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榮久回到劉家灣21號,姚湘君和簡哲忙過來打探情況。梅榮久心裡憋悶,只說了個大概。
聽說陳可馨將梅榮久要到了馨怡庭園,而且是安排他當茶博士之後,姚湘君和簡哲兩人半晌無語。
過了一會,簡哲到底忍不住,先發了話:“明天我倒要去見識見識,看看陳可馨是怎樣一個作踐人的公主。”
梅榮久這才勉強笑一笑道:“我們昨天都見過面了。”
“都見過面了?在哪裡見的面?”簡哲望了一眼姚湘君,更加不解。
姚湘君心裡一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但她還是不敢相信:“憨大,難道昨天救你的那位女俠就是陳可馨?而那位女俠又成了你的頂頭上司?這是真的嗎?你不是走火入魔在編故事吧?天底下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
梅榮久這才詳細地說起今天報到的情景來。
兩人聽他說完,這纔不得不信。
“憨大,既然你和公司有合同,你不能這麼任人擺佈,任人宰割,任人欺負。”簡哲這時候再也忍不住,替梅榮久憤憤不平,“憨大,你好歹是個大學生,到棋牌部當茶博士?這堅決不能接受,一萬個不能答應!”
姚湘君聽了,卻是另外一種說法:“憨大,我說你是師兄附體你不信。陳可馨一定是把你當作了劉方來的替身,你的命運可能正是劉方來的翻版,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同樣是被陳可馨點名要到馨怡庭園,同樣是成爲她的作踐對象。這還只是開始,就這麼驚人地相似,後面的事,我真的不敢去想。何去何從,憨大你真的要考慮清楚,不能這麼輕而易舉就送上了她的魔爪,成爲她的實驗品,犧牲品。”
梅榮久聽了,並不以爲然:“我非常感謝你們倆的關心。但是,麥田你說得太嚴重了,而夫人你又說得太神秘了。今天的事,我覺得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我也不認爲陳總有意要捉弄我。就像要熟悉一個機器,從一個螺絲釘開始未必不是一種方法。再說一個企業有什麼必要去捉弄而不是去磨練一個員工?我感覺到不過是陳總的領導風格有點個性罷了。你們放心,陳總不是白骨精,她吃不了我。”
“作爲朋友,我們這是善意的提醒。”見梅榮久主意已定,簡哲又道。
“這我知道。”梅榮久憨憨地一笑,“作爲一名員工,沒有一上班就提這樣那樣的要求的道理。我非常理解你們的心情。說句老實話,剛剛開始時,我心裡也接受不了,也覺得難爲情,但我換位一想,也想通了。在這件事上,我再一次感謝你們的關心,同時也拜託你們兩位,只能給我打氣,不能給我潑涼水。特別是夫人,請你再不要提什麼師兄附體的話。我們三個人說說無妨,但其他人知道了,會笑話我們的。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信迷信,人家會笑掉大牙的。”說到這裡,梅榮久已經完全從先前的難爲情之中解脫出來了。他甚至開起了玩笑:“夫人,你這一套不是在嚇唬我,而是你自己嚇唬自己。”見姚湘君不解,梅榮久又道:“如果我真是師兄附了體,那你住在一個冤死鬼的邊上不害怕嗎?”一句話說得三個人都笑起來。
正好張紅來叫用晚餐,於是三人下樓來。
到了餐桌上,偏張紅又撩起了這個話題。
“榮久哥,陳總到底是把分在哪個部門?”
