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皇上下旨將謝雨薇賜給顧南衣的那一瞬,蘇心漓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飛到忠勇侯府,質問顧士延,他爲什麼要答應,雖然顧大哥自小並不在他的身邊長大,但也是他的兒子啊,而且還是嫡長子,他把顧大哥當做什麼,垃圾回收站嗎?她還想狠狠的教訓劉夫人還有她那個不懷好意的兒子顧江臣一頓,但就算是這樣,蘇心漓還是覺得不夠解恨,如果皇上堅決不收回成命,那顧大哥就離開忠勇侯府好了,追隨他的師傅,浪跡天涯,既然忠勇侯府的人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那他幹嘛還要管他們的死活。
當然,這些僅僅是蘇心漓極度惱火時的想法,只要稍冷靜一些,蘇心漓就知道不可能,顧大哥那種人,就連對陌生人和曾經傷害了他的人從來都是報以善意,又怎麼可能置自己家人的生死不管呢?不過,最讓蘇心漓意外的還是文帝的態度,長公主和謝雨薇的第一對象是蘭翊舒,長公主肯定向文帝提過謝雨薇和蘭翊舒的婚事,沒有任何風聲,肯定是因爲文帝沒答應,依之前三皇子的態度,他應該會向皇上求情纔對,既如此,文帝爲什麼堅持將謝雨薇這樣一個誰背誰倒黴的包袱給顧大哥?蘇心漓覺得自己想不通。
蘇心漓看着流朱遠去的背影,從桌子上站了起來,幾步追了上去,“流朱!”
流朱已經走到了小院的門口,回過身看向蘇心漓,見蘇心漓一直不說話,又返了回來,蘇心漓見她回來了,則回到屋子原來的位置坐下,流朱則走到她身邊站着,“小姐,怎麼了?”
“馬車暫不用準備了,你着人告訴我四哥,就說我明日回定國公府。”
如果她的預感沒有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她保持冷靜,然後與顧大哥暫時保持一定的距離。
“還有,芳情園那邊的情況,找人盯着些。”
蘇心漓說完,走到書桌前,流雲會意,將宣紙攤開在桌上,然後研磨,蘇心漓手中拿着硃筆,白色的宣紙上,滿滿的,就只有一個靜字,龍飛鳳舞,透着煩躁。
漓心院這邊,表面上,一如以往,風平浪靜,可芳情園,下人們和郎中進進出出,是熱鬧無比。
蘇心漓做事向來很有分寸,所以方姨娘看起來虛弱到了極致,要死不活的,但事實上,那些都只是皮外傷,並不會要了方姨娘的命。
方姨娘的房間,蘇博然,蘇志明,蘇妙雪還有何姨娘和她的兩個女兒,六姨娘和蘇沐靈也在,蘇心漓這次,偌大的房間,因爲站了不少人,看起來終於不再那麼空蕩蕩的了。
蘇心漓這次是徹底將蘇博然得罪了,蘇博然不但要回了她的治家權,還將教導蘇汐月規矩的容嬤嬤給辭退了,蘇博然出手將人趕走,蘇心漓自然不能說什麼,畢竟這是相府,相爺纔是老大,不過容嬤嬤臨走前,蘇心漓給了她一大筆銀子。
蘇汐月因爲蘇心漓,被容嬤嬤折磨了一個多月,日日膽戰心驚,她都恨死蘇心漓了,恨不得在她臉上的狠狠的咬上幾口,將她的肉給咬下來,不過她又擔心蘇心漓將容嬤嬤找回來繼續折騰她,根本就不甘輕舉妄動,現在,她一見了蘇心漓,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可以繞多遠就繞多遠,不過如果她什麼都不做,可以看到蘇心漓倒黴的話,蘇汐月還是很願意湊這熱鬧的。
蘇汐月看着方姨娘這樣子,心裡酸酸的有幾分難過,還有些惋惜不甘,今日,整個京陵城的人都知道方姨娘的罪行了,蘇心漓又和她作對,她再想成爲相府夫人,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想到因爲蘇心漓,自己不能成爲嫡女,蘇汐月的心裡越發的氣惱。
屋子裡站着好幾排的人,不過誰都沒有說話,十分安靜,都等着郎中的結果,直到那郎中說方姨娘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並沒有大礙,這樣的歡喜,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六姨娘掩飾的還好,蘇沐靈和蘇淺月直接將失望表露在了臉上,蘇志明這次立了大功回來,他有方家撐腰,又是蘇博然的長子,要是方姨娘這次被蘇心漓弄死的話,那今後相府可有得熱鬧了,鷸蚌相爭,總有他們漁翁得利的時候,這方姨娘的命還真大,都這樣了,居然還沒死。
這邊,那郎中才給纔給方姨娘看完,何姨娘唯恐天下不亂站出來道:“方郎中,你給妙雪小姐看看,她被我們家小姐踹了兩腳,都吐血了。”
