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兒!”
蘇心漓聽到聲音,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到慕容雨的時候,那張看起來還有些生氣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詫和意外,她對着慕容雨笑了笑,而還在院門口的慕容雨,也由春桃扶着,以一種病人虛弱的姿態,緩緩的走了出來。
“大舅媽,我剛纔那樣子是不是太兇了,沒嚇着您吧?”
蘇心漓福了福身,起身的時候,眨了眨眼睛,那燦爛的笑容,有些調皮,和方纔在屋子裡冷若冰霜的蘇心漓判若兩人。
慕容雨看着這樣的蘇心漓,微微的愣了愣,顯然蘇心漓這樣大的轉變,讓她着實吃驚,她伸手將蘇心漓扶了起來,她扶住的是蘇心漓兩邊的胳膊,在扶起蘇心漓的時候,她的手在蘇心漓的手臂上捏了捏,蘇心漓由着她,對於她的這種檢查,並沒有反抗。
她怎麼可能不追出來呢?那個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日鹽山山脈發生的事情,但是剛剛在屋子裡的時候,當着雲氏的面,她根本就沒提及此事,不要說那日鹽山山脈刺殺一事的情形戰況如何,就她說的那些,她就連她是不是被刺殺了這一事估計都整不明白,鬧騰了這麼久,折騰出這樣大的動靜,結果卻一無所獲,她如何甘心?既如此,她自然是要親自出馬了。
“傻孩子,你舅媽年輕時還陪你大舅舅一起上過戰場了,什麼事情沒見過。”慕容雨的口氣依舊溫柔,婉轉動聽,可蘇心漓,再沒有了以前溫暖的感覺。
“漓兒,你好久沒陪舅媽好好說話了,陪我走走吧。”
蘇心漓點了點頭,見蘭翊舒要跟上來,扭頭看着他說道:“蘭翊舒,我陪舅媽單獨走走,就在這附近,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
蘭翊舒有些猶豫,不過蘇心漓這樣說,他也沒有拒絕,“我在這裡等你。”
蘇心漓沒有讓蘭翊舒跟着,慕容雨也沒有留春桃在身邊伺候,她與蘇心漓兩個人找了附近的亭子坐下,她與蘇心漓寒暄了許久,蘇心漓自小是她看着長大的,她說起了很多蘇心漓小時候的事情,有她記得的,有她不記得的,她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蘇心漓就一直盯着慕容雨看,她似乎也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中,蘇心漓的視線從她身上離開的時候想,或許,她也不是那種冷心冷性,絕情絕意的人,會爲了一個男子拋棄一切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是沒有感情?她大概是把自己可以用的感情全部耗在了那個人的身上了吧,她現在,和自己說那些事情的時候,有真心在裡面,但這真心太短暫也太少,而且目的性也太強。
“漓兒,你二舅媽和二嫂說話是過分了一些,不過她們並沒有惡意的,你二嫂並非無風起浪的人,如果不是真有這件事情的話,她也不敢去你外祖母跟前,這次你從大理寺回來,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嗎?”
蘇心漓正想慕容雨居心叵測,目的不單純的事情,她很快就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她忽然又開始盯着慕容雨,雖然神色沒什麼異常,不過蘇心漓的心卻是思緒萬千,現在的她,已經無法理解慕容雨,爲了一個男人,放棄所有,她很想將事情攤開來說,然後勸慕容雨回頭,因爲她想她將來一定會後悔懊惱,不過有些話,是她現在完全不能說的,而且就現在的局面,不論她怎麼說,估計慕容雨也不會回頭覺悟。
蘇心漓忽然想到,方纔在屋子裡,雲氏的反應,自己的外婆從來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及的,最近定國公府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要說她什麼事情都沒察覺出來,她是斷然不會相信的,雖然男主外女主內,不過外公有什麼事,能說的都會告知外婆,從外婆將定國公府後院的事情交給流雲來看,蘇心漓就覺得她應該是已經知道什麼了,關於刺殺的事情,她不說,她一句都沒問,蘇心漓並不認爲這是巧合。
“不過是些小事,大舅媽身子不好,就不說出來讓你擔心了。”
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清冷的很,彷彿白馬寺回來途中的刺殺對她來說真的只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你這孩子,我知道你不說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但是你這個樣子,舅媽更加擔心。”慕容雨看向蘇心漓的眼神是關切的,同時,又透着急切。
蘇心漓盯着慕容雨,猶豫了良久,而在她猶豫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慕容雨眼神的急切和迫切越來越濃,漸漸沖淡了關切,她整個人似乎都變的緊張起來,蘇心漓勾着脣,耐心極好的故意拖着,“我和蘭翊舒回來的路上,遇上了一羣很奇怪的人。”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爲了配合自己說的話,她還做出一副奇怪訝異的神情。
“然後呢?”
蘇心漓這一停頓,慕容雨就急了,話剛出口,慕容雨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太過着急了,抿着脣,沒有再催促。
“他們臉上畫着很奇怪的圖案,蘭翊舒說,他們是南夏的人,他們似乎是想殺我,一看到我,就衝上來,不過蘭翊舒他們的身手都不錯,他們沒佔到便宜,南夏擅蠱,他們隨身都帶了蠱蟲,那些蠱蟲很厲害,怎麼都殺不死,不過怕火,我讓人點了火,那些蟲子到最後全部都被燒死了。”
這場大火的火勢不小,而且連着燒了好幾個時辰,肯定是會有痕跡的,爲了防止火勢蔓延,兩邊的樹木很多都被砍掉了,那個人只要去看就會了解到她說的,所以蘇心漓覺得根本就沒有隱瞞的必要。
“都燒死了?”
