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翊舒這一離開,文帝心頭越加的惱火,不過卻沒了訓斥那些大臣的心情,他走到蘇心漓身邊,用極爲嚴肅的口氣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賢妃也走了過來,文帝氣呼呼的冷哼了一聲,“你不是精通醫術嗎?御醫和你都束手無策了,他能有什麼辦法?”
文帝的口氣並不怎麼好,但是滿滿的都是對蘭翊舒的關心,比起文帝的擔憂生氣,賢妃的面色則要難看許多,氣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璽兒這可怎麼辦?”
她嘆了口氣,精神都是有些恍惚的,不過很快,她又回過了神來,用一種極爲焦灼的眼神盯着蘇心漓,憂心忡忡道:“這大半夜的,蘭公子這是要去找誰啊?漓兒,你去看看,可別出什麼事了。”
賢妃的聲音很緊,也是發顫的,蘇心漓就站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呆呆的站着,她現在腦袋是疼的,那裡面就好像有一根神經緊繃着似的,讓她腦袋生疼,文帝和賢妃兩個人說了什麼,她根本就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因爲這件事情,似乎根本就解釋不清。
文帝見蘇心漓就一直垂着腦袋,就好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情緒極爲低落,在蘇心漓還沒入朝爲官之前一直到現在,他是第一次瞧見蘇心漓這個樣子,一直以來,她都是自信滿滿,淡定從容的,一副天塌下來也和她無關的架勢,而且剛剛,她還是一臉意氣風發的樣子,在衆人面前獨佔鰲頭,那樣的風采,饒是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蘇心漓一下變成這樣子,文帝根本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和蘭翊舒相處的時候,他避開了別人,卻從不避諱蘇心漓,所以要說蘇心漓是因爲擔心他怪罪蘭翊舒纔會如此,定然是不可能的,也正因爲如此,蘇心漓這個樣子,他反倒有些無措了。原先,他因爲擔心蘭翊舒還準備詢問清楚狀況的,但是現在,看着蘇心漓這樣子,他根本就不知如何質問。
文帝看了賢妃一眼,賢妃也發現了蘇心漓的異常,看向文帝,那雙楚楚的眼睛,已經含上了淚花,越發的可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文帝四下瞧了一眼,揮了揮手,讓那些御醫現行退下了,那些御醫原本都以爲自己要掉腦袋了,就算腦袋不搬家,估計也是活罪難逃,沒想到文帝這麼輕易的就讓他們走了,溜得比兔子還快,不過離開的時候都極爲的小心翼翼,唯恐發出丁點的動靜就會讓文帝反悔。
過了好一會,蘇心漓才緩緩的擡起了頭,夜光下,她的臉色極爲的蒼白,一雙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眼睛裡面含着淚花,卻沒有落下,極爲的倔強,那樣精緻的五官,配上如此倔強的模樣,越發的惹人憐愛。
蘇心漓緊咬着脣看向文帝,然後又掃了眼賢妃,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在了文帝身上,“皇上娘娘放心,六皇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極爲的肯定,文帝並非傻子,相反,爲帝十多年,他十分的精明,他原先就覺得蘭翊舒說的那話有些不對勁,好像這其中有什麼事情似的,而現在,對於自己的這點猜測,他越加的肯定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和之前的質問相比,此刻的文帝越發的威嚴,蘇心漓垂下了腦袋,“皇上,娘娘,微臣身子有些不適,想回去休息。”
文帝哪裡願意放她回去,正準備追根究底的問清楚,被一旁的賢妃攔住了,文帝看了眼蘇心漓那張蒼白如紙一般的臉,再看她紅紅的眼睛,想哭卻極力壓抑的模樣,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不安還有懊惱,甚至透着股絕望,文帝的心,一下就軟了,尤其是想到之前蘇心漓的時候,他更覺得此刻的蘇心漓心情必定極爲難受,不然的話,不至於如此。
“恩,你早些回去休息的。”
文帝見蘇心漓的樣子不對勁,到底不是那麼放心,吩咐身邊的李海福,讓他送蘇心漓到宮門口,然後找個人將蘇心漓送回到蘇府。
蘇心漓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因爲時辰很晚了,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可以清晰的聽到車轍的聲音,不過因爲是太后大壽,街道兩邊依舊是張燈結綵的,極爲的喜慶,和夜裡的清冷安靜形成極爲鮮明的對比。