蘇志明聞言,面色更是難看,方郎中依言給蘇妙雪診了脈,和方姨娘一起開了藥,蘇妙雪本來是想方郎中將自己的病情往重了說的,最好給蘇心漓定一個意圖謀害姐姐的罪名,不過那郎中完全不看她的眼色,實話實說教蘇妙雪好不生氣。
“志明,你剛回來,又趕了幾天的路,辛苦了,方姨娘這裡有下人照顧,你去休息吧。”
蘇博然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少不得方姨娘在背後出謀劃策,蘇博然對方姨娘還是挺倚重的,他和老夫人最心疼的孩子是蘇志安,蘇歷仁過世,蘇志明就成了長子,蘇博然對他自然極爲看重,一直都覺得蘇志明有乃父之風,這次蘇志明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蘇博然更這樣覺得了,而對蘇妙雪,蘇博然是又心疼又愧疚還看重,所以她對蘇心漓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知道。
“父親,我不累。”
蘇志明看向蘇博然,態度恭敬卻又堅定,“我許久沒有見到姨娘了,她醒來後一定最想看到我和大姐。”
他口中的大姐,自然指的是蘇妙雪。
蘇博然看着他,嘆了口氣,“那你就在這裡陪你姨娘吧,妙雪,你身子不適,還是——”
蘇妙雪卻搖了搖頭,“父親,剛剛那大夫也說我身子無礙,我也想留在這裡陪姨娘。”她還有很多話要對蘇志明說呢。
蘇妙雪走到蘇博然身邊,畢竟被蘇心漓結結實實的踹了兩腳,她的臉色看起來是蒼白無比,她心疼的看向蘇博然,虛弱的說道,“父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不然的話,今後相府哪裡還有女兒的容身之所?”
蘇妙雪說完,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她說的自是今日在相府門前,蘇心漓當着蘇博然的面踹他一事,蘇博然心裡頭也惱火的很,將蘇妙雪摟在懷中,安慰了幾句,氣憤的離開了,其餘的人對着蘇妙雪和蘇志明兩姐弟說了幾句寬慰的套話,也先後離開了。
對蘇志明去法場劫人一事,蘇博然心中自然是不滿的,不過這樣也算是孝行,而且杖斃方姨娘並非聖上親自下旨或者是大理寺的宣判結果,是蘇心漓個人的行爲,所以情節要輕許多,而且蘇博然心裡也是不希望方姨娘死的,除了出於各方面利益的考量,方姨娘畢竟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有些在的,而且蘇博然對她,也有一定的依賴心理,所以他雖然覺得蘇志明魯莽,也沒有深究。
“弟弟,你可一定要爲我和母親做主啊。”
以前,蘇妙雪一有什麼事情就是找方姨娘幫忙,現在,方姨娘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但是蘇志明卻不一樣,他是父親看中的相府長子,將來是要繼承相府的,而且她還立了功,蘇妙雪自然是寄希望於他爲自己報仇雪恨了。
“大姐,你不要着急,先將事情說清楚。”
蘇志明繼承蘇博然和方姨娘身上的優點,雖然他比蘇心漓還小几個月,但是卻比蘇心漓高出了大半個頭,儼然一副小大人的姿態,而八歲開始,他就在外遊歷,頗有見識,也很有心機,比起方姨娘,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妙雪便將這兩個來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其中都是蘇心漓如何如何過分,如何如何的讓人深惡痛絕,而對於她和方姨娘做的那些,她幾乎決口不提,反正在她的口中,蘇心漓三心二意,水性楊花,就是一愛拈花惹草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而她和方姨娘則是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的受害者。
“弟弟,蘇心漓將我傷成這樣子,還差點害死姨娘,你一定要替我們報仇,她現在勾引了那些皇子爲她神魂顛倒,皇上和太后對她也另眼相待,還坑騙了外祖父和父親幾十萬兩銀子,她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誰都不放在眼裡,當着父親的面也敢踹我,弟弟,有蘇心漓那個賤人在,我和你永遠都別想有出頭之日,她說不定還會將我害死!”
