“是的,你說的也沒錯,我也不用瞞你。你對我沒有個明確的態度,我實在是再也找不出拒絕她的理由了。”
“憨大,你別逼我行不行?”
“是不是因爲趙大成的緣故?”
“是的,憨大。我告訴你是的,因爲你的表白來得太遲了,我早等冷心
了。你明白了吧?”姚湘君避開梅榮久的眼光。她一再提醒自己,決不能把和陳可馨談判的事說出來。
“夫人,過去我不敢向你表白,是因爲麥田。因爲我也意識到你如果是選擇了麥田,肯定會比選擇我要幸福。現在你選擇趙大成是對的,我雖然心有不甘,但只要你過得幸福就什麼都好。”
“憨大,我其實是很勢利,你錯看我了。”爲讓徹底讓梅榮久死心,她不惜把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
“夫人,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我抓不住你的手,是我福薄。不成情人,我們應該還是好朋友。”
“是的。我們還是朋友。憨大,你能這麼想,我很感動。”
兩人上來,上面有人在跳街舞。
“憨大,咱們跳一曲吧?我也想你最近禮儀培訓的效果如何。”姚湘君提議道。
“是告別儀式嗎?”梅榮久笑得有些酸。
“不管你把我當不當小妹,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
兩人的舞雖然跳得不怎麼專業,但這對帥哥靚妹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以至於先前幾個跳舞的都停下來看他倆跳。兩人都是一腔心思,但都表現得很剋制,外人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對馬上就要分手了的情侶。
臨分手時,姚湘君問:“麥田什麼時候開業?這幾天你們都聯繫過了嗎?”
梅榮久道:“我去幫過忙了。麥田說,還給你留了一個表現的機會,你也應該表現一下。”
看到姚湘君消失在人流之中,梅榮久心亂如麻。
姚湘君忍着揪心的痛疼,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姚湘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梅榮久還在街邊上呆了許久。他低着個頭,整個人就像是個被秋霜打蔫了的茄子,漫無目的地走在樹蔭下。走過了兩條街,忽然擡頭一看到了楚霸王口味蝦店,心有所動,進去要了一瓶啤酒獨酌。往事如煙,一幕幕浮現在他的眼前。第一次和簡哲來這裡時碰巧看到鄭萍兮和郝嫣紅就坐東北角上,但此後又發生了那麼多事,郝嫣紅已不在長沙,鄭萍兮也有好久沒碰過面了,江山依舊,人事已非。去年單五節龍舟賽得獎後陳可馨擺慶功酒是在這裡,沒想到出去陪陳可馨散步還被鄭萍兮拍了照。趙大成調長沙來後,和簡哲、姚湘君給他接風也是在這裡,沒想到趙大成卻橫刀奪愛……
姚湘君回到房間,回想起梅榮久在湘江邊握着她的手說的“湘君,我愛你。這句話在我心裡已經憋了1314天了。”禁不住熱淚盈眶,這中間既有幾分幸福,但更多的是酸楚和傷痛。幾年來,她一直期待着有這麼一天,聽了梅榮久的表白,她感到有些欣慰。但這一天來得太遲了,以至她不能接受他的這份愛。她不是不愛他,正因爲愛得太深,她不能接受他的愛。想起陳可馨在玉樓西大酒店說的“讓所愛的人幸福,爲所愛的人做出犧牲,這纔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愛情。你真的愛他嗎?你能給他幸福嗎?你能幫助他實現理想嗎?”她自語道:“陳可馨這句話是對的。她抓住了我的致命弱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