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無憂送回房裡,歐陽展笑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心疼的道,“輕暖可是認識那座府坻裡面的人,或是與他們有什麼過節?”
若是真有人欺負了她,就算在大凌國,他也一定要爲她討回公道。
白無憂坐在牀上,半晌才道,“那裡應該是白將軍府,我上次去摘星城,曾經碰到過將軍府的大公子白謹沐,他和我形容過他家大門的樣子。”
“輕暖是因爲白謹沐就要成親纔會如此失態?”歐陽展笑苦澀的看着她。
他在到達大凌國之前,就派人先行遺入京城,將京城裡所有的官員近況摸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爲了絡千翔說出此生非他不嫁,還可以爲了只有一面之緣的白謹沐如此黯然神傷。爲何對自己從來都那麼冷靜,冷靜得讓他發狂。
“你是說白謹沐就要成親了?”白無憂有些茫然,看來自己這次還真是來對了。
想到上次她對白謹沐說,等他成親之日,千里萬里,她也必會前來恭賀。
不知道大哥還會不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又會不會派人去天羅國尋找自己?
她當時說她姓木易叫輕暖,他一定猜到了她的身份。不過以他的身份,只要一打聽就會知道木易家的人來了這邊,應該不會再派人前往天羅國送信。
“難道輕暖中意的男子是他?”歐陽展笑滿臉微笑,雙手卻握得很緊。
“展笑,你在說什麼呢?他是我大哥,我是他的小妹。”白無憂沒想到他會誤會成這樣。
就算她現在換了身體,與他沒有了血緣關係,可靈魂還是那一個,在她心裡他們就是兄妹。
“上次在摘星城,我們就以兄妹相稱。”她笑靨如花的道。
歐陽展笑看得出來,在提到白謹沐時,她是真的在開心。既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那她爲什麼到了白府外還那麼失態?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爲自己做掩飾?
“既然輕暖和他有這層淵源,今日我們就應該進府去討一杯茶水喝。”他眸光深沉,如無邊的夜色,看不到星芒。
“既然他大婚在即,而我們還要在這裡逗留不少天,等他成親那天,一塊去打擾好了。”她收了笑容,被一層哀傷包圍。
歐陽展笑感覺到她就像是被鼠目寸光的人,遺棄了的珍寶,獨自躺在砂礫之中慘淡的放着光華。
他上前,覆上她纖白的指尖。輕暖,就處全世界都遺棄了你,你還有我。
白無憂的手指動了一下,他將她整個攬入懷中。她身上淡冽的清香,讓他彷彿置身於一片梅林中。
漫天的白雪覆蓋不住凜冽清寒的梅香,他的眼中只有那一株傲然屹立的紅梅,整個蒼茫大地都只能做她的陪襯。
白無憂怔怔的被他抱着,好久才推開他,聲音低啞的道,“謝謝你展笑,我沒事了。”
他只覺得懷中的溫暖驟失,真想再把她拉回來按在懷中,就這樣許她一生一世。
他苦笑,他想許,可她不會要。
“他大婚那天,不如我陪你去郊遊。”他還是認爲白無憂是突然聽到白謹沐大婚,心裡受了刺激纔會如此低落。
白無憂的心裡悶悶的,那座高大的門楣之內,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不管快不快樂,那裡對她來說都非常重要。
有她蹣跚學步時,跌倒時的哭聲,有她第一次奶聲奶氣喊着雲姨時,她動容的笑聲。還有她對父親的怨恨,和大婚之前的屈辱。
一靠近那個地方,她的心就好疼,五味沉雜,夾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讓她早沒了平日的冷靜。
她慢慢綻出一縷淺笑,“展笑,你幫我想想人家結婚我要送什麼禮好。”
歐陽展笑見她打定主意要去,知道勸她也聽不進去。“容我慢慢想想。”他心疼的道。
“那這事就勞煩展笑了。”她感激的道。
“那輕暖要不要以身相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心裡明明渴望聽到肯定的答覆,在聽到她那聲想得美之後,心還是
沉了下去,也許這輩子都回不到曾經的高度。
“輕暖,你可真會打擊人。”他撫着自己的胸口,那裡早就已經殘碎得不成樣子。
兩人在房裡一直聊到晚上,可急壞了外面的鳳三十。他真怕少爺不在,小姐被歐陽展笑給魅惑了,有兩次他真想直接闖進來。
