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被封丞相,而且金殿之上,皇上親口允諾,這次水患和災民的事情,她若是處理妥當便可以再立一功,之後還會有更大的賞賜。蘇心漓本身就有不輸於公主的尊貴身份,不管那些大臣心中是讚賞佩服她也好,還是嫉恨惱火也罷,便是想要將她殺之後快從而彌補自己捐了銀子肉痛的不快,早朝結束之後,他們一個個都笑着向蘇心漓道賀。蘇心漓自然是來者不拒,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她確實就是丞相不假了,端着架子的同時,打着官腔,笑着與他們虛與委蛇,可謂是滴水不漏,讓人呢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來。
“恭喜蘇大人成爲右丞相。”
顏司明上前,只是那緊抿着脣的生硬笑容還有冰冷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真心,一字一句,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尤其是在看到蘇心漓身旁站着卓爾不凡尊貴優雅的蘭翊舒,兩人恍若璧人一般登對,那眼神都透着凜冽的殺氣了。蘇心漓見他如此,又看了看他身後一臉黑的蘇志明,臉上的笑意更濃。
他們越生氣纔好呢,因爲那樣她心情越是舒爽,她付出那麼多,也算收到點利息了。
蘇心漓堆着滿臉的笑容,不過面對顏司明蘇志明時,那笑容卻不達眼底,甚至有股森冷的寒意。她看向他們,頗爲惋惜的嘆了口氣,然後道:“五皇子,您能紆尊降貴協助我處理這次的災情,我是受寵若驚,本來呢,我斷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的,但是你也知道,蘇妙雪也就是您的側妃,就她的那個性子,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她都糾這我不放,你說,你這要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頭,那她還不得做夢都想把我給殺了?平時呢,我有時間陪她玩陪她鬧也就算了,不過這麼多的事情都等着我處理呢,我實在是抽不出空搭理她,而且被這樣莫須有的事情佔用了時間,實在是太浪費了。不過五皇子體恤災民想要爲他們出一份力的心情,我呢,是可以理解的,也一定會代爲轉告那些災民的。”
蘇心漓這話一出,顏司明緊繃着的臉那好不容易扯出的生硬笑容也沒有了,臉比身後站着的蘇志明還要黑,不過呢,也如蘇心漓所願,他對蘇妙雪越發的仇恨厭惡了,甚至將蘇妙雪當成瞭如洪水猛獸一般的災難,心中想要和她斷絕一切關係的那種念頭就更加強烈了。
顏司明雖然恨蘇心漓恨的要命,但是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蘇心漓,如果這個女人成了他的,那她所擁有的一切,定國公府,甚至於這次她在民間建立起的聲望,所有的一切,都會屬於他,那種念頭,時時刻刻都折磨着他,讓他越來越瘋狂。他恨恨的看了眼清貴優雅,淺笑舒意的蘭翊舒,就算蘇心漓不爲他所有,他也必然不會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
“哦,還有大弟,你也要加把勁,你看,我都後來居上了。”
蘇心漓指的自然是官位,之前,她是五品御史,而蘇志明卻是正三品,就因爲這事,方靜怡和蘇妙雪可沒少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現在,她已經是右相了,就比蘇博然矮了那麼一丟丟,高了蘇志明可不止一個官階。
“就算是沒事,也少動那些那些歪歪腸子,多學點正事。”
蘇心漓正在給他們受傷的心靈火上澆油的時候,太子起身,走了過來向蘇心漓道賀。雖然顏睿晟眼瞎了處處幫着顏司明,不過他也幫了自己好幾回,當然,蘇心漓也覺得他是個可憐人,總之,她對顏睿晟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對這個人她是不討厭的,所以說話自然不會像對顏司明和蘇志明那樣,處處針對,冷嘲熱諷,還有些尖酸刻薄,她的態度還是很溫和恭敬的,對其餘的皇子也是。而從始至終,蘇博然一直都站在一旁,用平靜的,實則是憤怒不已想要吃人的眼神看向蘇心漓。
