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天讓莊凝不要拿他和張放比,說話時粗聲粗氣,聲音也大了一點,莊凝愣了一下,然後背過身,一言不發。
病房裡陷入了沉寂,安在天看着莊凝的背影,才發覺剛纔他的話說的重了一點,莊凝從小到大,應該還沒有被人用這麼重的口氣呵斥過,可是一旦話題涉及到張放,他就無法做到平靜,畢竟張放對他不懷好意,石水澗之行差點要了他的命,如今要讓他開口向莊凝道歉,他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到。
兩人僵持的功夫,醫院裡的人送來了早餐,安在天打開食盒看了一下,裡面的菜都是他平時最喜歡的,轉頭看向依舊背對着他的莊凝,平靜下來的安在天忽然覺得好笑,莊凝就像是個小孩子,她要是生氣了不會對他發脾氣,只會背過身不理睬他。
這讓安在天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那時候他要是惹旁邊女同學生氣了,扎着馬尾辮的女同學也會撅起嘴巴,背對着他說“以後不理你了”,想想莊和明,安在天忽然發現他挺可憐的,莊凝在手機裡把他取名爲熟悉的陌生人,顯然是不理他很長一段時間了。
“老婆,剛纔我的話重了一點,你不要生氣了。飯菜這麼香,我們一起吃,好不好?”安在天伸手拉了拉莊凝的衣角,小時候同桌小女生生氣了,安在天事後給她一粒糖,就把她搞定了,現在他只不過是把糖換成了擺在桌面上的飯菜而已。
莊凝動了動,沒有轉身,依舊在看着窗外。
安在天哭笑不得,心想你還挺倔的,嘆了口氣,安在天放下手裡的筷子,道,“你不吃,那我也不吃。我現在可是病人,你要是忍心讓我捱餓的話,那你就繼續不理我。”
莊凝守了他一夜,現在應該也餓了吧。安在天心裡暗想。
聽到安在天說他不吃飯,莊凝終於動了,轉過身看了他一眼,輕聲責備道,“我讓你一味的去學習他嗎,我只是想讓自己的老公能夠出人頭地,這也有錯嗎?”
望夫成龍,這是每個當妻子的願望,以前莊凝不敢奢望,只求安在天能夠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裡,不去外面拈花惹草就行了。
可隨着近一段時間安在天出彩的表現,莊凝的心思活動開了,安在天要是能夠有所作爲,那就會被她父親所接受,她父親也就不會再讓她離開安在天,另外去給她介紹什麼老同學的兒子了。
坐在牀沿,莊凝把腦袋靠在安在天的肩頭,微閉雙眼,接下去道,“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其實你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意了,可是我父親,”
莊凝頓了頓,無奈的睜開眼,看着安在天,“他對你有太多的偏見了,自從你出車禍到現在,我沒有回一次家,就是怕他讓你難堪。”
夾在丈夫與父親之間,莊凝顯然不好受,而作爲女兒,按照傳統,莊凝逢年過節是必須要回去那麼幾次的,一次都不回孃家,不僅會被人說閒話,甚至會被人罵作是不孝。
安在天不是張克,莊凝雖然沒有明說,可是他知道莊凝無奈背後所面臨的壓力,伸手摟住莊凝纖細柔軟的腰肢,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老婆是爲我在着想,行,我會努力的,一定做到比張放還要張放。”
莊凝“撲哧”笑出聲,直起腰橫了一眼安在天,道,“你要是真的變成了哥,那我就不喜歡你了。其實你說的話也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一味的去學習他人,那會讓自己變得沒有自信。只是你剛纔說話的樣子兇兇的,我看了又生氣又有點害怕。”
“嗯,讓老婆生氣加害怕,我該罰。”安在天說完,用筷子夾了一塊竹筍,笑着把它遞到莊凝粉嫩的小嘴前。
“這就是你在懲罰自己?”莊凝看了看竹筍,又看了看安在天,這算什麼罰自己,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幫她夾了一道菜而已。
安在天不笑了,鄭重的道,“第一口菜,老婆吃,接下來才輪到我。”
莊凝看着安在天,慢慢的張開了她的小嘴,平時不覺得怎麼樣的竹筍,在這一刻忽然變得美味無比。
吃過早餐,莊凝本來是想向電視臺請假,在醫院裡陪安在天的,安在天卻說“他不是三歲小孩,不用莊凝配”,莊凝拗不過安在天,叮囑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的話,就走出了病房。
莊凝一走,病房裡顯得空空蕩蕩的,安在天靠在牀頭,翻看着莊凝臨走時給他買的雜誌,沒過多久,門外進來兩個小護士,說是要給安在天換牀單,安在天拿着雜誌,很配合的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小紅,你聽說了沒有,科室副主任王東陽今天一早就向院長遞交了辭呈。”看上去比較年長的一個小護士一邊拉着被單,一邊道。
“是嗎,”在她對面的小紅接過話題,隨即好奇的問,“周姐,好好的他爲什麼要辭職呀?”
