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湘君打車回到劉家灣,梅榮久、簡哲、張紅各自揹着行囊說說笑笑在大廳裡等。張紅本來是要幫外婆打掃衛生不肯去的,姚湘君非得把她拽上。
“聽說九里湖農場有野生動物出沒,你倆一路可要當好護花使者喲。”馬巧雲也在那湊熱鬧,打趣兩個男生。
張紅老實,問馬巧雲:“巧雲姐,九里湖農場真的有野生動物?”
“野物不吃人,只咬人。”馬巧雲笑道。
姚湘君瞅着張紅笑,張紅這才明白過來。
幾個人正在笑鬧,一輛豪桑停在了院門口。趙大成走下車來,雖然塊頭大了一點,但人長得很精神,看上去也是才走出校門不久,臉上書卷氣猶存。
“湘君,你早說有這麼多朋友,我就開面包車過來了。”趙大成下來,熱情地打着招呼,見有五個人,又有些犯難。
姚湘君忙把雙方作了介紹。正好劉明美、莊美琴也過來了,姚湘君也作了介紹。
“大少你別擔心坐不了,當護花使者我這輩子是不夠格了。”馬巧雲細細地打量着趙大成笑道。
張紅見坐不了,正好找到了不去的理由。姚湘君望望簡哲,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就辛苦你了。你把衛生搞完了,我們回來就沒事兒幹了。”簡哲巴不得她不去。
上車時,簡哲和梅榮久互相推讓都不肯坐副座,姚湘君只得坐了。
“湘君,上次是你當導遊我們是遊客,我們都聽你的。今天我可要過把導遊癮了。”趙大成一上車就笑逐顏開。
“客隨主便,今天讓你過足癮。”姚湘君笑道。
“各位遊客注意了:今天我們下榻的是具有濃郁的楚鄉風情的農家樂酒店。今天的行程是這樣爲您安排的。上午,有三個景點:果園、種植園、網箱養殖場。中午,回酒店就餐。您可以品嚐到價廉物美的正宗的湘江鴨、湘江鯉、口味蝦,還有湘江米酒。下午三點準時集中,前往蘆葦場。晚上,浪漫的九里湖人將有一場別開生面的篝火晚會。您可以盡情地一展您的歌喉和舞姿。只要您的行爲不出格,您不會遇到任何麻煩。至於晚餐呢,您可別擔心,晚會上的燒烤是免費的。對了,您明天走時千萬別忘了給您的親朋好友帶點紀念品啊!”趙大成模仿着姚湘君的腔調一長串導遊詞說完,簡哲笑得拍打着座位,梅榮久笑得前仰後合,姚湘君捧着肚子叫哎喲,車裡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出了湘江三橋,沿江而下,行了將近兩個小時,遠遠望見一座古色古香的牌樓,趙大成說那就是九里湖農場了。三人放眼望去,但見道路兩旁一溜兒都是常青樹,直通場部。特別是開展新農村建設以來,沿路不時冒出一排排仿歐式建築的別墅羣,有兩層的,也有三層的,統一採用米黃色外牆磚和紅色歐式瓦,門窗邊緣均裝飾着仿古羅馬浮雕。雖是隆冬季節,卻不見冬天的肅殺淒涼,處處都好象孕育着早春的勃勃生機。
車子一到九里湖農場農家樂酒店,趙大成邊安頓三人邊就上午的活動徵求意見。
“天寒地凍,果園、種植園能看出個什麼名堂?咱們還是去看看網箱養殖場吧?”姚湘君道。
“網箱養殖場有多大看頭?咱們還是看看種植園吧?”簡哲看看手機,怕時間不夠。
“大少,簡總的黑麥項目,就是和你們種植園合作的。上次去新馬泰,你們賴場長好象沒去,是吧?”姚湘君見簡哲要看種植園,明白簡哲的意思。
“是這樣啊。上次賴場長是沒去成,不過既然簡總和賴場長是合作伙伴,那中午我一定把他請來陪客。”
簡哲感激地望了姚湘君一眼。
幾個人在房間裡稍作休息,接着又驅車趕往種植園。到了種植園,除了能看一下種植園的規模,也沒有多少能看的。趙大成只得帶着大家在幾個大棚點上轉了一圈。簡哲看得很認真,像個農業專家似的,不時作些評點。趙大成不知其深淺,間或與他作些探討。梅榮久偶爾和姚湘君對視時才略微眨一眨眼,彼此心照不宣。
劉家灣21號,張紅在幫劉明美擦窗戶。
“張紅,我們簡哲真的就不會做人。明明是
過小年,卻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
“外婆,這不怪簡哲哥,我是自願的,再說大少本來就嫌人多。”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去不成多掃興。”
“本來就是湘君姐要生拉硬拽。後來車子坐不下,我正好樂得不去。快過年了,這麼多衛生要搞,您和莊阿姨忙得過來嗎?”
