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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北的印象裡,夏多是個很聰明的小孩,不光是學習好,動手能力也強,套用學校裡常愛說的話,就是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好孩子。當然,夏多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乖小孩,他很淘氣,時不時的就會淘出點花樣來,而且還有心計,小小年紀就知道經營自己的人脈關係,還有不少小秘密。
和夏多接觸的人就算不喜歡他,也不會很討厭他。不管怎麼說,夏多是個好孩子。
可是,墨北沒想到,這個好孩子居然敢走!私!
夏多見墨北臉色鐵青,原本炫耀的心思淡了下去,不安地晃了晃墨北的胳臂,說:“北北,你別生氣啊,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去之前心裡也沒譜,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辦成,事先跟你說了也沒用啊。”
墨北狠狠瞪了他一眼,夏多心想,哦,不是氣這個。他又說:“現在老毛子那邊很亂的,老百姓手裡有錢都買不到日用品,而且現在盧布又貶值,就更窮了。人爲了吃飽飯是什麼事都肯做的。我拿菸草、糧油換鋼材,其實也是順應需求了吧?”
夏多的能說會道,墨北是早有領教,聞言只是微微冷笑,不置一辭。他越是這樣,夏多心裡越沒底,自我檢討做得越是心虛,最後實在想不出來什麼了,只好可憐兮兮地央求:“北北,你到底爲什麼生氣啊?跟我說清楚了,我下次一定不犯同樣的錯。你現在這樣就跟小姑娘似的,還得讓人猜……”
好!還會戳人了!
墨北冷冰冰地說:“你不拿自己的安全當回事,我介意又有什麼用。”
也許夏多能把國內這邊的關係疏通好,但對岸的情況卻不可能是盡在掌握的,一旦走私被發現,當場被擊斃的可能性有,被抓起來坐牢的可能性有,從此成爲失蹤人口的可能性也有!就算躲得過官方,那萬一在對岸合作的人想要獨吞呢?
這些危險性只要想一想,墨北都覺得膽顫心驚,夏多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得有多少運氣的成分啊。
而且墨北最不希望的是,因爲這一次冒險的成功,讓夏多產生“無所不能”、“再做一次也無妨”之類的想法。鋼絲繩下就是深淵,哪怕有九十九次的順利,只要有一次失誤就是萬劫不復。如果連邊境走私這種事他都習以爲常了,那其他違法犯罪的事呢?會不會覺得跟走私比起來其實也沒多危險、也沒多困難,所以爲了利益爲了一時意氣去做一做也沒關係?
量變引起質變,很多人會走上絕路,不就是從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開始的嗎?長此以往,夏多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夏多好不容易纔哄得墨北說出這些話,他眨巴眨巴眼睛,說:“所以說,第一你是生氣我故意置身險境,第二是擔心我會變壞?”
墨北冷哼一聲:“總結得不錯。”
夏多看着墨北,一秒鐘、兩秒鐘……半分鐘……三分鐘……墨北終於忍不住伸手拍在他臉上:“想學張飛睜着眼睛睡覺嗎?醒醒!”
夏多嗷嗚一聲抱住墨北:“北北!北北!原來你這麼喜歡我!我太開心啦!”
墨北抽他:“你腦回路是怎麼長的?哪裡看出我喜歡你這個小混蛋了?”
夏多很幸福地陶醉着:“笨小孩,你連自己有多喜歡我都搞不清楚。哈哈,你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吧,太可愛了!”
墨北是真心茫然了,到底夏多是腦補過頭了呢,還是自己真的犯了迷糊?
抱着墨北蹭夠了親夠了,夏多又小聲說:“其實我也不是一個人去的啊,還有楊叔,他幫了我很多忙。楊叔就是上次幫我救你的那個人。”
墨北皺眉,那位楊叔已是成年人,身手不凡,行事神秘,可這樣的人卻幫着夏多做這麼危險的事,到底是太自信,還是另有所圖?
