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牀邊坐下,司空道人號上冷晹的脈搏,雙眼緊閉,眉頭深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司空道人一直維持着號脈的姿勢,看得一旁的雨自靈神情焦急,雙手不停的攪動着衣角,想開口詢問情況但是又擔心會影響到司空道人診斷。
“別太擔心了……”看雨自靈越來越坐不住的樣子,蕭肅冥出聲,想穩下她的心緒。
又過了許久,司空道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師傅,冷晹他情況怎麼樣?”雨自靈之前有大致瞭解冷晹的身體狀況但是對於他身上的傷和毒都束手無策,只能將唯一的希望寄託在司空道人身上。
司空道人沒有理會,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站了起來,動手將冷晹身上所有的衣衫解開。
原本精壯寬闊的胸膛,此刻除了大片的淤青,竟然還有種微微塌陷的感覺。
雨自靈震驚的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叫出聲影響到司空道人。
饒是楊寒風這樣的鋼鐵硬漢,看到此刻冷晹身上的傷,也不忍的微微側過頭,不敢再看。
司空道人面色凝重,伸出雙指在冷晹胸口微微塌陷的地方輕輕摸了摸,又查看了整個胸腔,終於,悲痛的搖了搖頭。
看到司空道人的動作,雨自靈的淚水一下就模糊了視線,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只有淚水不斷滑落的淚水。
“師傅,難道冷兄的傷勢嚴重到連你也救不了?”蕭肅冥走上前,不敢置信情況竟然如此嚴峻。
“不是救不了,是基本已經沒有救治的可能了。”司空道人的心情也十分悲痛,這也是他第一次面對傷患卻束手無策。
雨自靈抓住司空道人話裡的關鍵,一把拉住司空道人的衣服,神情激動,“基本沒有救治的可能?那就是說還是有一絲絲機會的對不對?!”
“師傅,你的意思是不是冷晹還有救,是不是?!”
抓着司空道人抑制不住的搖晃,雨自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願放手。
“靈兒,你先冷靜一下!”蕭肅冥看到司空道人被雨自靈抓住不停地搖晃,想要鬆開她的手,有話好好說,“你先將師傅放開,我們聽他是怎麼說的,好不好!”
司空道人理解雨自靈此刻的心情,示意蕭肅冥,沒事的。
“王爺體內已經被內力震得五臟俱損,身體失去了自我修復的能力,唯有找到藥性極度溫和的藥材,才能夠被身體所吸收,幫助王爺修復體內的破損。”
“既然能夠用藥那就用啊!不管是什麼藥,師傅你說,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弄到手的,你快救救他!”
司空道人還是止不住的搖頭,“不行的,他體內不光是五臟俱損這麼簡單!”
指了指冷晹此刻已經烏青的臉色,“他中的是一種叫做蝕骨散的毒,此毒不僅製作解藥的藥引難尋,而且那味藥引的藥性致剛致烈,要想解毒,那藥力以王爺此刻的身體狀態根本承受不住。”
“那我們就先用溫和的藥物將冷晹的身體養好了之後再解毒!”雨自靈驚喜的說,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
可是,司空道人還是搖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目光中帶着悲痛,“如果真能那樣的話我也不至於說沒救了。這蝕骨散怪異得很,它本身就是用致陰致柔的藥材製成,所以必須要用致剛致烈的藥物與其中和,將毒性化解。如果在毒還未解的情況下用了陰柔溫和的藥物,反倒會將藥性徹底激發,不出一刻鐘時間就會斃命。”
“所以,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雨自靈捂着嘴,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司空道人閉上眼睛,不忍的搖搖頭。
忽然,司空道人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睜開眼睛,“或許,有個人可以救活王爺!”
“是誰!”雨自靈再次燃起希望。
“我的同門師弟,歐陽藏風。”司空道人說出一個人名。
雨自靈微微皺眉,從沒聽司空道人提起過這人,江湖中也沒遇到過這名號,看向蕭肅冥,蕭肅冥也搖搖頭,不認識。
司空道人負手而站,“你們這些小輩自是不會認識我師弟歐陽藏風的,他已經退出江湖隱居世外將近三十年了,就連我……也是三十年未見過他本人了。”
說完,司空道人輕嘆,“是人只知道我司空道人博聞廣學醫術高深,卻不知真正的醫術高深天下神醫,其實另有其人。”
“那我該去哪裡尋找這位歐陽師伯?”聽到司空道人這樣說,雨自靈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難道又要泯滅嗎?