蘇心漓與諸位大人寒暄了一圈,當然,她也沒忘記提醒他們回去準備銀子,也成功氣了那些官員一把,在衆人戀戀不捨貪婪的目光中,蘇心漓讓齊磊齊雲將她帶來的箱子合上,重新運回去,然後走到了蘇博然跟前,恭恭敬敬的向蘇博然行了個官禮,“左相大人。”
以前,就只有一個丞相,現在,有兩個,蘇博然手中的權利自然被分區了大半,最讓蘇博然氣的心肝疼的是,這次,他捐贈了十幾萬雪花花的銀子,什麼都沒撈到,皇上將事情全權交給了蘇心漓,他雖然是左相,比蘇心漓的官職高,但是水患之後,不論是在民間的威望還是在朝堂的地位,蘇心漓都會超過他,到時候他的顏面置於何地?而且,蘇博然覺得,蘇心漓既然一早就有這麼好的計策的話,就應該告訴他,讓他告訴皇上,到時候皇上必定會重重賞他,蘇博然越想越覺得肉疼,想要發飆,可看到一臉正色的站在一旁的程鵬等人,再看看這場合,只能生生將那氣給憋回去,然後壓低着聲音冷哼了一聲,“爬的越高,摔得越重,不要太過驕傲了。”
蘇博然說完就後悔了,看都不敢看程鵬,轉身走的飛快,蘇心漓看着他倉皇逃走的背影,對蘭翊舒莞爾一笑,蘇博然離開之後,程子風等人走到了蘇心漓身邊,一行人一起回去。
“漓兒,你今天在大殿上,簡直,簡直——”
程子謙激動的看向蘇心漓,饒是讀了十多年書的他,這會也想不出適合的措辭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和自己想要對蘇心漓說的話。
蘇心漓笑出了聲,大言不慚道:“我知道你心裡很佩服我。”
程子謙倒是沒有否認,笑着重重的點了點頭。
怎麼能不佩服呢?漓兒身子女子,有多少男人都沒有的胸襟和氣魄,視金錢爲糞土,很多自詡清高的人都這樣說,但是有幾個人可以爲了別人散盡家財?
程子謙定定的看着她,忽而想起數月前,她提議自己向皇上進言,在北區建立私塾和手工作坊的事情。現在,那些地方卻成了災民避難的場所,解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程子謙看向嘴角含笑,春風得意的蘇心漓,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很奇怪的念頭,彷彿蘇心漓一早就知道天災,而她之前給她的提議就是爲這場水災做準備,這樣的念頭在腦海浮出之後,程子謙這樣的想法就越加的強烈,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北區動工都好幾個月了,漓兒怎麼可能預知幾個月後的雨災呢?
“漓兒,官場上,切記鋒芒畢露。”程昱凡看向蘇心漓的神色則有些擔憂,“官場之上,爾虞我詐,一步走錯,不單單會丟了烏紗帽,而且還會危及自己的性命,還有五皇子,你便是不喜歡他,他也是身份尊貴的皇子。”
蘇心漓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她越是猖狂,皇上他才越加的滿意放心吧,定國公府步步小心,與人爲善,不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上都結了很大的善緣,她若是再與朝堂之上的官員交好,皇上他必定會心生忌憚的。官場之上,獨來獨往,爲人孤傲,確實兇險,但是想要在這複雜的環境如魚得水,最重要的還是摸透皇上的心思。至於顏司明,想她對他和顏悅色,除非這輩子死了,她喝了孟婆湯,將所有的前塵往事全部忘記。
“災民的事情要緊,你回去處理正事吧,不要辜負皇上對你的信任和期待,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找人來定國公府知會一聲,還有,好好保重身體。”
程鵬摸了摸蘇心漓的腦袋,那眼神,透着股說不出的心疼。說完,他看了眼蘇心漓身後站着的蘭翊舒,緩緩開口道:“好好照顧漓兒。”
蘭翊舒和蘇心漓齊齊點了點頭,蘇心漓看向已經神遊了許久的程子謙,扯了扯他的手,程子謙猛地回過神來,一雙還帶着重重疑惑的眼睛看向了蘇心漓,蘇心漓笑笑,“三哥,你想什麼呢怎麼入神?”