請原諒墨北的思維又不由自主地向着陰暗的方向滑了過去……夏多不管這些,他只顧着興奮了,啊!北北關心我!北北喜歡我!北北愛我愛得都犯迷糊了!哈哈哈哈!
看着一臉盪漾的夏多,墨北體會到了父母被迫接受自己先斬後奏時的心情,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兩天之後,夏多帶着充足的資金,攜心愛的小墨北,踏上了前往深圳的火車。
好像不管什麼時候,天朝的火車上總是人口最爲密集的地方,墨北從上車開始就板着小臉,倒不是他想裝酷,而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下意識地就想豎起保護罩——要是能設結界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
夏多買的兩張票都是下鋪——因爲知道墨北不喜歡爬上爬下,況且中鋪、上鋪的空間實在太小,他也捨不得墨北受那個罪。可睡下鋪有個缺點,就是其他旅客在不上去休息的時候會借個位置坐坐。
夏多就坐在墨北的牀鋪上,讓墨北半躺着靠在自己身上休息,這樣一來別人就只好坐到夏多的牀鋪上去——反正夏多是不在意這些的。大多數旅客都很自覺,一般在下鋪坐一會兒鬆快鬆快,或是看到下鋪的人要休息了,就會回自己的鋪位上去;可有些不那麼自覺的,就算下鋪的人展開被子了,他也能坐得穩如泰山,並且跟同行的人吆五喝六地打撲克、喝小酒、高談闊論,絲毫不管是不是打擾了別人。
很不幸,夏多的中鋪就是這樣一位漢子。
漢子從上車開始就佔據了夏多那張下鋪靠着窗的位置,在小桌上擺開了自己帶來的白酒和下酒菜,濃郁的醬香豬蹄的味道混合着蒜味香腸、茶葉蛋、腐乳的氣味,瀰漫了大半個車廂。
起先,漢子只是憂鬱而沉默地自斟自飲,不時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發一會兒呆。夏多以爲他吃飽了就該休息了,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發現自己錯估了漢子的食量和他咀嚼的速度。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桌上的東西吃光了,漢子從行李架上自己的包裡又掏出一堆……
或許是酒精讓他活躍了起來,漢子開始搭訕其他旅客,誰不小心跟他的視線對上了,他就會立刻盯住對方,從“去哪兒”到“幹什麼去”,從“做什麼工作”到“家裡幾個孩子”,從“還是以前的日子好”到“一代不如一代”……對方不想接話了,他也不在乎,自顧自地說自己的。最妙的是漢子的語言十分飄忽,擅長從一隻西紅柿衍生到七七事變,他說了半天,在座的各位就沒一個猜出來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家庭細節之類的。
夏多低頭看看墨北,墨北一直戴着耳機用lkman聽音樂,雖然閉着眼睛,但很顯然是沒睡着。車廂裡畢竟人多,吃東西的人也多,還有腳臭的,還有趁列車員看不到偷着抽菸的,還有衆目睽睽之下給小孩兒把屎把尿的……雖然有涼爽的風從敞開的車窗吹進來,可氣味還是不怎麼讓人愉快。墨北在家裡宅習慣了,乍然遇到這種環境的確有點吃不消,他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夏多看在眼裡卻覺得很心疼。
真不應該貪圖路上與北北相處的時間就選擇坐火車的,下次還是坐飛機好了。夏多這樣想。
夏多暗示明示了好幾次,漢子終於在晚上熄燈前打着飽嗝回中鋪睡覺去了。緊接着全車廂的人就都聽到了一次富有節奏感的鼾鳴進行曲。
等到凌晨到達中轉站的時候,下車的旅客一臉憔悴,可卻全都覺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音波殺器普通人實在難以招架。
轉車還要等一個多小時,夏多帶着墨北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家通宵營業的飯館吃飯,墨北雖然一天沒吃東西,可這會兒喝了半碗白粥就吃不下了。夏多有些擔憂地摸摸他的額頭:“是不是又發燒了?我記得姥姥給你帶了幾盒藥,吃幾片?”