“你猜猜看?”姚湘君接口道。
“陳總這個人誰也號不準。”張紅一邊搖頭一邊猜道:“按理,你應該當個總經理助理纔對。但她會不會先把你放在哪個部門試試呢?到酒店或者茶社當大堂經理?到KTV或者露天劇場?當然也有可能是到游泳場或者兒童樂園。總不會是到我們客房部吧?”張紅猜來猜去,都沒有猜中。
簡哲見張紅猜不到,提示
了一下:“導彈打蚊子了,張紅你猜破腦袋也猜不到。”
姚湘君心細,見張紅還要猜,怕梅榮久心裡不好受,只得說白了。
張紅聽了結果,倒不好怎麼說了。只得帶着一種安慰的口吻對梅榮久道:“榮久哥,我相信陳總的這一安排只是暫時的。你別往心裡去。我們陳總呢,她是女兒體男兒心,最愛捉弄人。前面也是陸續來過幾個大學生,一個個沒待多久都走掉了。我們員工背地裡都叫她‘刺玫瑰’。”說到這裡,張紅又想起一件事來,“哦,昨天湘君姐說是一位女俠救了榮久哥,我也沒問她長得什麼樣子,我當時就猜的是她。我們陳總是會國術的,不是她還有誰?”
梅榮久笑道:“張紅,你先說這下有好戲了,到底會演哪一齣好戲?”
張紅只是眨了一下眼,不肯說。
姚湘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張紅肯定是礙着自己在場纔不說的。
梅榮久早注意到了姚湘君在笑:“夫人,你這一笑是什麼意思?”
姚湘君笑一笑道:“我有什麼意思?我是在想,說不定陳總真的有些新理論,真的不是作踐而是磨練你。只可惜你精心鑽研了一向的《把信送給加西亞》,這下子派不上用場了。”
“夫人,話不能這樣說,不管從事什麼工作,做人的道理是一樣的。”簡哲這時候也正經起來。
梅榮久道:“既然陳總作了這樣的安排,我想一定有她的道理。作爲一個員工,應該是要我去適應公司,而不能奢望公司適應我。”
劉明美見梅榮久和簡哲都叫姚湘君爲“夫人”,感覺有點異樣,正要說什麼,倒是一向不大愛說話的莊美琴搶了先:“榮久,你是對的,到公司呢,當然要聽經理的。”
“憨大,看來你的《把信送給加西亞》真的沒有白學。”簡哲最後作完總結,一頓飯算是用完了。
與此同時,在陳至信家餐廳裡,梅榮久當茶博士的事也成了熱門話題。
“可馨,梅榮久報到了嗎?”
陳可馨邊吃邊嗯了兩聲。
“你是怎麼安排他的工作的?”
“嚯。”不待陳可馨回答,陳德全早笑起來:“去年要了個劉方來,讓他端了兩個月的盤子。今年要了個梅榮久,說不定會換個花樣讓他端洗腳水。”
“哥,我的事你怎麼老要插嘴?你要把自己的事管好了再管我的事行不行?”陳可馨白了他一眼。
“你哥哥是不是猜着了?是到休閒中心當服務生吧?”韓菊如也笑起來。
“這又不是賽馬鬥狗,他猜得到嗎?”陳可馨又白了陳德全一眼方笑道:“先掛在辦公室,下去熟悉一段情況再回辦公室上班。”
“你又把人家放在哪個部門熟悉情況?”陳至信笑問。
“棋牌部。”
“當茶博士?”
“嗯。”陳可馨說起梅榮久今天報到的事來,邊說邊笑,說完了還在笑個不停。
“可馨,不是爸要說你。你哪裡有多大一點事兒,你按你媽媽的套路守着攤子就不錯了。你非得還要個大學生。人家梅榮久是學企管的,有MBA學位的,一個鄉下的孩子,走到這一步不容易。”
“大學生怎麼了?有MBA學位又怎麼了?書本上的東西一時半刻就能派上用場了?大學生不歷練歷練就能當個人才用?”陳可馨並不以爲然。
“可馨,你說的沒錯。可是爸問你,當茶博士能歷練出個什名堂?再說人家在烏蒙山支教了三年,也不是剛走出校門。爸是怕你又把人家弄成第二個劉方來,這樣會影響公司的聲譽的,人家會說咱們信達房產不珍惜人才。你知道公司爲了把賈次新從中通挖過來花了多大的代價?沒有人才不行
啊可馨!”