程子謙沒有說話。
“那些災民在我那裡呆的已經夠久了,一條街都堵死了,再這樣下去,李大人都要急壞了。”
她施粥的第三天,李大仁就去她府上了,說那些災民影響了京陵城的秩序和容貌,若非她曾對他有點小恩情,又再三保證出了事她自己會承擔責任,又和他分析了重重利害關係,他早就按着慣例強行趕人捉人了。
“你回去後立馬將北區新蓋的那些屋子收拾出來,同時要和一直住在北區的百姓說清楚,安撫民心,這幾日我就讓那些災民住進去。外公,您先將您信任的管賬的掌櫃借給我用一段時間,我還需要數千士兵。”
難民數量衆多,難保這其中沒有渾水摸魚的,而且,現在看她不順眼等着她出錯下馬的人太多,蘇心漓需要事事謹慎,務必全面不出差池。
如程子謙所料,這次洪災,蘇心漓確實一早就知道的,而且私下做了很多準備,除了糧食和藥材,最最重要的是,在進入雨季之後,蘇心漓就命人去琉璃受災嚴重的幾個地方,在縣衙那裡拿到了當地百姓的戶籍。
早朝結束之後,蘇志明跟着顏司明一起回了王府。
水患發生後,顏司明本想趁此機會立功斂財的,要知道,如果能得到處理這次災患的主權,肯定是能得到民心的,而且從國庫源源不斷流出的銀子和米糧,他想要培植擁有自己的勢力,需要大量的銀子。這次,想要中飽私囊,並非難事,而且他有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
但是現在,他之前所有的打算和計劃全部都被蘇心漓給打亂了,尤其就像蘇心漓說的,他紆尊降貴願意配合,他覺得蘇心漓就該無條件配合,但是當着皇帝和滿朝文武的面,蘇心漓是半點面子也沒給他,而且還提起蘇妙雪,讓他徹底下不來臺,顏司明現在想想都覺得那些大臣當時肯定都在看他的笑話。顏司明自然是滿肚子火,不過現在,有蘇志明在,他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讓陳佑準備小倌給他瀉火,所以他屋子裡的那些東西,被他砸的是稀巴爛。
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爲什麼蘇心漓這樣處處針對他,最讓他捉破心肝惱火的是,他現在的側王妃是蘇妙雪而不是蘇心漓。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讓顏司明覺得十分不順心。
對顏司明的心情,蘇志明覺得自己是感同身受,只是和顏司明認識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見他動如此的幹活,自然覺得十分詫異。不過再怎麼感同身受畢竟抵不上親身體會,對於顏司明不想娶蘇妙雪的心情,他是如何都不會明白的。
等顏司明發泄的差不多了,一直在門口站着的陳佑才命人進來快速將東西收拾好,而這時間,蘇志明一直保持着沉默,對於蘇妙雪設計顏司明的事情,蘇志明到現在心裡也還在耿耿於懷,覺得有愧於顏司明,同時因爲這事也一直在氣蘇妙雪,但是他和方靜怡都已經勸了蘇妙雪好幾回了,她怎麼都聽不進去,還因此和三姨娘越走越近,他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殿下。”
蘇志明躬身看向顏司明,說話的聲音,同樣十分不甘。蘇心漓什麼都沒錯,就輕輕鬆鬆的說了幾句話就成了丞相,蘇志明如何能甘心?不過纔不到十三歲的他不甘惱火的同時,心虛的他心底還十分的害怕。
“清河縣的事情——”
蘇志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該再給顏司明添亂,不過因爲這場大雨,他之前掩埋的那些屍體全部都被水衝出來了,而且現在還被顧南衣三皇子六皇子他們發現了,蘇志明自然擔心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會被曝光,到時候不要說前途了,他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之前怎麼吩咐你的,寨子裡的人,除了押解進京的這幾個,一個都不能留。你警告二當家他們,這段時間誰都不許輕舉妄動,至於大理寺的那幾個,既然他們早晚都要死,那就早日送他們上西天,只要他們死了,那些屍體都快腐爛的死人又不能開口,就算三皇子他們要查,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蘇志明聽顏司明這樣說,鬆了口氣,心安定不少。