蘇心漓就一個人坐在馬車上,下了馬車後,下人們和她說了什麼,她也聽不太到,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流朱見她這樣子,忙迎了上去,“小姐,顧公子在院子等着您呢。”
顧南衣離開皇宮後,被沈夢君纏着,送她回去了,他原本是準備回顧府的,不過心裡頭覺得不安的很,他想了想,還是先來蘇府了,不過蘇心漓還是沒回來,他都還沒回去了,就知道了六皇子不適的消息,顧南衣又折回來了,一直到現在,因爲時辰比較晚,他覺得驚擾了府裡其他的下人不太好,所以就一直在蘇心漓的院子呆着,流朱看到蘇心漓進來的時候,他剛好差不多也看到了她了,他老遠就看到蘇心漓像個沒了魂的人似的,而且蘭翊舒還不在,頓時就覺得是發生什麼事了,立馬就跑出來了。
“去給你家小姐準備倒杯茶。”
顧南衣吩咐了流朱一聲,流朱點了點頭,鬆開了蘇心漓的手,轉身就回屋給蘇心漓倒茶去了,而顧南衣則扶着蘇心漓進了屋,蘇心漓也沒有拒絕,跟着顧南衣一同進了屋。
從知道顏宸璽嘔血到現在,蘇心漓的心就一直懸到嗓子眼的,緊的很,她一直也沒有喝水,到現在確實有些口乾舌燥的,她一口氣就將茶水喝完了,整個人的情緒稍稍回府了一些,人也緩過神來了不少。
“蘭翊舒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顧南衣盯着蘇心漓,“我聽說六皇子身子忽感不適,蘭翊舒是不是在宮中陪他了?”
顧南衣直覺的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問,顧南衣看着蘇心漓那樣,給流朱使了個眼色,流朱會意,給蘇心漓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流朱離開後,顧南衣拿着蘇心漓喝了水的杯子,又給她倒了杯水,遞到她的手上,蘇心漓有些訝異,顧南衣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六皇子的事情,她對着顧南衣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強道:“沒什麼大事。”
顧南衣聞言,面色忽然變的有些嚴肅起來,他盯着蘇心漓的眼睛,繼續道:“漓兒,對我,你也不願意說實話了嗎?”
蘇心漓拿着茶杯的手一頓,微微一愣,“顧大哥!”她抿着嘴脣,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們二人,自小就認識,雖然中間隔了近十年的時間沒見,但是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希望你過的幸福,我想要守護你,希望你一直都能開開心心的,我知道,我做事,有些時候太過心慈手軟,有些時候,我也會覺得你陌生,但是漓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希望,你對我,可以暢所欲言,這一點,也變成奢求了嗎?”
蘇心漓看着顧南衣難受的模樣,心頭不由的一緊,酸酸的難受,一直都強忍着努力剋制住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顧南衣見蘇心漓這樣,越發肯定是有事了,不過也更加無措了,因爲一直以來,蘇心漓都是極爲堅強的,若非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至於會如此。
蘇心漓哭着吸了吸鼻子,用哽咽着的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道:“顧大哥,不是這樣的。”
她搖了搖頭,沈夢君很適合顧南衣,她是真的希望顧南衣能把握得住這份幸福,她是真的不希望在因爲自己的事情再去打擾顧南衣的平靜和幸福了,但是她這樣刻意的躲避,讓顧大哥心中越發的不安,她想要的似乎並不是自己這樣,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她又覺得是自己自私。
蘇心漓的眼淚掉的更兇,顧南衣看着更着急擔心,他拿出隨身拿着的帕子,用有些笨拙但卻溫柔到了極致的動作替蘇心漓擦眼淚,“那是怎樣的?漓兒,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你這個樣子,顧大哥心中看着難受。”
此刻的蘇心漓,在顧南衣看來,完完全全就是個被照顧呵護的小孩,顧南衣看着,心裡就像被刀割了似的。
蘇心漓再次深深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掉眼淚,然後握住了顧南衣的手,用一種仿若小孩做錯了的事情的口氣道:“顧大哥,我好像做錯事了。”
顧南衣都還沒問是什麼事呢,蘇心漓又繼續道:“是我太自以爲是,顧大哥,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六皇子現在根本就不會在牀上躺着,都是因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