提起蘇心漓,蘇妙雪就有一種咬牙切齒的痛恨,一直以來,都是她踩在蘇心漓的頭上往上爬,似乎只是在突然間,蘇心漓將她遠遠的甩在了身後,並且站在了她一個可望不可即的位置,蘇妙雪焉能不恨?
“弟弟,我今年已經十四了,馬上就十五了,我原想着等姨娘扶正,成爲相府夫人,那我就是相府的嫡女,到時候若是能嫁到皇室,將來必定能成爲你的助力,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被蘇心漓那個賤人給毀了,弟弟,再這樣下午,我這輩子就完蛋了!”
蘇妙雪說着,坐在牀邊,就開始傷心的抹眼淚。
蘇志明又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蘇妙雪說的,並不是所有的事實真相,但是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蘇心漓踹了蘇妙雪,並且差點要了方姨娘的命,這一點,蘇志明絕對不能容忍。
“蘇心漓她的性子怎麼會突然大變,是不是你和姨娘做了什麼?”
每年,蘇志明都會回來一兩次,就是去年,他沒有回來,每次回來,他感覺,蘇心漓和蘇妙雪還有方姨娘的關係都是挺融洽的,尤其是夫人和大少爺過世後,蘇心漓可以說對蘇妙雪她們言聽計從,蘇志明之所以隔了一年沒有回來,是因爲他覺得自己這次回來就會是相府的嫡長子了,他若是再立了大功,到時候方姨娘和他必定風光無限,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這樣的局面。
蘇妙雪看了牀上的方姨娘一眼,有些吞吞吐吐,蘇志明就知道這其中有貓膩,“對我,你們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父親三十歲生日前,我和姨娘慫恿蘇心漓去落葉寺替父親請願,姨娘途中派人襲擊了她,我和姨娘並沒有想要弄死她的意思,但是她卻緊咬着這件事情不放,想要將我和姨娘置於死地!”
直到現在,蘇妙雪還將事情的責任往蘇心漓的身上推,一副她是好人,而蘇心漓卻是大惡人的架勢。
蘇志明聞言,眉頭擰的和個死結似的,方姨娘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是爲了蘇妙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簡單淺顯的道理她們都不懂嗎?
人只有一條命,誰都愛惜,誰也不是傻子,方姨娘都派人害蘇心漓了,她可能還會幫着她們嗎?難怪蘇心漓的性情會大變,處處與他們作對,就因爲走錯了這一步棋,導致現在,幾乎滿盤皆輸的局面,方姨娘現在要想成爲相府夫人,簡直就是難如登天,蘇妙雪的嫡女夢,他的嫡子夢,估計都得破碎,蘇志明越想越覺得生氣,憤憤的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姐姐。
“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現在怪我也沒有用了,夫人的孝期只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你還是想想怎麼讓姨娘扶正吧!”
蘇志明心中惱火,她以爲相府夫人是想當就能當的嗎?且不說定國公府如何阻攔,單就父親那一關,就不好過,誰會要一個遊了街,被百姓唾棄的女人爲妻,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蘇心漓,她肯定是故意的。
蘇妙雪見蘇志明不說話,又繼續大倒苦水,明明受了傷,抱怨起來的時候,卻比誰都有勁,她濤濤不絕的說着,自然是成功將蘇志明的明火闇火都挑了起來。
夜半的時候,方姨娘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雖然她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但是蘇志明和蘇妙雪說的那些話,方姨娘還是聽清了一些,她擰着眉頭,雖然從鬼門關跑了一圈,但她還是怨,也恨,不過現在不是和蘇心漓作對的時候,父親都出手了,結果,他們一個個都輸了這麼慘,想到蘇心漓說的那些話,就好像對她所有的一切都瞭若指掌,方姨娘就覺得心驚,不由忌憚了幾分,她緊握住蘇志明的手,“志明,不要輕易去招惹小姐!”
