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漸息,會議室裡的人都聽出了曲永話裡的另外一番意思,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曲永是達明集團裡的元老,董事局裡的人對他都十分的熟悉,有一部分人更是他的親信。在情感上,他們是比較偏向於曲永的。
但商人重利,困擾了他們許久的問題被安在天三言兩語解決了,由此可見,張家的小兒子在商業上和他的父親、哥哥一樣,有着驚人的天賦,公司在他的帶領下,也許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也說不定。
董事局裡的董事們在情感與理智之間搖擺,安在天卻對着曲永笑了笑,“你在怕我搶你的位置?”
被安在天看穿心思,曲永惱羞成怒,他冷冷的道,“我和你父親一起打江山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黃口小兒,我有什麼好怕你的?”
安在天搖搖頭,譏誚的看了一眼曲永,轉而望向門外,輕聲道,“你的位置就算我不去搶,你也是坐不長的。”
門外走進來兩個警察,他們掃了一眼衆人,然後一個高個子面無表情的問,“你們這裡誰叫李銘?”
“我、我是,請問找我有事嗎?”李銘慢慢站起身,聲音略微有些哆嗦。
“有人舉報,海沙一事完全是你個人所爲,和張放毫無關係,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你們不是早就調查過了嗎,我也交代清楚了,是張放逼迫我乾的,我沒有罪,還有揭發之功。”李銘心裡一陣發虛,下意識的賴着不肯走。
高個子警察沉下臉,加重語氣道,“這都是你一面之詞,現在有人舉報,我們需要重新調查,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說完話,高個子警察大步走向李銘,顯然如果李銘不配合,他有強制執行的趨向。
“舉報人是誰?”曲永見李銘臉色發白,急忙插話進來,他的問話一下子切中了問題的要害,沒有人舉報,警方也不會重新調查,李銘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蚱蜢,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李銘出事。
想到這兒,曲永深深地痛恨起那個舉報人,他懷疑那個舉報人會不會是二少爺安排的,畢竟之前二少爺說過,他的位置坐不長。
高個子警察腳步一頓,表情有些怪異的看了一眼曲永,然後道,“舉報人是曲萍,她提供了大量的證據,證實了海沙的事,張放事先毫不知情。”
舉報人居然會是自己女兒,難怪警察的神色會這麼怪異了。不好,在逼死張放的過程中,曲萍也有參與,她提供給警方的證據多半會讓李銘進局子,李銘爲了減輕罪行,也一定會把自己供出來,現在不是能不能坐穩位置的問題了,逃不逃得過牢獄之災纔是關鍵。
思索間,曲永感到脊背發涼,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被至親的人出賣,這種感覺不好受吧。哥臨死前讓我不要放過你。當初你是怎麼對他的,現在我也這麼對你。”
安在天附在曲永耳邊低語,曲永聽到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李銘怒氣衝衝的對他道,“曲永,我對你忠心耿耿,你竟然卸磨殺驢,讓你女兒舉報我,我進去了,你也別想在外面逍遙快活。”
“我沒有,一切都是二少爺在搗鬼。”曲永急忙辯白,可隨即他就看到了李銘鄙夷、不信的眼神,是啊,自家的女兒,是二少爺一個外人能夠指揮得了的嗎,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
李銘罵罵咧咧的被警察帶走,曲永呆愣了片刻,揮了揮手,垂下頭有氣無力的道,“散會。”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挪動身體,曲永愕然擡起頭,所有人依舊坐在原位,都在靜靜的看他身邊站着的安在天,就連他的幾個親信,也不例外。
“會議到此爲止,對於處理花園一期工程的事,有關部門就按照我剛纔說的話去進行。”安在天開口了,這次會議室裡的人動了,陸陸續續的站起身,三三兩兩的離開房間。
“你贏了,我都是快要進局子的人了,這個位置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曲永看了一眼他坐的位置,慢慢站起身,本來蒼老的臉愈發顯得憔悴,“我女兒一向很乖、很聽話,張放活着的時候從沒有對她好過,她那麼恨張放,怎麼會想到給他平反?”
“你真的想知道?”