“彆着急,但凡有一點線索,師兄都會助你找到救治冷兄的辦法的。”蕭肅冥寬慰道。
“可是,我就擔心……冷晹他撐不到那個時候!”雨自靈愁容滿面,目光投放在冷晹身上。
“王爺的時間的確不多!”司空道人出聲,“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都得去試試。”
“我師弟最後一次跟我聯繫的時候,告知我他就隱居在這裡。”走到牆邊掛着的地圖前,司空道人的手指着楚國最南方的一個小點上。
雨自靈湊上去看,那裡已經靠近楚國邊境,是最南方的小鎮,雙木鎮。
“我師弟一心癡迷醫學,醉心鑽研,曾經他告訴過我,在那裡他找到了一處天然的藥材山脈,因爲那裡的氣候宜人,生長出來的藥材品質極高,所以後來決定隱居的時候,他就去到了那裡。”
“可如今三十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裡。”司空道人最擔心的就是這點,與其跋山涉水去到那裡找不到人,還不如就在這裡死馬當活馬醫,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我可以用銀針給王爺續命,將蝕骨散的毒性擋在心脈之外,可儘管如此我們也就只有五天的時間。”
“過了這五天時間,就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目光閃爍,雨自靈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此刻,最煎熬的人莫過於雨自靈,儘管周圍能夠給她出主意,但是最後還是需要雨自靈來做決定。
衆人靜靜地看着她,等待她作出決定。
看了一眼望着自己的幾人,雨自靈目光堅定,“馬上出發,我們去雙木鎮!”
“決定了嗎?”司空道人看着雨自靈。
“決定了!”雨自靈鄭重的點點頭,“不管最後結果怎樣,我都要去試試看!”
被雨自靈的決心感染,司空道人拍了拍雨自靈的肩,“你先帶着冷晹過去,我留在這裡爲你們想辦法,萬一找不到我師弟的話你們就趕緊回來,我們就放手一搏。”
看到司空道人爲了自己熬紅的雙眼,雨自靈鼻尖一酸,一頭撲到了司空道人的懷裡,抱着司空道人悶聲說道,“師傅,辛苦你了,爲了我做這麼多!”
“傻孩子……”司空道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也是十分感動,撫着雨自靈的秀髮,語氣輕柔。
“好了,我現在就去給王爺扎針控制毒性,你抓緊準備,路途遙遠,將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帶齊!”
放開了雨自靈,司空道人看到雨自靈眼角掛着的淚珠,不由得輕笑,“哭什麼呀,王爺一定會沒事的,有師傅在呢!”動手爲雨自靈擦去淚珠
雨自靈也擡手拭去淚珠,重重的點頭,無條件的相信司空道人的話。
司空道人給冷晹鍼灸,將毒性阻隔在心脈之外,爲雨自靈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外邊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林勁幫着雨自靈一起將冷晹扶上馬車。
“師傅,那我就走了。”竹楓園門外,雨自靈和司空道人道別。
“靈兒,你真的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嗎?”去那麼遠的地方,一路上還需要照顧冷晹的傷勢,僅有雨自靈和林勁兩人,蕭肅冥不放心。
“真的不用。”雨自靈笑着婉拒,“人多反而容易引起注意,今日救走冷燹的人還沒查出來是誰,我們大家還是小心爲妙。”
“靈兒說的是,他們三人同行目標較小,這樣找到我師弟的可能性會大一些。”司空道人雖然也在擔心,但還是顧全大局。
“有什麼事情記得飛鴿傳書回來!”見這兩人都堅持,蕭肅冥只好作罷。
“你們回去吧,別送了。”踏上馬車,雨自靈朝他們揮揮手告別。
司空道人和蕭肅冥站在小院門口,直到看不見雨自靈的馬車才轉身走進竹楓園。
“師傅,你說靈兒會順利找到歐陽師伯嗎?”蕭肅冥語氣擔憂。
“這個我也說不準,三十年的時間,甚至不知道師弟他是否還健在!”司空道人暗歎口氣。
“那你……”蕭肅冥錯愕的扭頭看着司空道人。
“與其將王爺的性命毫無希冀的留在這裡治療,倒不如讓他們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在那裡會有一番新的機遇。”司空道人看着夜晚的繁星,說完,負手走回了房間。
留下蕭肅冥一人站在竹楓園裡,滿心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