這件事情說定了,顏司明又讓陳佑將他的其他心腹謀士叫了來,幾個人一起商議事情,在從蘇志明的口中得知今日早朝的事情之後,他們心裡都覺得惋惜,爲顏司明,也爲自己,如果與五皇子定親的是蘇心漓,那麼他們之前很多擔憂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有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何愁不能讓君心大悅?他們這樣想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蘇志明一眼,然後又不由想到了他們的側王妃蘇妙雪,心中更是惱火鬱悶,同樣都是相府長大的,同樣的水,同樣的米,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五殿下,這次的事情,很不對勁。”開口的是顏司明最重要的謀士之一——周安。
“這次水患嚴重,不論是哪個皇子出面處理,都可以得到很高的聲望,但是這次的事情,皇上並沒有交給太子殿下,也沒有交給與太子殿下關係最緊密的您,聽說三皇子之前主動請命去沙洲縣皇上並未同意,皇上直接將這次的事情交給了六皇子,若非六皇子求情,三殿下這次根本就無法立功。而餘下的這些事情,皇上全權交給了蘇小姐還有蘭公子,這兩個人,尤其是那蘭公子,和六皇子往來是最頻繁的,所有的皇子中,皇上對六皇子,也最爲疼愛縱容。”
顏司明靠在椅子上,輕輕的笑了,可目光卻極爲的深沉幽深,“或許我們最大的敵人並非是太子殿下,也不是三皇子。”
蘇志明聞言,眉心跳了跳,五皇子和這周安的意思分明就是說皇上心中屬意的皇位人選是六皇子。
“皇上是想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相爭,然後讓六皇子漁翁得利?”
有兩個謀士附和,可顏司明卻靜靜坐着,一句話也沒說,腦海中卻浮現出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看蘭翊舒的眼神,滿是慈愛包容,還有濃濃的愧疚在裡面,這樣的眼神,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了,若說是愛屋及烏,這樣的感情,未免太深。文帝對顏宸璽確實是寵愛縱容,但是記憶中勤政愛民整日與奏摺百官爲伍的文帝似乎就只抽過時間和蘭翊舒下過棋,與他安靜的有說有笑,這樣的待遇,便是顏宸璽也沒有。而且,如果文帝真的最疼愛顏宸璽的話,爲什麼不將蘇心漓賜給顏宸璽?還有賢妃娘娘的態度也很奇怪,她之前派了自己的貼身宮女去相府爲蘭翊舒向蘇心漓提親,只是後來被拒絕了。蘭翊舒再怎麼討她的歡心,又如何能及的上自己的親生兒子呢?身爲父母,不是都應該將最好的東西給自己最疼愛的孩子的嗎?
還有一件事情,蘭翊舒和蘇心漓掉下山崖的事情傳到文帝耳邊之後,文帝毫不猶豫的處置了公主,一直到現在,就算蘇心漓求情,也未將公主從大理寺放出來。而蘭翊舒和蘇心漓生死未僕的那段時間,聽說皇上食不下咽,整日唉聲嘆氣的,是爲了蘇心漓,還是蘭翊舒?從這件事情中,顏司明就知道,蘭翊舒和蘇心漓,他們兩個,有一個文帝特別在意的人,而現在,他越來越覺得,那個人就是蘭翊舒。
“絕對不能讓六皇子這次活着回來,不然的話,後患無窮。”
短短几句話間,就因爲某個猜測,就已經有人對顏宸璽起了殺心。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拆散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們與皇上反目成仇。”
其餘的人都在商討如何對付顏宸璽的時候,蘇志明則在觀察顏司明的神色,半晌,等他們討論結束,都看向顏司明的時候,蘇志明臉上揚起一抹陰沉的笑容,突然開口說了另外一件和他們討論的無關緊要的事情。
顏司明一心想要拆散蘇心漓和蘭翊舒,同樣的,蘇志明也非常非常的不希望,蘇心漓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哦?”
顏司明終於開了口,拖長聲調,似笑非笑的看向蘇志明,陰沉的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諸位可還記得花朝節上,落葉山莊梧桐林驚現的鳳凰?”