綠影在一邊冷嘲熱諷的道,“你進去,你怎麼不進去?”看你們家小姐怎麼收拾你,一定會把你發配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綠影也知道鳳三十他們一共有不少護衛,而能留在白無憂身邊的,必定是她最看中的人。
他倒是希望鳳三十惹惱了她,好趕緊滾蛋。那樣也許自家主子就還會有機會,總比這樣當什麼一輩子的朋友強。
鳳三十還真就和他扛上了,你讓我進去我就進去啊!我就偏不去。
晚飯時,當白無憂和歐陽展笑出來時,一眼就看到板着一張冷臉的鳳三十,還有一旁得意洋洋的綠影。
在他們在鹿院住下的第三日,突然有朝中大臣過來邀請歐陽展笑去他府中坐客。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位大臣竟然沒有一同邀請白無憂。
歐陽展笑不放心白無憂,原本不想去。卻被她勸住,“展笑,我們還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還是不要得罪人。”
歐陽展笑出門半個時辰,凌北燁就來了。這次他是隻身前來,一個下人也沒帶。
“輕暖在鹿院住得可還習慣?”他語帶關心,彷彿與她很熟。
“還好,我對住宿沒有什麼要求,住在哪裡都能安然入睡。”白無憂請她入座。
如今這房裡只有他們二人,她彷彿回到了大婚那晚,看到了他先前的柔情,和隨後的暴戾。
她那條卑微得連奴僕都可以欺負的賤命,就被這個男人輕描淺寫的那麼一推,結束了一生。
凌北燁,但凡你有一分信我,我也不會丟掉性命。說什麼你重情義,不顧皇后的忠勸,執意娶自己鍾情的不受寵女子。
在我如今看來,那隻不過是爲了搏一個美名而已。白飛雪所做的一切,你若有心,又怎麼會查不出來。
她心回百轉,起伏跌宕,最終只化做一聲嘆息。她回來只是來討債的,過往總要有一次清算。
凌北燁卻不坐,直接道,“輕暖今日可有空,我可是來邀請你去我府上坐坐的。”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盛情,輕暖怎好拂了殿下好意。”白無憂略一猶豫,便答應下來。
“輕暖,你叫我北燁可好?”凌北燁目中似有深情幾許,白無憂卻故意不去看。
“太子殿下說笑了,輕暖怎麼敢。”白無憂起身道,“我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到太子底上一遊,見識一下大凌皇家的輝煌。”
凌北燁帶着白無憂來到鹿院門前,坐上他專屬的華美精緻馬車。車裡薰着上好的香,桌上還擺着誘人的水果和點心。
馬車向前行去,他對白無憂道,“輕暖,嚐嚐皇宮御用的水果和點心,味道很好。”
白無憂說她才吃了早飯,一點也不餓。
進了太子府,他將她讓進客廳,纔剛坐下,白飛雪就聽到消息趕了過來。
“木易家主。”她淡淡的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對凌北燁道,“北燁,你回來了。”
“回來了。雪兒,你身子不好,要多注意休息。怎麼又出來了?”凌北燁皺起眉頭。
看到她來,就知道自己想要和白無憂單獨呆在一起的願望落空,心情不好起來。
“北燁,我還不是聽說木易家主來了,做爲府上的女主人,我怎麼能躲起來不見客呢!”她委屈的看了一眼凌北燁,和當初逼迫白無憂時判若兩人。
凌北燁也不好再說她什麼,轉頭對白無憂道,“輕暖,你既來了我府上,不如就在此住下。雖說鹿院的待遇也都不差,但是比起這裡還是要遜色不少。”
白飛雪一驚,生怕白無憂答應住在這裡,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經有了怨恨。
白無憂故意停頓半天,似在鄭重考慮
。當白飛雪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時,才聽她說,“還請太子殿下見諒,我和展笑一路結伴而來,也不好扔下他一個人住在那裡。所以殿下的好意,輕暖只能心領。”
此時,在白無憂曾經住過的倚雲閣中,側妃香蓮和云云正在鬼鬼祟祟的密謀。
過了一會,又叫來一個在廚房裡打雜的忠心丫環環兒,將一包藥粉遞到她手裡。叫她如此如此……
會客廳中。
“嬌荷,去看看補品燉好了沒,我有些餓了。”白飛雪撫着小腹,爲了讓肚中的小生命不受一點委屈,她每天都喝上四五遍的補品。
嬌荷剛要去廚房,就看到環兒捧着一個食盒進來。“你別進去了,我來拿進去。”她截住環兒。
環兒躲了一下,道,“嬌荷姐姐,廚子們知道府上來了貴客,特意多燉了一些燕窩,這伺候人的活,還是奴婢來吧!”
