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天跌得七葷八素,頭腦眩暈,胸口處傳來的疼痛疼得他只想躺着不動,但理智告訴他,李大叔很快就會尋着足跡追上來,這時候他不能暈過去。
雙手撐住地面,安在天咬着牙試圖爬起,然而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的雙手好像是撐在了水裡,地面一點也不受力,他的兩隻手竟然硬生生的陷進了地裡,而伴隨着他的兩隻手下陷,他的四肢、身體也開始慢慢玩下沉。
一股腐臭的氣味衝進安在天的鼻子,在他的臉旁,是一隻腐爛了快差不多的兔子屍體,沼澤泥潭,自己掉進泥潭裡了,安在天恐懼的睜大眼睛,儘管知道不動會降低下沉的速度,可安在天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的手腳不聽指揮的揮舞,試圖去抓住什麼,可是這樣一來,不僅沒有讓他脫離危險,反而加快了他身體下陷的速度。
“依依,救、救我。”眼看嘴巴都快要陷進去了,安在天突然想起柳依依,這時候也只有柳依依才能救他。
樹林裡靜悄悄的,只有雨滴打溼葉面的聲音,安在天不動了,柳依依應該是跑遠了,沒有人能夠救他了。
安在天陷入了深深地絕望,就在泥潭漫過他的嘴巴,進而向他的鼻子涌去時,他聽到來柳依依的聲音,“快,抓住它。”
柳依依遞過來的是一根粗如兒臂的枯枝,安在天緊緊地抓住了它,柳依依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氣往後拉,終於在她快要虛脫之時,把安在天拉出了泥潭。
“呼呼呼”,扔掉手裡的枯枝,柳依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斷斷續續的對安在天道,“看見你掉進泥潭,衝動之下我差點、差點想跟着跳進去把你、把你撈出來,幸虧、幸虧我當時沒有那麼做,否則的話我們都沒得救了。”
柳依依的樣子很狼狽,頭髮散亂、臉上也髒兮兮的,只有她的那雙大眼,依舊清澈明亮。不知道爲什麼,安在天看到她這樣子,忽然覺得她很美。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摟住柳依依瘦削的肩,嘴脣一點一點的向柳依依親去。
大雨中,柳依依呆呆的看着安在天向她靠近,她的喘息聲愈發顯得急促,只是她那雙漂亮的大眼微微的閉上了。
兩人的嘴脣接觸時,柳依依“轟”的一下,大腦一片空白,她的玉臂潛意識的圈住了安在天的脖子,柔軟的身軀儘可能的貼近安在天,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有依靠。
楊柳依依,飄搖的柳枝所追尋的,原本就是一個可以讓她停靠的港灣。
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將樹林照得一亮,緊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安在天鬆開了抱在懷裡的柳依依,柳依依低着頭,臉紅紅的,她又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依依,現在不是我們親熱的時候,等解決了李大叔,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想得美,一腳踏兩船,莊凝那邊,你打算怎麼辦?”柳依依嗔怪的看了一眼安在天,前面半句話看似在拒絕,後半句則是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了,說完之後,柳依依察覺到了她話裡的語病,一顆芳心劇烈的跳了跳,她被自己嚇到了。
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她是絕不能喜歡上二少爺的,無論是爲了妹妹還是莊凝。
“對了,我們和李大叔無冤無仇,他爲什麼要害我們呀?”柳依依躲開安在天灼熱的目光,倉促的轉移話題。
老實說,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想起和藹的李大叔轉瞬間好像換了另外一個人,忽然面孔猙獰的用步槍砸安在天,柳依依到現在還是覺得一陣心寒,當時要不是安在天及時捂住她的嘴,她早就驚叫出聲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想他有可能是張放派來的吧,張放大概是以爲大牛一個人恐怕對付不了我,所以另外安排了李大叔這顆棋子。”安在天沒有說牀底下的死人,他怕嚇着了柳依依。比起大牛來,李大叔遠遠要比他危險的多。
在他們還沒進石水澗之前,李大叔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而且他左腿受傷是假裝的,安在天判斷失誤,胸口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很快就會追上來的,我和你現在都筋疲力竭,尤其是你,剛纔還吐血了,我們這樣子,拿什麼對付他?”柳依依惶急的問,她說的是大實話,與大牛交手時安在天還有小刀,還有力氣把小刀送入大牛的心臟,可現在,他連爬起來都顫顫巍巍的。