曲永點點頭,大勢已去,他不想不明不白的被警察帶走。
“那是因爲沒有愛、哪來的恨,出事之前,我哥已經在努力改變他和你女兒的關係,可惜你女兒沒有給他時間,等曲萍明白了,一切都晚了。”
安在天嘆了口氣,接下去道,“做事不要做得太絕,我哥已經死了,你們還要往他身上潑髒水,對於還愛着我哥的曲萍來說,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她纔會去舉報。可是她忘了,李銘知道你太多的秘密了,她想還我哥一個清白,就勢必會把你牽扯進去。”
曲永沉默了一會兒,腳步踉踉蹌蹌的向門外走去,他一心想爬上集團的最高位,這時才突然發現,比起自由來,集團董事長的位置,實在算不了什麼。可惜他發現的太晚了,就如同他女兒一樣,被仇恨矇蔽了眼睛,沒有發現張放的改變。
曲永隨李銘之後,進了局子,曲萍接連失去兩個至親的人,傷心之餘,離開了華海市。
安在天成功上位,上位之後他做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園一期所有的房子,全部拆除,並且退還業主買房的錢,這件事通過華海市新聞臺,大肆的報道,幾乎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
齊市長正在看電視,裡面安在天正在施工現場接受記者的採訪,談話的重點無非是達明集團不差錢,他們對樓房質量的重視比任何一家地產公司都要強。這次因爲小人作梗纔會出現失誤,不過錯了就是錯了,爲了改正錯誤,他們絕不在乎把已建的花園小區毀掉。
接下來還有退房業主的採訪,業主心平氣和的對着攝像機說他們對達明集團有信心,等房子重建好了,他們還會繼續買達明集團建造的房子。
看到這兒,齊市長關掉了電視機,後背靠在沙發上,微閉雙眼道,“達明集團的股價目前怎麼樣了?”
站在他身後的小馬小心翼翼的回答,“下跌的勢頭止住了,不過也沒有漲。”
“現在不漲,將來一定會漲,張克真的很會利用手上的資源,有莊凝不遺餘力的替他宣傳,達明集團走出低谷是遲早的事。可惜啊,曲永怎麼說也是老謀深算,他逼得張放自殺,卻鬥不過張放的兄弟,在董事局苦心經營那麼多年,被趕出去不說,居然還鋃鐺入獄。”
齊市長搖搖頭,繼續道,“老雲敗了、齊永死了、曲永鋃鐺入獄,怎麼和張克作對的人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是運氣使然還是他本身狡猾如狐,兇狠如狼,齊永他們始終棋錯一着,鬥不過他?”
小馬愣住了,他和安在天只見過一面,並不瞭解安在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幸好齊市長也不需要他回答,岔開了話題,“鴻運地產經營得怎麼樣?”
鴻運地產是一家僅次於達明集團的地產公司,由職業團隊打理,沒有人知道其背後的真正老闆是誰。雖然它在華海地產界排行老二,但因爲上面有達明集團壓着,始終得不到良好的發展,論規模、資金、人才,遠遠不及它的老大,達明集團。
這次小馬沒有發愣,回答的十分利索,“經營得還可以,尤其是達明集團陷入低谷的那段時期,發展得如火如荼,銷售處房子的成交量一直在攀升,可是隨着張克上位,花園一期的拆除,想買房的人又在觀望,業績有所下滑。”
齊市長嘆了口氣,道,“這是意料中事,好不容易找到了張家的突破口,讓他們窩裡鬥,本來以爲張放、張達明一去,張家就會倒臺,沒想到張達明的另一個兒子能撐住局面。對了,丁局長的千金丁夢潔不是在暗中調查他嗎,調查得怎麼樣了?”
小馬錶情古怪,過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和她的上司李全大吵了一架,隨後她就辭職離開了刑偵隊,爲此丁局長還氣得拍了桌子,說她根本不適合當警察。這件事鬧得挺大的,北區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是嗎?”齊市長睜開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齊市長,你看喬偉死得不明不白,丁夢潔既然已經辭職,想必就不會調查喬偉的死因,我們要不要繼續調查張克?”
“不用。”齊市長擺了一下手,一口否決了小馬的提議,然後他站起身,來到窗戶前,揹負雙手看着窗外,“人間天堂停業整頓差不多有一年了,張達明、張放死的那天,他們又重新開業了,杜天忠這時想必笑的很開心吧。”
小馬聽得莫名其妙,齊市長的思維實在太過跳躍了,人間天堂重新開業的事他也知道,不明白這和他們調查喬偉的死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