從前,他們一個個就是太輕視她了,所以纔會輸的這樣慘。
方姨娘的聲音虛弱至極,剛說完,就又暈了過去,彷彿她醒來,就是爲了叮囑蘇志明這件事情。
蘇志明忙又去找大夫,他看着方姨娘那狼狽又虛弱的樣子,想到下人們端着的一盤盤血水還有那染着血的紗還有蘇妙雪說的那些話,他心中的恨意非但沒有因爲方姨娘的這句話澆熄,或是有所壓制,反而燃燒的更旺,恨不得將蘇心漓,燃燒成灰燼。
六姨娘和何姨娘她們自出了芳情園之後就各自分道揚鑣,六姨娘交代叮囑了蘇沐靈幾句,直接回去了,而蘇沐靈則去了漓心院,蘇沐靈到了漓心院後,纔有嬤嬤進去通報了,蘇淺月就來了,看到蘇沐靈,冷哼了一聲,滿是譏誚,而蘇沐靈看向蘇淺月的眼神卻有些不善,顯然是覺得蘇淺月來的不是時候,蘇淺月也覺得蘇沐靈在這裡礙眼的很,彼此相互嘲諷了幾句,冷哼了一聲,皆背對着對方。
院子裡下人進來通報的時候,蘇心漓正在寫字帖,聽說蘇沐靈來了,嘴角莞爾的勾起,她放下手中的筆,捏了捏手腕,還沒回答呢,就又有另外一下人進來,說蘇淺月也來了,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冷,接過流雲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喉,緩緩卻不容商量道,“不見!”
蘇沐靈和蘇淺月兩人前來所謂何事,蘇心漓心中清楚的很,她們一個個是看她現在得勢了,尤其有機會與皇上太后還有幾個皇子接觸,想利用她謀一個好前程而已,蘇志明這次立了大功,必然會得到嘉賞,她們能不巴結?這兩個人,十有**是從芳情園過來的,這樣兩邊倒的牆頭草,蘇心漓本就不願搭理,尤其是現在,她正爲顧南衣的事情煩惱呢,哪裡有那個心思應付她們。
“都是因爲你,漓兒姐姐纔不見我的!”
蘇沐靈見蘇心漓見都不見自己,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了後來的蘇淺月身上,她轉過身,看向蘇淺月,怒目而視,哪裡還有平日裡在蘇博然跟前的嬌俏可愛。
“你怎麼不說漓兒姐姐是因爲討厭你,不想見你,但是因爲不能厚此薄彼纔不見我的!”
蘇淺月心裡頭也不舒服的很,蘇心漓雖說是嫡出的小姐,身份比她們尊貴一些,現在在京陵城的風頭無二,確實威風,但再怎麼說她們也都是她的妹妹,她根本就沒有盡到一個做姐姐和嫡女的責任和義務,蘇淺月心裡頭也惱,惱蘇心漓,也惱蘇博然,更惱自己的母親。
所有的姨娘裡面,何姨娘的身份是最低賤的,也最是愚蠢不怎麼受寵,而蘇博然,以前他還能仗着自己父親的身份命令蘇心漓對她們幾個妹妹多多提攜,但是現在,兩人鬧翻了,蘇心漓是半點面子也不給他了,蘇淺月覺得蘇博然實在是太過愚蠢了,方家和定國公府,蘇妙雪和蘇心漓,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該怎麼選了,可偏偏,蘇博然就是個瞎子,睜眼瞎,她們幾個姐妹的境遇之所以如此尷尬,他有完全不能推卸的責任。
蘇淺月感覺,蘇心漓對她們幾個姐妹都沒有好感,但她現在心裡害怕啊,蘇心漓現在可以直接面聖,也能去見太后,說不定還能經常和諸位皇子見面,還有京陵城其他勳貴公子,說不定後宮的那些娘娘都想巴結蘇心漓,讓她成爲自己的兒媳婦呢,這些人,不論哪一個,只要蘇心漓隨口提她幾句壞話,那她這輩子就完蛋了,蘇淺月心中沒底氣的很,她迫切的想要見到蘇心漓,試探一番,但是現在,最棘手的是,沒有她的允許,她連她的院子都進不去,更不要見她的面了。
蘇淺月心中有些慌亂,忽然靈機一動,更大聲的和蘇沐靈吵了起來,蘇沐靈的母親畢竟是老夫人賞的,身份比何姨娘自然要高上許多,蘇沐靈又是老幺,自是比蘇淺月蘇汐月姐妹受寵,她再有心機,不過也才十歲,而且她和蘇淺月一樣,都有意將蘇心漓引出來,和蘇淺月吵了幾句,兩人就動起手來。
“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在外面打起來了!”