“具體經過我也不怎麼清楚,不過聽昨晚值班的姐妹說昨天本來王東陽明明是下班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又回到了醫院,然後就看見他的辦公室裡有華海市第一首富張達明,兩人關上門聊了一陣,今天他就面色憔悴的要求辭職,所以我想他的辭職應該和張達明有關。”
“有錢人真難伺候,王主任一定是不小心得罪了張達明,這纔不得已自己辭職的。”
小紅替王東陽不平,周姐急忙朝她使了個眼色,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看雜誌的安在天,小紅猛然醒悟,能夠在這間病房裡待的也是有錢人,她剛纔的那句話打擊面實在太廣了。
好在安在天似乎完全被雜誌上的內容吸引住了,整張臉都被雜誌遮擋,看不出他有什麼發怒的跡象。
回過頭,小紅向周姐吐了吐小舌頭,接下來兩人不再說話,手腳麻利的鋪好新牀單後,兩人相繼離開了房間。
安在天放下手裡的雜誌,長長的的吐出了一口氣,張達明昨天就來過安平醫院,這個消息對他太重要了。張放想對他不利,可以瞞過張家所有人,唯獨瞞不過張達明,張達明應該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他沒有對張放作出任何懲戒,而是找了一個叫王東陽什麼的醫生麻煩,這是爲了什麼?
科室副主任,王東陽是這兒的副主任,沉思中的安在天悚然一驚,昨晚自己昏迷不醒,如果王東陽想對自己做什麼,那自己可以說毫無抵抗努力。王東陽會不會是張放安排在醫院的又一顆棋子,只是這顆棋子在還沒有發生作用前,就被張達明提前廢掉了。
安在天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張達明只是廢掉了張放的棋子,對張放這個下棋的人卻輕輕放過,應該是怕家醜外揚,而他之所以早上沒有來看自己,原因只是因爲他覺得愧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
在張達明的心裡,自己和張放的地位是一樣的,沒有什麼高下之分。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安在天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張放的確很高明,可以說他是算無遺策,可是他忘了,人算不如天算,他過早的暴露出了他的野心,讓張達明對他有所防備,而通過石水澗之行,自己也不會再給他第二個除掉自己的機會,張放機關算盡,自己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才從裡面逃了出來,是應該到了跟他攤牌的時候了。
步行至窗前,迎着朝陽,安在天陰鬱的臉上慢慢的露出一絲笑容。
有人同樣在看朝陽,只不過這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他對着朝陽品了口茶,輕嘆一聲,“老李居然也會失手,張達明的小兒子可真是福大命大。看不到張達明哭,真是可惜了。可是仇恨的種子已經播了下去,張家兄弟已成水火之勢,張達明你能耐再大,恐怕也無法解開這個局了。”
“嗒嗒嗒”,這時外面有人在輕輕的敲門。
“進來。”品茶的人頭也不回的道。
“齊市長,您定好的今天去下面幾個縣市視察,隨行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小馬畢恭畢敬的站在齊繼峰身後,彙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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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走吧。”齊繼峰放下茶杯,大踏步向門外走去,而小馬,手裡拿着個公文包,亦步亦趨的跟着。
幾天之後,安在天出了醫院,這次張達明沒有讓他休息,而是立刻安排他去超市那邊上班。對此徐娟少不了一番埋怨,說“小兒子才康復,就讓他工作,對他的身體不好。”
然而張達明對此不予理睬,執意讓安在天儘快投入工作。
“爸,我想在去超市上班之前,先去售樓處那兒看看,畢竟之前那兒是我負責的,臨走時,我有幾句話要跟那兒的經理說。”
張達明想了想,點點頭,安在天的要求合情合理,走之前,有些工作是需要交接,另外只要不去總部大樓,只要兄弟倆不會碰面,在張達明看來,安在天的要求能夠滿足就儘量滿足。畢竟他輕輕放過了張放,對小兒子是一種不公平。
然而讓張達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安在天的車子駛出張家大宅,並沒有去售樓處,而是直奔達明集團的總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