蘇志明沒有繼續往下說,可顏司明聽了這話,臉上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神色多了幾分欣喜,看向蘇志明時,更多了幾分讚賞。
“這件事情,交給你。”
蘇心漓早朝回到蘇府,剛下了馬車,那些災民或坐着或站着或躺着睡覺,一見她回來了,忙起身圍過來叩頭,尤其是那些孩子,看到蘇心漓都極爲的歡喜,蘇心漓挨個噓寒問暖,對他們的態度比起對顏司明之輩,不知道讓人覺得親切了多少倍,然後又說了一些讓他們放心的話。
方纔在門口說了太多話,蘇心漓一回去還沒落腳就喝水,之後命流雲準備筆墨,然後親自書寫公告。主要就是告訴京陵城的那些災民關於如何安置他們的政策,給他們幾日的時間考慮是在京陵城這個地方繼續呆着呢,還是回到故地,重建家鄉。無論是留下來的還是回去的,都會分配數額不等的銀子讓他們安家,並且表示,目前,皇上已經將安置他們的事情全權交給她處置了,讓他們再安心等待數日。比起將這件事交給一個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大人處置,那些人,自然更爲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蘇心漓。
雖然這些都是她的主意,不過她把所有的功勞和恩典全部都推給了文帝,雖然她心裡是巴不得這些百姓只將她一個人的好記在心裡,但是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討好文帝。她可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她這次做的一系列事情,可都是大張旗鼓的,她爲這些百姓做的,該知道的,他們早晚會知道。
蘇心漓寫的時候,蘭翊舒就在一旁看着,她寫好了,他低着身子,溫柔的替她整了整鬢角的髮絲,笑出了聲:“皇上若是知道了,定會覺得,這右丞相,可真是精明。”
如果蘇心漓手上剛剛謄寫的東西是皇上下旨貼的告示,相信百姓對皇上一定會更加的感恩戴德。而現在,全成了蘇心漓一個人拍文帝的馬屁,而且在百姓心中,肯定也會惦着她的恩情,可真是隻半點都不肯吃虧的小狐狸。
蘇心漓起身,將東西吹了吹,扭頭看向蘭翊舒,一臉的笑意,“皇上若是瞧見了,只會龍心大悅,然後心想,呀,不虧是朕金口御點的右相,果然會辦事。”
蘭翊舒輕輕的捏了捏蘇心漓的鼻子,當然,這一點,他也是承認的,文帝看後,肯定是會龍心大悅的,所以他才說蘇心漓精明啊。
“流雲,抄錄百份,貼在京陵城的大街小巷,再找十幾個識字的人,讓他們每天都守在貼公告的地方,若是有百姓或是難民問起,就將上面的內容讀給他們聽,若是有不明白的,再耐心解釋。”
流雲接過東西,轉身就去執行命令了。對蘇心漓身邊的任何一個丫鬟來說,能陪着蘇心漓一起救助這成千上萬的災民,這是件極爲有意義的事情,雖然每日都很累,但是聽着外面那些人對蘇心漓的讚美和感激,她們一個個心裡就想打了雞血似的,精力十足。
“齊雲,齊磊,等會流雲抄錄好了,你們一人拿一份,命人抄錄千份,然後送到京陵城之外的地方去。”
屋子那麼大,到處都是可以坐的地方,可蘭翊舒哪都不坐,就坐在蘇心漓坐着的椅子的扶手上,然後摟着蘇心漓的肩,將她攬在懷中,在無數次的抗拒無效之後,現在,只要蘭翊舒不碰觸蘇心漓所謂的底線,蘇心漓全都由着他了,誰讓她力氣沒他大呢。
“還有,讓那些貪官將之前吞的,一次性全吐出來。”
蘭翊舒的口氣很輕很淡,但是卻自信滿滿,蘇心漓扭頭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你有辦法?”
蘭翊舒看着她一張一合的嘴巴,真想親下去,在心裡嚥了咽口水,然後那放在蘇心漓肩上的手不安分的撫摸着蘇心漓光滑細膩的臉,“誰讓是你的事情呢?”只要是你的事情,那我邊有辦法。
蘇心漓聞言,甜蜜的笑了笑,一雙眼睛更是晶亮無比,蘭翊舒這樣說,肯定是那些官員有把柄落他手上了。當官的,十有八九都是貪的,這次文帝爲了災民的事情,可是大力整頓呢,銀子是重要,但哪裡能和小命相比?