因爲蘇心漓不想見蘇淺月和蘇沐靈的態度挺堅決的,下人們見兩個小姐爭吵,就沒有進去通報,直到兩人動了手才匆匆忙忙的進去告知蘇心漓,蘇心漓現在正煩呢,見那兩個人還不識好歹的在這裡添亂,心中更是惱火,哪裡打架不好,偏生在她的院門口,分明就是沒事找事,如果是在別的地,蘇心漓巴不得他們自相殘殺,打的越兇越好。
“水兒,你去,讓她們打架給我滾遠點,不要在我的院門口。”
有些人,是吃軟不吃硬,但相府的人,多是吃硬不吃軟,水兒纔出去了沒一會,就笑容滿面的回來了,輕鬆的拍了拍手,“小姐,人已經打發走了。”
流雲上前,湊到蘇心漓身邊,“小姐,您爲什麼不趁着這機會孤立方姨娘呢?”
蘇沐靈和蘇淺月主動上門,這可是個好機會,多一個朋友可比多一個敵人好,尤其是宰相府這種虎狼之地。
“她們的心太大,我許不了永久的利益,也不想許。”尤其不想看到她們的嘴臉。
何姨娘是方姨娘的丫鬟,方姨娘會選擇何姨娘,肯定是因爲手上有可以牢牢掌控她的把柄,她們兩個的利益是休慼相關的,至於六姨娘和蘇沐靈,兩個人仗着有老太太撐腰,身份不高,倒是自以爲是,野心大的很,而且因爲有老太太,她們總有一條退路,根本就不可能效忠於她,而且,她和方姨娘之間指不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她要的是絕對的忠心,這兩房的人,她誰也不會用,既然與她無用,當然就只有打壓了。
當晚,蘭翊舒並沒有來,蘇心漓因爲顧南衣的事情又輾轉難眠,第二日,蘇心漓起的並不早,和往常的時間差不多,但因爲沒睡好,頭有些疼,流朱流雲伺候她沐浴更衣,因爲臉色不好,化了淡妝,蘇心漓沒什麼胃口,早膳就吃了幾口,就動身去定國公府。
她到相府門口的時候,剛好撞上早朝回來的蘇博然,還有意氣風發正準備進宮的蘇志明,蘇博然原本還樂呵呵笑眯眯的與蘇志明說着話,看到蘇心漓,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你這又是要去哪裡?又是定國公府?”蘇博然明知故問。
“你既然那麼愛去定國公府,就在那邊住下不要回來好了!”
蘇博然冷哼了一聲,口氣極爲不善,蘇心漓當沒聽到,向他行了禮,然後似笑非笑的看向蘇志明,“弟弟回來的,真是時機。”
蘇志明心中已經恨死蘇心漓了,不過他和蘇妙雪不同,並不是個會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他勾脣笑着,恭敬的朝着蘇心漓行了禮,“弟弟一回來,原就該去見見嫡姐的,只是姨娘被奸人所害——”
蘇心漓聽了這四個字,直接就笑出了聲,“奸人所害?”她挑眉,笑的好不諷刺,“是自食惡果吧!”
蘇志明只是從蘇妙雪的口中得知蘇心漓的口齒伶俐,一張嘴巴氣死人不償命,他不以爲然,因爲他對蘇心漓的印象並不是這樣的,可現在一聽這話,頓時就相信了蘇妙雪的說辭,果然,說話一點情面都不留。
“她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姨娘,大弟可不同,你現在可是相府的長子,有立了功回來,前途無量,可不可能因爲這樣一個該死的姨娘自毀前程!”
饒是蘇志明能忍,聽了這話,面色也完全不受控制變的難看起來,蘇心漓看了,臉上的笑意更濃,轉身揚長而去,她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過身,見流雲正傻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蘇志明,雙手緊握成拳,面色慘白,蘇志明一開始只感覺到有一道強烈的視線盯着他,並未在意,直到蘇心漓離開,才發現她身邊站着的丫鬟,見她的神色不對勁,心中不由生出疑惑。
“流雲!”
蘇心漓重重的叫了聲,流雲纔回過神來,忙別開視線,垂着腦袋,快步跟了上去。
“姐姐可要好好管教身邊的丫鬟,莫要讓她失了禮數,到時候丟臉的可不僅僅只有你而已!”