墨北白了他一眼:“你以爲是糖豆兒呢,說吃就吃?”
夏多知道他被這漫長又疲憊的旅行給弄得煩躁了,忙說:“那我再買點吃的,等上了車你餓了再吃。”
一旁的小服務員捂着嘴笑:“小弟弟,你哥哥脾氣真好,真疼你。”
墨北低頭喝水,裝沒聽見。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子太嬌氣太矯情了,真跟個養在玻璃花房裡的嬌小姐似的,如果是自己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早就嗤之以鼻了。這哪算是吃苦呢?
可是,或許是因爲夏多就在身邊的緣故,讓他總忍不住要發發脾氣使使性子,自覺委屈得不得了。這大概……是恃寵而驕?
墨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經過全程近五十個小時的奔波,兩個人終於踏上了南國的土地,剛一下火車就被深圳的溫度給震驚了一把。
馮望南和二龍來接的站,馮望南穿了件白色半截袖的襯衫,下裝是淺啡色西褲和皮涼鞋,整個人已經有了點精英白領的精明氣質。不過一開口就打回了又二又狂的原形:“喲嗬,咱家小北越長越俊了,都快趕上我了。夏小多你是吃化肥了吧,個子竄這麼快!可別再長了啊,再高你就只能打籃球去了。”
墨北露出一絲笑意,任由馮望南很稀罕地摸摸腦袋捏捏臉蛋,很乖地叫了聲:“汪汪哥,二龍哥。”
二龍笑眯眯地接過他們的行李,一邊領着他們往站外走,一邊說:“你們一說過來,楠哥和瘋狗哥就惦記上了,哪天不念叨個十回八回的。瘋狗哥把你們的房間都收拾出來了,牀上用品都是新買的,下水洗過一回了。”
夏多連聲道謝,馮望南攬着墨北的肩膀,笑道:“客氣什麼,就怕你們不習慣這兒的氣候,太他媽熱。嘖,二龍,咱還忘了買樣東西。”
二龍捧哏似的問:“忘買啥了?”
“防曬霜啊!就小北和夏小多這白淨得跟小雪人兒似的,用不了三天就得在特區偉大燦爛的陽光的照耀下,變成非洲小難民啊!”馮望南笑得眼睛彎成新月,露出兩排白牙齒。
“就像汪汪哥這樣嗎?我覺得還好。”墨北輕笑。
馮望南摸摸自己微黑的臉頰,懊惱地說:“很醜嗎?”
就連二龍都忍不住笑了。
夏多說:“挺有男人味的。”
“男人味不就是汗臭腳臭味麼,嘁,我纔不需要這種東西。”馮望南不屑一顧。
墨北笑道:“汪汪哥說得太對了,男人味這種東西就交給楠哥去負責吧。”
馮望南先是得意:“就是,他成天邋里邋遢的,晚上回家不催着就不去洗澡,還偷藏臭襪子髒內褲!”再一想不太對,勒着墨北的脖子搖晃,“小破孩兒,你說我像娘們兒?”
夏多連忙把墨北給解救出來:“汪汪哥,北北有點中暑呢。”
馮望南看看靠在夏多臂彎裡笑得直咳嗽的墨北,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蛇年吉祥萬事如意~~~今年也要繼續努力哦~~~
小劇場:夢中腦補產物(半醒半夢中出現在腦海裡的情節……)
雲收雨散,墨北累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夏多卻還精神奕奕,這時羅驛出現(嫑問我他怎麼會出現的)。
夏多示威:你來晚啦,北北叫我淘空了!
羅驛:(,,#?Д?)……那我去醫院弄點內臟器官來給他填滿還來得及嗎?
(捂臉,突然覺得羅變態好萌!)
ps:上次更新的時候忘記說了,第60章有修改增補的內容,沒看過的童鞋回去看一眼啊,當然不看也不影響下面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