嬌荷一聽竟然帶了白無憂一份,心裡老大不樂意,食盒也不接,直接回到嬌荷身後站着。
兩人說話的聲音屋裡剛好聽到,白飛雪心裡不舒服,當即斥責環兒,“怎麼這麼久了才送進來,是想餓死太子的子嗣嗎?”
“太子妃娘娘恕罪,實在是今日的燕窩送得晚了。”環兒把燕窩放到白無憂身旁的茶几上,趕緊跪下請罪。
“起來吧,快點給娘娘盛了送去。”凌北燁覺得白飛雪如此小題大作,有失身份。
環兒站起來,拿了食盒中的小瓷碗出來,剛要打開大碗的蓋子。
外面有侍衛進來通報說,天羅國大皇子殿下忽然頭暈,派人來請木易姑娘速速回鹿院。
“既然是皇子殿下身子不適,那我就先送輕暖回去。”凌北燁雖然惱恨歐陽展笑怎麼會在這時候生病,也沒失了風度。
“不麻煩太子殿下,我自己回去就行。”白無憂起身就走,凌北燁在後面追她而去。
鳳三十回頭看了一眼凌北燁,都有那麼多女人了,還不知道安份。小姐也是你能宵想的?
“輕暖,等等。”凌北燁見白無憂步履匆忙,心裡暗暗吃味。
“備馬。”他對着侍衛道,侍衛很快牽了三匹馬過來,加上鳳三十一人一匹,三人出了太子府,快速的趕回鹿院。
白飛雪見凌北燁不顧身份的跟着白無憂而去,就把氣撒到環兒身上。“沒用的奴才,盛個燕窩也這麼長時間,你是想死嗎?”
“奴婢不敢。”環兒急忙打開大碗上面的蓋子,顫抖着抓了二次勺子,纔拿起來。
“我來。”嬌荷一把推開她,很快盛好了一碗燕窩,端到白飛雪面前。
“小姐,其他的你都不用想,只要有了腹中的孩子,小姐就永遠是太子妃,也會是未來的皇后。”嬌荷見她久久不肯吃一口,勸解着她。
皇后這兩個字,很快衝散白飛雪心中的怨恨。只要她能當上皇后,那個木易輕音還不是由着她發落。
她舀了一勺燕窩放到嘴裡,慢慢喝下。
環兒像傻了一樣站在一旁,直到看到太子妃開始喝燕窩,連食盒都沒記得拿,就戰戰兢兢的出去。
纔剛回到廚房,就又被叫到偏院。
“怎麼樣了,那加了料的東西,她喝沒喝?”香蓮滿懷希望的問。
“喝……喝了。”環兒的身子一抖,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喝了你怎麼還這副模樣?難道被人發現了?”云云見環兒目光閃爍,想到了最壞的一面。
“娘娘,根本沒人發現。”
“那就好。”香蓮和云云齊齊拍着胸脯,好像真被驚嚇到一般。
“姐姐可真是好計,一食二鳥,虧你想得出來。”云云揮揮手,想要環兒下去。
“她沒了肚子裡的那團肉,看她還如何囂張。”香蓮一臉嫉妒,暗恨自己肚子不爭氣。
其實她又哪裡知道,她和云云的飲食裡,早就被白飛雪下了避孕的藥物。
環兒猶豫了一會,直接出了偏院,回到自己的住處,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趕緊逃之夭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