“就沒有獎賞嗎?”蘭翊舒指了指自己的臉,蘇心漓笑意繾綣,擡頭看着蘭翊舒,搖了搖頭,然後握住蘭翊舒的手,極爲認真道:“等這次得事情解決好了,我有驚喜給你。”
蘭翊舒好奇,問是什麼驚喜,可蘇心漓卻有心保密,任是他怎麼鬧都不肯說。
蘇心漓現在手頭上的人手很足,流雲的效率又快,當天下午這些告示就貼出去了,那些受災的百姓知道後,自然引起很大的轟動。
第二日一早,蘇心漓府上的人和以往一樣煮粥然後施粥,蘇心漓也是起早的。她正和定國公府的舅母嫂子施粥的時候,蘇妙雪蘇淺月蘇沐靈還有她的幾個姨娘乘坐馬車全都來了,比起日夜操勞消瘦了好幾圈的蘇心漓來說,她們一個個的氣色看起來都還不錯,尤其是三姨娘高怡婷,春風滿面的,蘇心漓是聽說,她現在在相府就和以前的方姨娘一樣是行相府夫人之權了,而且蘇博然也有意扶她爲相府夫人。蘇心漓看了她一眼,而她也看向蘇心漓,高怡婷對着蘇心漓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眉眼間,滿是恭敬敬佩。
蘇心漓雖然離開了相府,不過蘇妙雪三姨娘在用的凝露膏,蘇心漓一直都是源源不斷的提供着的,就因爲這東西,她可是從蘇妙雪那裡得了不少銀子。
蘇妙雪額頭的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了,化了妝之後根本就看不出來,而且臉上的肌膚白裡透紅,變美的她,再加上成爲五皇子妃的喜訊讓她到現在都滿臉的春風,至於蘇淺月和蘇沐靈幾個人,倒是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蘇沐靈似乎長高了一些,何姨娘和六姨娘的氣色並不是很好,至於柳姨娘,她現在的孩子都六個月多了,大腹便便的,人這麼多的地方,她自然是不方便湊熱鬧的。
“漓兒妹妹!”
“姐姐!”
“小姐!”
那一衆人,看到蘇心漓,就和孩子見到母親似的,親暱到不行,落在那些不知情的難民眼中,自然覺得她們是關係要好的親人。
蘇心漓只是擡眸掃了她們一眼,便轉過身,繼續做自己手頭上的事情。這些人,她還不瞭解,沒好處的事情,她們能做嗎?肯定是看着她現在因爲救治了難民風光,所以也想‘出一份力’,博個好名聲呢,或者還抱着皇上也賞個什麼官給他們做做的美夢。
蘇沐靈人小,跑的卻最快,馬車都還沒停穩,她就跳下去了,快速跑到蘇心漓的身邊,握住她的手撒嬌,“姐姐,你最近過的好嗎?也不回相府去看看我,靈兒都快想死你了。”
蘇淺月和蘇妙雪見蘇沐靈捷足先登,心裡都十分不滿,不過也沒有湊上來。
蘇心漓不着痕跡的將她的手揮開,用還算不錯的態度友好道:“我現在在忙,沒時間陪你玩,你去府裡等我吧。”
蘇心漓剛準備開口召下人帶她去玩,蘇沐靈朝着蘇心漓,臉上綻放出天生無辜又無邪乖巧的笑容,“姐姐,我幫你。”
蘇沐靈說着,幾乎是用搶的方式奪過了蘇心漓手上的勺子,蘇妙雪蘇淺月還有何姨娘她們也是一樣,都搶着要給這些難民布粥。
蘇心漓看了眼蘇沐靈瘦小的手臂,重新想要拿回勺子,淡淡道:“這些事情,你做不了。”
蘇沐靈再次將東西奪了回來,“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姐姐,我也想爲這些災民做點事情呢。”
蘇心漓聽她這樣說,嘲諷一笑,向後退了一步,而另外一邊,蘇心漓的幾個嫂子還有舅母則看向她,見蘇心漓鬆了手,也就沒有和那些人搶。
蘇沐靈和蘇淺月她們都還小,平日裡在相府,肩部挑手不扛的,尤其是蘇沐靈才八歲,給布了幾碗粥之後,手就酸了,在勺粥的時候,那勺着粥的勺子剛碰到那難民的碗,手一鬆,那粥就燙到了難民的手,她手上拿着的勺子和那難民手上拿着的碗全部都摔進了粥桶裡,那滾燙的粥,濺了到處,蘇心漓的臉都跟着遭殃了,蘇沐靈又累又難受,頓時就發飆了,“你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個碗都拿不好?”
