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眼看兒子就要冒眼淚,沈遲趕緊道:“傷口碰到眼淚可是有可能留疤的!”
沈宜年一聽,趕緊把眼淚憋了回去。
林小乖卻看得掉了眼淚,雖說當年在火車上兒子的臉也受了傷,但那回和這次卻不同,她再不懂也看得出兒子臉上的傷口是利器造成的。
她轉頭看向繆尚清,“繆主任,我兒子臉上的傷顯然是利器所致,你們學校就不需要給我一個交代嗎?”
林小乖的聲音輕輕柔柔,甚至還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楚楚表情,但經歷過之前的目光威懾,繆尚清可不敢把她當普通弱不禁風的女人看待。
“我很抱歉,這是我們學校的失誤,我們沒想到一年級的學生會在書包裡藏瑞士軍刀。”他的態度很誠懇,也是因爲這次確實錯在他們。
“那個傷到我兒子的學生呢?”林小乖面色微緩,開口問道。
若是這個男人敢推卸責任,她指定給他下“無眠”,讓他夜夜噩夢,別想再睡安生覺。
繆尚清摸了摸鼻子道:“那孩子也被嚇壞了,我讓他先回去上課了,他父親暫時還聯繫不上。”
見林小乖的臉色有些不好,他連忙道:“沈宜年同學應該還要在醫院住幾天,等聯繫上曾毅的家長我會讓他到醫院來探病的。”
林小乖抿了抿嘴有些不滿意,但也沒有發作,對着個孩子不好計較,一切還要等家長出面
。
沈宜年今天被嚇得夠嗆,塗好藥膏後沒一會就睡着了。
林小乖留下來照顧。沈遲則趕回軍部了——畢竟他匆匆出來並沒有請假。
等繆尚清和鍾老師也走後,林小乖從病房走出來,找了公用電話撥了家裡的電話。
“阿婆,我今天不回去了。小年糕臉上受了傷要住院,我要在這裡陪夜。思思他們你照顧一下。不用,我可以到飯店吃,日用品的話可以到外面買。嗯?好吧,你告訴爹爹小年糕在509病房。”
打完電話沒多久,沈敏成就從家裡趕了過來。
“小年糕呢?怎麼突然就受傷了?他們學校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個孩子都看不好?傷在臉上。眼睛沒事吧?”大孫子可以說是沈敏成的命根子,雖然現在又多了四個孫子孫女,但孫子只有小年糕一個姓沈,孫女的話他雖然同樣疼,但到底改不了重男輕女的觀念。
“爹爹你輕點。小年糕睡了。”林小乖接過他帶來的日用品說道。
沈敏成聞言腦袋一縮,悄悄探着身子去看躺在病牀上的大孫子,見到大孫子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頓時面色一白,急道:“怎麼傷得這麼重?這可怎麼好?留了疤以後怎麼娶媳婦?小年糕成績那麼好,到時大學會不會因爲他臉上有疤不肯錄取他?”
老爺子六神無主,眼淚都落了下來。
林小乖聞言面色略緩,開口安慰道:“放心。小年糕用了好藥,沒看連針都沒縫嗎?”
沈敏成還以爲不縫針是因爲不嚴重,神色立刻好了大半。問道:“那小年糕醒來是不是要吃東西?阿孃讓我帶了飯菜過來,等會冷了怎麼辦?”
“沒事,現在是夏天,冷得慢。再不然可以到食堂那邊熱一下。”林小乖回答道。
沈敏成放下心來,拉了張椅子坐到病牀邊守着孫子。
林小乖想了想道:“爸,你在這看着小年糕。我出去買點對傷口恢復有好處的吃食。”
嘴上這樣說,她心裡卻想着從兌換商店買。
“好。你趕緊去吧。”聽到是對孫子好的,沈敏成連忙道。
等林小乖拎着東西回來。沈宜年還沒有醒,沒辦法,她只能和沈敏成一起先吃起來。好在等七點多沈宜年醒來的時候,沈遲也帶了新做的飯菜過來了。
“你們吃了吧?”沈遲問林小乖。
“吃了,就是小年糕還沒吃。”
聞言,沈遲趕緊將籃子裡的飯菜拿出來,“就是擔心這樣阿婆才又給做了飯菜
。”
“媽媽,我傷口疼。”這會麻醉效果已經過了,沈宜年吃東西時難免要牽扯到傷口。
林小乖聞言皺眉道:“要不我去醫院食堂要點白粥過來?”那個容易吞嚥。
“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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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小乖和沈遲開口,他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早知道讓阿婆做粥了,我怎麼沒想到這一茬。”沈遲有些懊惱道。
“明天做粥吧。”林小乖盛了一碗魚湯小心開始喂小年糕。
等沈敏成拿了白粥回來,沈宜年配着魚湯和青菜吃飽了肚子。林小乖將碗盤收拾了,坐下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同學起了什麼爭執?以至於居然動了刀子。”
沈宜年聞言有些赧然,抿了抿嘴道:“曾毅想要問我要作業抄,但我的語文作業已經交了,他就問我前面的文傑要,文傑不肯,他就拿了瑞士軍刀威脅他。文傑激動之下搶了曾毅的軍刀對着他揮了過去,曾毅嚇了一跳,拉着我擋在了他面前,我沒反應過來。”
他覺得有些羞恥,畢竟他從六歲就開始跟着爸爸做鍛鍊,自認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都要遠超同齡孩子,但當時卻沒能做出反應。
林小乖一愣,“你的意思是,你的臉不是被曾毅劃傷的?”
