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張放看到曲萍和李銘的親密接觸,他向來平靜的面容一下子變得鐵青,對於李銘結結巴巴的話語,他充耳不聞。
輕輕的把門關上,張放走到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李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擡手就是一個耳光甩過去。
響亮的耳光聲充斥了整間辦公室,一記記耳光狠狠地打在李銘臉上,不一會兒,李銘的臉就腫得跟個豬頭似地,張放鬆開他的衣領時,他的身體如一團麪糰,無力的癱軟在地、人事不省。
從李銘癱軟在地的身體邊走過,張放來到了曲萍面前,對着曲萍的臉,他面無表情的擡起了手。
“你打吧,在你的心裡只有莊凝,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老婆,這些年我裝糊塗,裝得都快變成傻子了。”曲萍淒涼的笑了笑,隨後她擡起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張放的手掌久久沒有落下,曲萍錯愕的睜開眼,發現他已經走了,寂靜的辦公室裡只有她和暈死過去的李銘。
達明集團總部頂樓的天台上,張放站在邊緣處,望着腳底下的車水馬龍,神色悲傷中透着一股絕決。花園一期工程的失敗他可以承受,但是曲萍的背叛對高傲的他來說,絕對是個致命的打擊。
把手伸進口袋,張放取出了那對翡翠手鐲,那是他準備送給曲萍的,由於種種原因,他始終沒有送出去。
翡翠手鐲通體墨綠,色澤光潤,一看就是上品,張放此時卻覺得它的顏色是那樣的刺眼,刺眼的幾乎讓他想把手鐲砸了。
深深地嘆了口氣,張放壓下心中的衝動,彎下腰把手鐲放在他的腳邊,直起腰的時候,他的腳步往前移。
“哥。”
身後的一聲大喊讓張放停下了腳步,他慢慢的轉過頭,對急匆匆趕來的安在天道,“不要勸我,我決定的事,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改變。”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華海新聞臺的記者就把會上的情況大致向莊凝說了一遍,作爲張家的兒媳,莊凝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張放性格高傲,從來沒有受過挫折,一下子遭遇到這麼大的打擊,他很有可能會想不開。
想到這兒,莊凝急忙打電話給安在天,安在天知道後也想到了張放的性格有可能逼他走上絕路,於是放下手頭上的工作,馬不停蹄的第一個趕到總部大樓。
如今聽到張放決絕的話語,安在天心裡“咯噔”一下,暗道要糟,張放因爲生意上的失敗,求死之心似乎異常的強烈。
“哥,生意場上有成功當然也會有失敗,沒有人能夠永遠是贏家,失敗了還可以從頭再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安在天刻意的沒有去提曲永,被自己信任的老丈人擺了一道,換成誰心裡都會覺得難受。
張放搖搖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手鐲。
安在天也看到了,精緻的包裝盒裡一對手鐲被黃色絲綢布包裹,靜靜的躺在裡面,他好像記得那是張放打算送給曲萍的,隔了這麼久,難道他還沒有送出,他想不開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爲生意上的失敗,而是因爲曲萍。
商業奇才、天之驕子,心理素質原本不會那麼脆弱,曲萍究竟做了什麼,讓他想走上不歸路。
“哥,是因爲嫂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安在天小心翼翼的問,他知道不該提曲萍,但有些事必須瞭解了,才能打開張放的心結。
張放點了一下頭,輕聲道,“她背叛了我,而且是我親眼目睹,在生意場上,我可以做到無往而不利,這次的失敗,我也可以馬上東山再起。可是我事業上再怎麼成功,做人卻是一塌糊塗。”
頓了頓,張放繼續道,“發現了她的背叛,有那麼一瞬間,我動了殺了她的念頭,可她的一句話把我震醒了,她說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把她當老婆,仔細想想,她說的是實話,我有今天,未嘗不是自食其果。”
說到這兒,張放突然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在天,“我死之後,你將會入主董事局,以你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夠站穩腳跟,有兩個人你一定不要放過,曲永和李銘,他們帶給我的屈辱實在太深了,是他們讓我沒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
“至於你嫂子,隨她去吧,是我對不起她,她沒有錯。”
