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冷晹的嘴,試圖將血止住,雨自靈手足無措的看向歐陽藏風,聲音中夾雜着害怕和哭音,“師伯,師伯!你快來看看,快救救冷晹!”
歐陽藏風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快步走到冷晹身邊,牽起他的手。
害怕到失去鎮定的雨自靈只知道捂住冷晹的嘴,以爲這樣就可以將血止住,司空道人看她慌亂的動作,走上前,輕輕擡起冷晹的頭顱,挑起他的下巴,這樣可以讓血流的慢一些。
把完脈搏,歐陽藏風緊皺着眉頭,話也不說,神情嚴肅的轉身走出密室,很快,又拿着針包走了進來。
“將他扶起來。”歐陽藏風聲音嚴肅。
雨自靈與司空道人趕緊將人扶正。
歐陽藏風在冷晹身上的幾大穴位紮下銀針。
檀中穴,鴆尾穴,百會穴……
這些都是人體穴位之中不能隨便下針的穴位。
看着歐陽藏風每每下手,都是衝着這些要害穴位而去,雨自靈不禁捂住了嘴,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叫出聲,從而影響到歐陽藏風施針。
待到冷晹全身都被銀針佈滿,實在無處施針之後,歐陽藏風這才收起針包。
此刻,冷晹雙眼緊閉,鼻翼間的呼吸薄弱,若不是還能從脈搏中感應到生命特徵,光是那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一般的臉色,看了恐怕都會認爲他已經死了。
“師伯,冷晹爲什麼會這樣?”雨自靈臉上的驚慌還未褪去,小臉也同樣蒼白。
歐陽藏風收拾針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目光閃爍,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師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你告訴我!”雨自靈嚴聲厲色的說道。
重重的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惋惜和無能爲力,歐陽藏風淡淡的留下一句話,走出了密室。
“可以準備後事了,冷晹體內的毒素已經攻入心脈,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暫且將他心脈中的毒素封住,頂多只能保住他兩天的性命。”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雨自靈愣在原地,目光空洞無神,完全沒有焦距。
司空道人聽了歐陽藏風的話,也十分震驚,爲什麼金頂花會沒有作用呢?
他走上前,拉起冷晹的手。
半晌後,他愧疚的看向雨自靈。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弄錯了方向。
金頂花能夠治療的內外傷,可冷晹身上的傷勢基本痊癒,剩餘的無非是那棘手煩人的毒。金頂花可以將不管多重的傷修復完全,卻不能將人體內的毒素解了。
見雨自靈的眼眶中淚水在打轉,整個人卻怔愣在原地如同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司空道人心疼的輕喚一聲,“靈兒……”
雨自靈完全沒有聽到,不予理會。
見她這樣,司空道人心中更加難受了,愧疚與悲痛填滿心間。如果不是他信誓旦旦的告訴雨自靈金頂花可以救冷晹,或許冷晹現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也還有機會可以找到爲冷晹解毒的辦法。
走上前,司空道人輕輕將雨自靈擁入懷中,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靈兒,彆強撐着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說完這句話,雨自靈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她撲在司空道人的懷裡,絲絲抽泣聲傳來。
逐漸的,聲音由小到大,雨自靈躲在司空道人的懷中放聲大哭。
司空道人摟緊了雨自靈,心疼的安撫着自己的愛徒,“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靠在司空道人懷中哭泣的雨自靈漸漸平息了下來,她從司空道人懷中退了出來,擡手抹掉臉上的淚痕。
“去看看冷晹吧……”司空道人輕聲建議。
聽到冷晹兩字,雨自靈本已經平復下來的情緒頓時又涌了上來,眼眶再次溼潤。
司空道人不敢多說,輕拍了她兩下,走出密室,將地方讓給雨自靈和冷晹。
盤腿坐在寒冰牀上的冷晹此時渾身插滿了銀針,雨自靈紅着眼眶走過去,想要伸手撫上他的臉龐卻不敢,小手在半空中顫抖,遲遲不敢靠近。
咬緊下脣,雨自靈坐到寒冰牀上,把頭輕輕靠在了冷晹沒有扎針的肩膀上。
“冷晹……”
雨自靈擡頭,看着那刀削般依舊俊美剛毅的側臉,目光變得柔和。
“你睡了這麼久,也該醒過來了。”
那模樣,彷彿是清晨時分叫醒夢中的冷晹一般。
“你看我近來,不但幫你抵禦了晉國來襲的軍隊,還爲你收整了朝中反對你的大臣,我做了這麼多,你是不是應該獎勵獎勵我啊?”