沈敏成卻關注到了另一件事,“小年糕你怎麼能把作業給別人抄?要是被老師發現了怎麼辦?就是沒發現,本來只有你一個人做對的題多了一個人,你的成績豈不是被人分了?”
林小乖再次愣住,她還以爲沈敏成是要和小年糕講大道理,卻沒想到……
沈遲卻並不意外,他清楚自己爹是個再自私不過的人。若說以前還有些濫好人,自自己因爲他丟了學費沒能上高中,後又離家出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令他覺得兒子白養了之後,他性格里的自私表現得越發明顯了。
但再如何他也是養大他的爹,哪怕後來對他不聞不問,他也清楚,他在心裡還是拿他當兒子的。更不要說他們父子談開後,爹爹是一心一意待他,對小年糕更是看得比命還重。
他倒是有些擔心婉婉對爹爹的看法,她原來就不喜歡爹爹,現在……
沈遲其實多慮了,林小乖內心的道德標準確實不低,但還不至於苛刻到去要求別人多無私。更何況她是做母親的,沈敏成之所以勉強能得到她的認可,完全是因爲他對小年糕的疼愛。
只要這一點沒變,她對沈敏成的看法就不會變差,當然由於歷史原因,想要多好也是妄想。
“對,我臉上的傷是被文傑傷到的。”沈宜年先是回答了林小乖的問題,轉頭對着沈敏成回答道:“阿公,沒關係啦,老師知道曾毅什麼水平,即便看出是抄的我的作業,以他以往的劣跡,肯定也認爲是他威逼我的,我什麼事都不會有
。”
沈敏成聞言放下心來,林小乖卻有些嘴角抽搐,自己兒子這妥妥是腹黑吧。
“那個曾毅是怎麼回事?把你推出去當擋箭牌……”沈遲黑着一張臉。
他便是再多的心機手段,當初也是在戰場上和戰友並肩作戰,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對着這種行爲可謂是深惡痛絕。
“爸你想多了啦。曾毅根本沒有那個心眼,他當時應該是嚇怕了,下意識想扯東西擋擋,結果我遭受了無妄之災。”出乎意料的,沈宜年對這位同學的觀感並不差。
“那文傑呢?”林小乖問道。
“他?”沈宜年想了想道:“他家不在軍區大院,之所以能進我們小學是因爲他父親就是從這兒退役的,他媽媽找了不少關係才讓他進來的。只是他父親前幾年就過世了,他家裡條件並不好,但他的成績很好,一直緊追着我,可以說是又自卑又驕傲,向來是吃軟不吃硬。曾毅用刀威脅他,他的反應並不讓我意外。”
他說得頭頭是道,那些話根本不像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但一家子對他的早慧早就習以爲常,並不覺得意外。
林小乖聞言愣了下又覺得理所當然,本來就都是八九歲的孩子,再壞能壞到哪去。
“等等,剛剛你們學校的老師說是曾毅傷到了你,難道他們不知道動手的是文傑?”沈遲皺眉道。
“當時剛上完體育課,其他人去小賣部買飲料喝了,教室裡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沈宜年想了想道。
“那在老師面前文傑就默認了曾毅是兇手?”沈遲挑眉。
“應該也是害怕了吧。”沈宜年摸了摸額頭道:“文傑家裡窮,他怕負擔不起醫藥費,怕學校因此把他開除,更怕他媽媽會傷心。”
頓了頓道:“看看吧,若他一直不站出來承認……”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顯然並不打算既往不咎。
“思思他們怎麼樣,沒鬧吧?”林小乖對着沈遲問道。
“小春風和巧巧找不到你有些鬧脾氣,大的兩個倒是很乖。”
正說着,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沈爺爺、小舅舅、小舅媽、小年糕。”許繼推門走了進來。
“平安你怎麼來了?”林小乖一臉訝異。
許繼看了眼睡了半天精神不錯的沈宜年,然後才面色稍緩道:“我聽人說小年糕受傷了,就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