至於她,早就在拉安在天出泥潭時,精力就被耗得七七八八。
安在天不說話,他看着眼前的泥潭發呆。
“嘶啦”一聲,柳依依咬着嘴脣,忽然把她的襯衫撕開了一個口子,口子裡面雪白晶瑩的肌膚讓人看得移不開視線。
“你幹什麼?”安在天轉頭看柳依依,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果柳依依打算再用美人計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李大叔不是大牛,他能夠無聲無息的幹掉真正的守林人,然後再假扮他談笑自如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就憑這一點,說明他心狠手辣,心機極深,這樣的人最懂得剋制,輕易不會被外界的事物所迷惑。
“我吸引他注意,然後儘量拖延時間,趁這個機會,你逃出石水澗,與外面的警察會合後再回來救我,”
柳依依的辦法的確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問題是現在安在天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行動肯定會十分的遲緩,等他搬來救兵,估計柳依依早就變成一個死人了。
安在天緩緩地搖頭,伸手抓住柳依依想繼續撕扯襯衫的手,低聲道,“你那樣不是在吸引他的注意,而是在送死。你用生命換來的時間,根本就不夠我逃出石水澗。”
“那你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警察找到你爲止。”
安在天還是搖頭,“李大叔比我們早進來,這裡他比我們要熟悉,所以不管我怎麼躲,他一定會比警察先一步找到我的。”
柳依依愣愣的看着安在天,然後她忽然撲進安在天的懷裡,帶着哭腔道,“是我把你帶進了石水澗,現在我只想你能夠平安無事,可是我真的很沒用,不管我怎麼做,都幫不了你,幫不了你。”
“你幫得了我的。”安在天握住柳依依的雙肩,直視着她霧氣縈繞的眼睛,“李大叔是個心機深沉的人,這樣的人必定多疑,不反覆求證,他是不會輕易做出決斷的。自然的,他也就不會輕易上當受騙。可是你卻成功的騙了他,不久前在木棚裡要不是你說要去看牀底下,他是不會進木棚的,他手裡的槍也就不會變成燒火棍。”
“牀底下有什麼?”柳依依呆呆的問,她不記得曾經騙了李大叔。
“不管牀底下有什麼,你只要記住一點,你騙過李大叔,他對你懷有戒心,所以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會反過來聽。比如你說這兒有個泥潭,”安在天指了指腳跟前差點要他命的那個泥潭,接着道,“他肯定會不相信,轉而會懷疑你是在誘導他往另外一條有泥潭的路上走,到時他做出的選擇就是直接跳進泥潭。”
掉進了泥潭,在沒有外人的幫助下只能是等死,看着神情肅穆的安在天,柳依依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大叔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林子裡行走,安在天給他的一刀雖然沒什麼大礙,不過還是給他的行動帶來了很大的不便,看了看臨時綁在右腿上止血的破碎條布,李大叔咒罵一聲,本來是裝瘸的,現在變成真的瘸子了。不過那小子也捱了他一腳,相信他跑不了多遠。
李大叔對自己腿上的功夫很有信心,緊了緊手裡那把本來是安在天的小刀,李大叔繼續冒雨前行,大批警察已經進入石水澗,隱隱的還能聽到警犬的叫聲,他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把二少爺給結果了。
走了片刻,李大叔的前面豁然開朗,距離他5米之外,安在天臉色煞白,嘴角帶血的躺在柳依依的懷裡,柳依依衣衫不整,大腿枕着安在天的頭,正抱着他低聲哭泣。
看到這幕情景,李大叔心頭一喜,看情形兩人都已經失去了抵抗力,要殺他們易如反掌。這樣想着,李大叔的腳踏過斷木,正要繼續往前,他忽然覺得不對,他是尋着腳印才找到這兒的,而斷木之後,就沒有了兩人的腳印,這裡是座原始森林,毒蛇猛獸、沼澤泥潭,可以說處處充滿了危機,在他前面,不會有泥潭在等着他吧?
李大叔踟躕不前,柳依依擡起頭,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譏諷的道,“我們都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你還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等警察到了,你就不好向你的主子交代了。”
李大叔目光閃爍,他心裡的確十分的焦急,然而柳依依越是這麼說,就越代表前面問題,他不理會柳依依的諷刺,遊目四顧,在快速的搜尋着地面上柳依依和安在天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