雨自靈笑着偏頭,看向冷晹的目光帶着撒嬌意味。
銀針封住冷晹的心脈,致使他的神智有了片刻的恢復,不再受毒藥的控制。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耳邊有人的在不停的說話。
那個聲音,像極了靈兒。
對,就是靈兒的聲音。
冷晹拼命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沉重的眼皮,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睜不開。
他想睜開眼睛看看雨自靈的臉,想和她說話,可是他睜不開眼睛,也無法開口說話。
“冷晹!你說過要讓我學會依賴你,別老是自己一個人承擔!可是現在我離不開你了,你卻狠心丟下我一個人,你怎麼這麼殘忍!自己說過的話都不算數了嗎,真的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嗎?”雨自靈的聲音再次傳來,還帶着隱隱的抽泣聲。
靈兒!你怎麼哭了!
冷晹聽到雨自靈哭泣的聲音,心中着急卻無能爲力,想要擡手爲她拭去淚珠,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無能爲力的挫敗感涌上冷晹心頭,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記憶回到昏迷前那天,冷晹想起自己被莫名出現的刺客劃傷了手掌,之後身體開始發冷,整個人像是冰塊一樣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後來,意識漸漸模糊,他只記得好像有人碰觸了他的身體,被觸及到的地方就像是被上萬根針扎一樣的蝕骨的疼,他之能本能的躲閃。
再之後的事情,冷晹就記不清了。
耳邊雨自靈的聲音一直都在,聽到她的聲音,冷晹原本焦躁浮動的心安靜了下來,可是聽着雨自靈帶着哭音的話語,冷晹的心又揪了起來,無奈自己的意識完全控制不住身體,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的聽着雨自靈在低聲抽泣。
“我們兩人的婚禮準備那麼長時間,我那麼期盼和憧憬,最後卻被冷燹攪和了,你不覺得你應該補償我一個像樣的婚禮嗎?我不要再像上次一樣什麼都自己親力親爲了,這一次,我要你親自爲我準備,十里紅妝鋪滿京城大街,我要你轟轟烈烈、隆重奢華的迎娶我。”
“你還記得那家酒樓的烤全羊嗎?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我回京特意過去去了一趟,發現沒有之前那麼好吃了,會不會是因爲人家老闆看我一個姑娘家就偷工減料了呀,下次我要你陪我去!”
雨自靈輕柔的聲音,帶着冷晹一起回憶兩人曾經經歷過的種種。
忽而,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靈兒,要不你出去休息一會兒吧,寒冰牀的寒氣太重了,你一直坐在上邊,沒有內力的抵禦,很傷身子的!“
是司空道人。
冷晹聽出了這個聲音。
難道靈兒就這麼一直坐在寒冰牀和自己聊天嗎?
想到這裡,冷晹心中不免開始着急。
寒冰牀的作用,冷晹也是知道的,說了這麼久的話,雨自靈的身體一定受不了了!
可是他沒辦法開口將雨自靈勸走,想說的話說不出。
“不要!”雨自靈伸手摟緊了冷晹的腰,“我要在這裡陪着冷晹,他一個人在寒冰牀上躺着沒人跟他說話,很寂寞的。”
靈兒,聽你師傅的話,快跟着他出去!
冷晹在心中大叫。
可惜雨自靈聽不到,堅持的抱着冷晹冰冷沒有溫度的身體,“或許我跟冷晹多說說話,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就會醒過來了呢!我不要出去!”
司空道人看着雨自靈緊緊摟住冷晹不肯放手的樣子,輕嘆口氣,想勸她不要自欺欺人的話遲遲說不出口,輕嘆口氣之後,司空道人轉身離開,“我出去給你拿件衣服,這裡天冷了,你注意別凍傷自己。”
說完,便無可奈何的走出了密室。
雨自靈看也不看司空道人,目光略微空洞,雙手收緊,依靠在冷晹身上拼命想要從冷晹身上攝取到熟悉的溫度。
可是冷晹的身體在寒冰牀上呆久了,已經失去了常人該有的體溫。
雨自靈絲毫不覺得冰冷,執拗的不放手。
漸漸地,冷晹感覺到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迷迷糊糊的,人又昏了過去。
雨自靈不知道冷晹醒來過,也不知道冷晹又昏迷過去了。
只一個勁的對着冷晹說話。
恍惚間,冷晹聽見有人在他耳邊溫柔的輕聲說話的:“冷晹,你快點醒過來吧!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就丟下你跑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讓你也嚐嚐焦急、驚慌的滋味!”
“你知道嗎,有一個秘密其實我瞞了你很久!其實,我就是雨自靈,是那個喜愛在軍營中和你比武的雨自靈,是那個無事便會抱着沙盤找你切磋兵法的雨自靈,也是那個曾經辜負了你真心的雨自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