“爸,我知道良禽擇木而棲。馨怡庭園廟也不是太小,留不留得人住還要看他是不是一隻好鳥。”陳可馨說罷拍拍陳至信的肩膀起身回房時道:“爸,梅榮久不會成爲第二個劉方來的。我有信心,也請您放心。”
陳可馨上樓後,陳至信望着韓菊如搖搖頭。
“至信,其實咱們的孩子才最需要歷練歷練。從他們懂事起,就只知道躺在樹下等果子往口裡掉,而不知道樹是怎麼長大的。我敢打賭,他們可能麥子和韭菜都分不清了。”陳至信教育女兒時,韓菊如忍着一言未發,她清楚她一插話的話,這場談話早就結束了。陳可馨走後,她纔有感而發。
“菊如,這番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真不容易。如果不是我親耳聽到,我還不敢相信。人不能忘本。”陳至信邊說邊望着陳德全。
陳德全放下碗打個招呼又出門走了。
陳至信搖了搖頭。
陳可馨到了房間裡,想起梅榮久今天報到的情景,還在好笑。但她同時又感到很奇怪:爸爸從來沒有這麼關心過一個新來的員工。可是今天怎麼這麼關注梅榮久?
梅榮久回到房間,踱來踱去,他在考慮一個問題:今天的事兒要是媽媽問起,該怎麼和媽媽說呢?
楚西自治州來儀縣烏蘭鄉雲雀村,梅建國家。
梅家三正二偏青磚大瓦房坐落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門前一方二三十畝的魚塘,東邊塘邊是一溜豬圈,屋後是一山桔林,桔林裡養着五彩山雞。此刻,一家人正在曬場上吃晚飯。象兒不肯吃,往堂屋裡跑。他媽媽李愛蓮端碗飯趕着喂。電話一響,象兒就去抓,抓着只會喂喂卻不會說話。李愛蓮接過之後衝屋外喊道:“是他大伯!”梅三定喜形於色望望他爸,梅建國憨憨地笑望着柳春秀。柳春秀忙放下飯碗三步並作兩步去聽電話。
“榮久,真的是你嗎?到長沙了嗎?到公司報到沒有?”
“媽,我昨天才到長沙,已經到公司報到了。”
“到底幹什麼工作?”
梅榮久猶豫了一下,還是感覺到難以啓齒,但他也不想向媽媽撒謊,只得含糊其詞道:“剛來嘛,當然是從事事務性的工作。”
“榮久啊,萬丈高樓從低起,不管從事什麼工作,都得要認真對待,珍惜工作機會,好好幹。”
“媽媽,榮久一定謹遵您的教誨。家裡還好嗎?”
“託林恩公的福,家裡一切都好。塘裡的魚、欄裡的豬、後山的桔林來勢都好,林子裡還養着五彩山雞哩。”柳春秀樂得合不攏嘴。
“家裡都好,我就放心了。您也不必爲我擔心。”
“媽不是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不過男兒志在四方,媽我也懂。但外面要是扎身不住,家裡也不多你一個。”
“媽,我會努力的。”
“榮久,做人不能忘本。你是‘信達學子’,因爲公司的資助才完成學業,選擇報效公司是對的。另外一件事,這幾年要不是林恩公幫助我們搞庭園經濟,我們一家人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子。可惜的是林恩公連聯繫方式也不肯給我們留一個,我們始終不知道他的情況。你在長沙工作,留心打聽一下林恩公。我們雖沒有什麼報答林恩公的,但現在我們也可以帶些土特產去探望林恩公,或者請林恩公到雲雀村來住幾天,表達我們鄉里人的一點心意。”末了,柳春秀又叮囑道。
“媽,我知道。只要有時間,我會去找林恩公的。”梅榮久鄭重地點了點頭。
柳春秀說完喊梅建國聽電話,梅建國聽完電話最後又叫梅三定,一家人輪流聽了個遍。
梅榮久放下電話,心裡更平靜了。茶博士就茶博士,我同樣能幹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