慕容雨吃驚的看着蘇心漓,臉色蒼白,那雙眼睛也流露出了名爲驚恐的神色,還有說不出的心疼,蘇心漓看她這樣子就覺得好笑,而且心情一下變的舒坦敞開,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對,全都燒死了。”
“那那些刺殺你的人呢?”
蘇心漓勾着脣,微微一笑,陽光下,她的笑容依舊明媚,尤其是生在那樣一張漂亮的臉上,燦爛的炫目,但是慕容雨不知怎的,卻覺得心寒到了極致,甚至覺得毛骨悚然,因爲她從蘇心漓的笑容中感覺到的是殘忍和嗜血。
“死了,一個不留。”
蘇心漓說這六個字的時候,神情是平靜的,慕容雨臉上原本就僵硬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那眼神甚至有些渙散,蘇心漓站了起來,走到了涼亭的外面,春桃就在外面,蘇心漓叫喚了一聲,沒多久,她就進來了。
“大舅媽身子不適,你扶她回去休息。”
春桃看着蘇心漓,又看向不遠處坐着面色蒼白的慕容雨,道了聲是,快步走到慕容雨的身邊,關切的詢問了幾句,然後將她扶了起來,蘇心漓一直就站在小亭的出入口,慕容雨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蘇心漓忽然側過身,看着慕容雨道:“我知道大舅媽心慈,但對於害自己的人,我呢,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大舅媽,大哥馬上就要回來了,您養好身體。”
蘇心漓說完,看着慕容雨越加蒼白的臉色,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慕容雨是真病還是假病,慕容雨自己清楚,她心裡也有數,她此刻的面色蒼白還有流露出的虛弱,是爲了她蘇心漓,還是那些死去的蠱蟲和人,蘇心漓心裡就和明鏡似的,這樣的結果,應該讓她不好向那個人交差吧,該怎麼開口才好呢?
蘇心漓離開後,又去探望了雲氏,兩人說了會話,蘇心漓陪雲氏用了午飯,又叮囑了流雲幾句,就離開了,還沒出大門呢,就看到守在門口的程子謙,“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蘇心漓笑着走到他跟前,點了點頭,“三哥最近很忙吧?”
蘇心漓邊說邊替程子謙整理衣裳,程子謙看着蘇心漓那雙明媚的眼睛,握住了她的手,“漓兒,不管你做了什麼,我相信,你必定是不會害我們。”
和小時候相比,她的手大了,但和他相比,還是很小,但是現在,這雙手,所需要做的,比他不知道艱難了多少倍。
蘇心漓看着滿是誠摯的程子謙,心裡酸酸的,笑着恩了一聲,“謝謝三哥。”
程子謙鬆開蘇心漓的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二哥讓我和你說聲對不起,我們都相信你。”
蘇心漓感激的笑了笑,一顆冰涼的心,這會又變的暖暖的。
“不管怎麼樣,保護好自己,你的平安,比什麼都重要。”
蘇心漓鄭重的點了點頭,鹽山山脈的事情,雖然誰都沒有往外說,但想要去查,定然是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我也這樣覺得。”
她的平安,確實比什麼都重要,只有平安的或者,她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同時,那些關心她的人也不會因爲她自亂了陣腳。
蘇心漓回到蘇府後,並沒有和蘭翊舒一起回房間,也沒有去書房,而是去了藥房,直到傍晚用晚飯的時辰,她還沒有出來,蘭翊舒等人都是知道她的脾性的,這時候都是不會去打擾的,一直到戌時差不多都過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蘇心漓才興奮的從裡面跑出來,她直奔臥室,臥室裡除了蘭翊舒,就只有齊雲,蘭翊舒看到蘇心漓的時候,面上一鬆,微微一笑,不過齊雲的臉色卻不好看,對於蘇心漓每每讓他家公子捱餓一事,他雖然不說什麼,不敢說什麼,心裡卻是不樂意的。
“蘭翊舒!”
蘇心漓壓根就沒注意到齊雲,一進屋就跑到了蘭翊舒的身邊,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晶光閃閃的,叫蘭翊舒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興奮,蘭翊舒擡頭對着她笑了笑,正準備開口讓她一起用晚飯,蘇心漓一下拽住了他的手,“你跟我來。”
蘭翊舒站了起來,跟着蘇心漓一起到了藥房,齊雲好奇,也跟在了他們的身後,蘇心漓拉着蘭翊舒,兩人一直到了養着之前那隻蠱蟲的木桶前,因爲木桶的蓋子已經打開,裡面飄散出濃濃的酒味,蘇心漓看向蘭翊舒,目光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好意思,“蘭翊舒,你能借我點血嗎?”
蘭翊舒看了眼木桶裡的青色蠱蟲,很快明白蘇心漓的用意,齊雲一進來就聽蘇心漓要問蘭翊舒借血,心裡更不樂意,不過他還沒說話呢,蘭翊舒就已經伸出了一個手指,他只輕輕用力,就有血流了出來,朝着那隻蠱蟲緩緩的流去,那隻蠱蟲聞到血味,一開始是興奮,然後也不知怎的,忽然害怕起來,不停的不停的後退,蘇心漓見狀,笑出了聲,“真是太好了。”
一整個下午,她都在鑽研對付蠱蟲的法子,一般的蠱蟲怕蘭翊舒體內的蠱蟲,那蠱蟲在蘭翊舒的身體差不多快十年了,估計和血融成了一體,她就在想,蘭翊舒的血是不是也能有用,果不其然,那些蠱蟲真的畏懼蘭翊舒的血。
她看向蘭翊舒,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她走到一旁的桌上,拿了個碗,接住了蘭翊舒還在滴的血,“蘭翊舒,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