“是忙不過來。這麼多衛生要搞不說,做年糕、醃臘貨,要做的事還多哩。你莊阿姨又抽不出時間來。多虧你這孩子,處處爲外婆着想。”
“這有什麼?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劉明美嘆口氣道:“你要有湘君一半心機就好了。”
“外婆,湘君是大學生,我中學都沒畢業。您這不是拿簸箕比天嗎?您上次不是還說我癡人有癡福的嗎?怎麼又嫌我老實了?”
“我說過嗎?”劉明美一笑,“傻丫頭,彼一時,此一時。上次說這話時簡哲還沒回來。誰知後來一下來了三個?其實我和你莊阿姨的心事你也明白。我就怕你太老實了吃虧。”
“外婆,您不是說姻緣是因爲緣份嗎?我會吃什麼虧?”
“你這孩子。哪有這麼多‘您說過’?”劉明美搖頭笑道。
張紅擦得很認真,一遍一遍,手都凍紅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趙大成帶着三人返回酒店,上次組團出國的一幫頭頭腦腦衆星捧月似地圍着姚湘君問長問短,熱情得不得了。簡哲也和種植園的賴場長碰了面,互致問候。原來九里湖農場中午正在酒店大廳舉行年會哩。
趙大成陪三人坐在一桌。席上,主人們輪番把盞敬酒,姚湘君反正不喝,只苦了梅榮久和簡哲,漸漸招架不住,更不要說回敬了。賴場長哪裡肯饒,邊敬酒邊道:“你們城裡人平時哪能吃到這麼正宗的湘江鴨、湘江鯉、口味蝦和綠色食品?你們不多吃點,就是不珍惜我們的勞動成果。”趙大成也是不停地往姚湘君碗裡添菜,姚湘君也是左右爲難,卻之不恭,吃又吃不了。一會兒,趙大成的爸爸、總場場長趙祖元也過來敬酒。趙場長見了三人,古銅色的臉上綻開了笑花:“歡迎啊孩子們!你們的到來,爲我們九里湖添了不少風采。你們回到省城,就是我們不花錢的活廣告啊!來!乾杯!”
吃罷晚飯,稍事休息,一行人又驅車來到九里湖蘆山。
夜幕下,一摞摞摞得像小山似的蘆葦之間的空洲上早已燃起了堆堆篝火。在大皮鼓的咚咚聲中,九里湖人跳起了擺手舞。
“大少,你爸爸舉個老虎是什麼意思?”簡哲見趙場長手裡舉着一隻木刻的老虎,不解何意。
趙大成笑着解釋道:“今天是九里湖人的調年節。所謂調年節,也就是祈年。聽老人們說,原來有許多繁文縟節,現在簡單多了。老虎,是九里湖人崇拜的圖騰。”
“圖騰要頭人才能舉嗎?”簡哲又問。
“是的。”趙大成點點頭。
“是跳的擺手舞吧?”姚湘君問。
“到底是導遊,見多識廣。”趙大成笑道。
幾個人在人圈子裡站了一會,趙大成邀請大家跳舞。梅榮久和簡哲說不會,見趙大成拉着姚湘君的手跳得起勁,簡哲心裡又有些泛酸。姚湘君的出現,頃刻吸引了不少九里湖人的目光。鼓手也更加起勁,擂得大皮鼓響徹雲霄。姚湘君跳了一會出來要教簡哲跳時,簡哲臉上纔有些喜色。接下來是一個個熱情的邀請,跳得姚湘君香汗淋漓,嬌喘微微。簡哲也很快進入了狀況。只有梅榮久始終面帶微笑站在那裡欣賞。
“憨大,咱們走走吧?”姚湘君好不容易脫身出來,邊解開外衣邊順着一摞蘆葦走。
“夫人,你跳得還像那麼回事,也很投入。不過你要再跳,鼓手的大皮鼓不敲破纔怪呢?”梅榮久跟了上來,“只是彆着涼了。”
“入鄉隨俗嘛。”姚湘君笑一笑。
“這裡的風景其實也不錯,只是人們的心理總是喜歡捨近求遠。所謂熟視無睹,大約就是這個意思了。”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姚湘君乜了他一眼。
“我是就事論事,有
感而發。夫人,你不是在借題發揮吧?”