那難民身份低微,見蘇沐靈這個樣子,都不敢說話了,蘇心漓蹙着眉頭道:“分明就是你自己沒拿好勺子,自己做錯了事情,就要承認錯誤,你非但不向別人道歉,還動什麼火?”
蘇心漓的口氣相當嚴厲,她累死累活,苦心經營這麼久,才建立了自己在百姓當中的崇高形象,她可不想因爲自己並不怎麼喜歡的蘇沐靈染上了不該有的污點。
六姨娘一見這邊的動靜,忙過來向蘇心漓賠禮道歉,流雲忙走到蘇心漓跟前替她擦臉,然後不滿的看向蘇沐靈道:“四小姐,您年紀還小,這些事情根本就做不了,您若真想幫小姐,就乖乖呆在相府,別和以前那樣給小姐添亂就行了。”
衆人看向一臉不滿的流雲,再聽她說的話,想到方纔蘇心漓對她的態度,頓時瞭然,這時候,另外一邊的蘇妙雪也出了相同的狀況,她忽然扔下勺子後,轉過身,就開始嘔吐不止,但是過了好半天,卻什麼東西都沒吐出來,蘇心漓看着她那樣,若有所思,好半天,見她面色蒼白的擡起了頭,脣邊有了一絲笑意,不過很快,蘇心漓就斂起了笑意,冷聲道:“我這裡還忙了也沒時間招呼你們了,你們做不慣這些事情就別在這裡給我添亂了,都回相府去。”
蘇心漓是嫡女,本該更嬌貴的,她能做的事情那些人不能,在場的人聽了這話,腦補了一番,對相府來的那些人頓時沒了好感。
蘇心漓的話剛說完,最開始的那一批人就從何姨娘她們手上重新接過的勺子,而蘇心漓則代替蘇沐靈向那災民道歉,就因爲蘇心漓這一舉動,那人受寵若驚,激動的都哭了!
想沾光,也不先掂量掂量她們的關係,她可能會同意嗎?
兩日後,蘇心漓將京陵城的難民全部集中到了一起,然後根據他們的意願做了安排,京陵城的秩序很快恢復如初。雖然這次天災造成了大量的難民涌進了京陵城,不過因爲蘇心漓的統籌安排,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暴動,甚至連打劫的事情都很少,蘇心漓因爲太忙一直沒去早上早朝,不過程子謙和程昱凡他們來了好幾回,說皇上對她讚賞有加。
因爲蘇心漓的努力還有她之前提出的針對商人的策略,那些商人爲了讓自己心疼的兒子脫離商籍,變成官籍,大部分都同意不漲價,而那些一小部分也只能隨大流了,所以市場秩序,也沒有因此混亂,並且,他們爲了方便自己的兒子出仕,捐贈了很多銀子,當然,還有很多給身爲丞相的蘇心漓偷偷塞了不少銀子,蘇心漓現在正是需要用銀子的時候,所以基本都是——照單全收。
蘇心漓一連忙碌了好幾天,每日操勞睡眠時間還不足,那張小臉,以一種看的到的速度在消瘦,蘭翊舒怎麼讓人給她進補都沒用。
這一日,蘇心漓剛安置了一大批的難民從北區回來,一進院子,就吩咐下人去備水,想着洗完澡之後倒在牀上好好睡一覺。因爲太過疲倦,她整個人都怏怏的,沒什麼精神,幾乎都半閉着眼睛走路了,剛進屋子,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喝杯茶呢,脖子一涼,蘇心漓心猛地一驚,低頭一看,一薄薄的鋒利的刀片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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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親們,十一快樂,另,猜一猜,蘇心漓會有什麼驚喜送給蘭公子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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