聽到張放遺言式的交代,安在天大吃一驚,隨後他冷靜的開口,“我是不會替你報仇的,要報仇,你自己去。”
張放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在天,然後又回頭看着腳下,“你會的,能否入主董事局,曲永是你最大的障礙,無論於公還是於私,你都必須要把他剷除。小弟,記在爸的一句話,在華海,沒有人能夠欺負張家。”
天上的雲朵依舊在漂浮,地上的翡翠手鐲也依然靜靜的躺在包裝盒裡,只是它的主人,在說完話後就毫無留戀的縱身一躍,消失在了他原先待過的地方,安在天的一聲“哥”卡在了喉嚨裡,他的臉上,呈現出悲傷之色。
他是安在天,不是張克,可是和張家的人相處一年多,要說沒有感情那就是自欺欺人,張放死得實在是太冤了,就好像他說的那樣,他是活生生被逼死的,逼死他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他信任的岳父。
“哥,你太認真了。”安在天低聲呢喃,他走到張放待過的地方,撿起了那對翡翠手鐲。
第二個趕到總部大樓的是張達明,集團內部出了那麼大的事,作爲太上皇他想不知道都難,他的車剛到樓底下,就看見一個黑色物體從高空往下墜落,接着就是有人在尖叫,再然後就是無數人的圍觀。
張達明的心莫名的跳的厲害,他彷彿預感到了什麼,推開老王,腳步踉踉蹌蹌的下車,圍觀的人羣離他只有三四米之遠,他還沒有擠進人羣,就聽到人羣裡傳出的聲音。
“太慘了,這還是青年才俊張放嗎,好好的,他爲什麼會想不開啊?”
“你不知道吧,我有個朋友是當記者的,據他說張放爲了短期內獲取暴利,在花園一期的工程上使用了國家明令禁止的海沙,他手下的員工不滿他的作爲,又擔心東窗事發、禍及自身,就在記者會上揭發了他。這次達明集團損失慘重,他本人又身敗名裂,換做是我,一下子從天堂掉進地獄,恐怕也會想不開。”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啊,達明集團財大氣粗,我以爲他們不會做出這種缺德的事,沒想到張放竟然這麼大膽,這樣看來,張放真的是死有餘辜,他……”
接下來的話張達明聽不清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後,驟然停頓,張達明的身體斜斜的往後倒去。
“爸。”
昏昏沉沉中,張達明彷彿聽到了來自天際的聲音,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張達明仔細回味,才辯認出那是小兒子的聲音,他還不能死,張家也不能倒,大兒子走了,張家還有小兒子支撐,有些事是必須要告訴他的。
張達明靠着堅強的意志睜開了眼,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醫療車上,周圍幾乎都是穿白色衣服的人,而他的小兒子也在其中,一身黑色的西裝特別的顯眼。
“停下,我有幾句話要和我兒子說。”張達明吃力的拿掉了戴在他口上的呼吸機,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喊。
周圍的醫生聽到了張達明虛弱的聲音,快速奔向手術室的醫療車停了下來,其實他們心裡清楚,張達明本身的身體狀況就很差,不適宜進行手術,現在又受了那麼大的刺激,進手術室極有可能是凶多吉少。
“爸,我在這兒,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安在天彎下腰,附耳在張達明的嘴巴邊。
張達明一把握住了安在天的手,“你哥哥他輸了,他輸在了他的高傲上,張家以後就全靠你了,你哥哥生前規規矩矩做生意,從沒想過要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取暴利,有人蓄意往他身上潑髒水,現在他去了,你一定要還他一個清白。”
“嗯,爸,我會的。你說過的,張家不會被人欺負,現在有人欺負到張家的頭上了,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
張達明笑了,他斷斷續續的接着道,“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年莊和明之所以肯把莊凝嫁給你,不是因爲他挪用了市裡的養老金,而是因爲在神仙樓後面,有一家茶館,茶館的主人是女人,她和莊和明的關係……。”
聽完了張達明口中的秘密,安在天的面色有些古怪,其中還夾雜着一絲疑惑。
“張家不會輸,我的兒子都是人中龍鳳,張放走了,還有張克,哈哈哈……”張達明笑着鬆開了他的手,醫療車帶着他快速的進入手術室。
安在天看着手術室門的關閉,上面手術中3個字亮起來,他在門邊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安靜的等待結果。
沒過多久,哭的筋疲力盡的徐娟來了,眼睛紅紅的莊凝也來了,張家的人除了曲萍沒來外,全部聚集在手術室門外,祈禱着張達明不要步張放的後塵,能夠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