“真的,我是想借題發揮。憨大,自從你受傷以來這段日子,我們也沒談過你的工作情況。以你的才能,你就真的安於現狀當個棋牌部經理,不思進取了嗎?”姚湘君一笑之後道。
“你要我學麥田?”梅榮久一笑,“有一個麥田還不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姚湘君想起上午和朱淑倩見面時的情景,只得把談話引入正題,“憨大,你們董事長很賞識你,這沒錯吧?”
“夫人,你是要說陳可馨總經理賞識我吧?”
“你還爲那天的事對我耿耿於懷嗎?憨大,我和你說正事兒,你別打岔行不行?”
“是嗎?”梅榮久笑起來。
“陳總待你是不賴。”
“不然,也不至於有人因爲我而要和飯賭氣。”
“你這人怎麼老糾纏不清?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姚湘君瞪了他一眼道:“陳總要你做企劃案是什麼意思,你清楚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她想把馨怡庭園全部收了自己幹。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意思?”
“憨大,這你還不明白嗎?陳總自己幹,幹嘛要你拿企劃案?她無非是牽個頭,具體的工作少得了你嗎?憨大,馨怡庭園這個舞臺正等着你領銜主演哩。”
“夫人,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見過了陳總?”
“那天我是想在網上替你向陳總解釋一下的,但她沒有上線,這你是知道的。今天朱淑倩約我見面,談的就是這件事。”
梅榮久皺着眉頭:陳可馨那天約我滑雪真的還有事沒有談完。既然沒有談完,可又爲什麼這幾天見面不談,偏要轉這麼多的彎兒,通過朱部長傳話?
“夫人,看來你還真的說對了,陳總是生了我的氣。”
“工作還沒有談完,你就中途告退,她能不生氣嗎?你可以想象一下,她生了多大的氣。”姚湘君壞笑着,“憨大,事情到了這份上,陳總的生氣就不是你說的工作之外的事了。怎麼去彌補,這不用我說了吧?”
梅榮久還要說什麼,趙大成和簡哲找過來了。簡哲氣喘吁吁地道:“我和大少哪裡沒找過?你們卻躲在這裡說悄悄話,說知心話。快去吃燒烤吧。”
吃燒烤的時候,賴場長又過來敬酒。喝得簡哲說話都結巴起來:“賴、賴場長,黑麥項目就看您的了。”
“簡總,你就放心吧,我們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只要我們誠心感動了老天爺,老天爺也會幫我們的。”賴場長真是好酒量,越戰越勇。
姚湘君偷偷地幫簡哲倒掉了幾杯酒,趙大成見了視而不見。
回到酒店,簡哲洗罷臉,興致未盡,穿着睡衣來到梅榮久房間。
“憨大,你先和湘君姐說什麼悄悄話來着?”
“有什麼悄悄話好說?看她跳出汗了,陪她吹吹風。”梅榮久還在看電視。
“吹吹風?多浪漫呀!”簡哲唱起了什麼歌曲裡的一句歌詞“我想和你吹吹風”。
簡哲坐在窗戶邊上,無意中朝窗外一望,見趙大成還在夜風裡徘徊,小聲叫梅榮久來看,梅榮久一笑。其實兩個人都意識到是回什麼事。
“憨大,要不是我堅持,夫人不會來,你也不會來。真不好意思,爲難你了。”簡哲笑道。
“麥田,你這是什麼話?我有什麼爲難的?”
“大少要不是礙着有我們兩個護花使者,還用老在樓下轉而不去敲夫人的門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事不能怪大少,怪只怪夫人人見人愛。”
“憨大,你說這話對得住夫人嗎?對得住夫人對你的感情嗎?大少再怎麼也不該生橫刀奪愛之心。你是謙謙君子,你涵養好,我可受不了。”簡哲說罷,看趙大成還在下面,到底忍不住,扒開窗戶道:“大少,你在下面轉什麼?怎麼不上不上來坐會兒?”趙大成笑一笑:“你們休息吧?我不上來了。我在找鑰匙。”看到簡哲關了窗,趙大成朝姚湘君住的房間望了一眼,才上車回家。聽到下面車子走了,簡哲朝梅榮久扮個鬼臉說聲晚安纔回房去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