和最初那些發現蘇心漓轉變的人一樣,蘇志明並未將蘇心漓放在眼裡,對她,也沒有太多的敬重,蘇心漓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沒有任何的迴應,直接上了馬車,用同樣輕視甚至是無視的態度回敬了蘇志明,將蘇志明氣的夠嗆。
直到上了馬車,流雲的神色還是很不對勁,緊握成拳的雙手始終沒有鬆開,她緊咬着嘴脣,嘴皮都有血滲出來了,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惶然不安,還有濃濃的憎恨,淚水都涌了出來,她坐在蘇心漓的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渾身都在顫抖,任誰都能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了。
蘇心漓和水兒連着叫了幾聲,流雲都沒回過神來,水兒拿手在流雲跟前晃了晃,她也沒有知覺,水兒扯了扯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臂重重的晃了晃,然後湊到她的耳邊,大叫了一聲,流雲才懵然回過神來。
“小——小姐!”
她的聲音結結巴巴的,眼眶的淚水涌了出來。
“你到底是怎麼了?”
蘇心漓擰着眉頭,忽然就想起流雲看向蘇志明的神色,“你認識蘇志明?”
蘇志明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流雲要見過他,不足爲奇,但是流雲那神情,顯然是有什麼事情,蘇心漓驀地想到什麼,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流雲,“流雲,你的家人?”
蘇心漓還沒問完,流雲就含淚點了點頭,“小姐,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我父親母親還有弟弟的,他還捉了我們村子裡的很多人,就是他,就是他沒錯!”
流雲的神思似乎有些恍惚,念念叨叨的,因爲情緒太過情緒,說話全然不像平日裡那樣條理清晰有邏輯,不過蘇心漓卻聽出來了,是蘇志明聯合另外一些人,害死了流雲的父母和弟弟,但這是爲什麼呢?
蘇心漓本來還想繼續將事情詢問清楚的,可看到流雲那樣子,便也沒有再問,心想着等她情緒穩定一些再說吧,蘇心漓牢牢的握住流雲的手,“流雲,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我,會幫你報仇的!”
流雲擡頭,看向蘇心漓,眼淚流的更急,然後,趴在桌上,痛哭出聲,蘇心漓沒有說話,只是輕拍着她的背部,如果蘇志明真的無端端害死了流雲的父母的話,那就算他立了天大的功勞,可濫殺無辜,她總有辦法將他整死。
“蘇志明爲人深沉,比蘇妙雪和方姨娘她們更難對付一些,在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之前,你絕對不能讓他發現端倪,若是你每次都像今日這樣盯着他看,他肯定會有所懷疑的,到時候你就危險了。”
流雲很是傷心,哭了許久,因爲情緒太過激動,幾乎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對於蘇心漓說的話,她只是不停的應是,到了定國公府後,蘇心漓便讓水兒帶流雲下去歇息了。
流雲身爲她的貼身丫鬟,爲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作爲回報,蘇心漓本就有替她報仇的意思,現在,她的仇人還是蘇志明,那這所有的一切與她而言,不過只是順道而已。
蘇心漓到了定國公府後,並沒有去找雲氏,她找了個下人詢問,知道顧南衣來了,就在程子風的院子,蘇心漓直接就去了程子風的院子,程子風院子的大門大開着,蘇心漓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院子裡面傳來程子風有些跳腳的怒斥聲,還有程子謙程子軒幾個人的勸告,蘇心漓心頭一緊,提着裙襬,快步進了院子,院子裡就只有他們幾個,一個下人都沒有,他們幾個或坐着或站着,就在湖心亭,程子風最先看到蘇心漓,眼睛倏然變亮,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漓兒,你來了!”
顧南衣坐在大理石的凳子上,聽到程子風的話,轉過身,就看到蘇心漓提着淺粉色的裙襬,正朝着他們的方向,一步步靠近,陽光灼灼,灑在她絕美的臉上,她的神情,似有幾分焦灼,顧南衣看着這樣的她,忍不住想到花朝節那日,她一曲鳳舞,引來藏於梧桐林的鳳凰,百鳥齊飛的盛景,直到現在,都還爲京陵城的人津津樂道。
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爲,那所有的一切,只是個巧合,但他知道,不是,他也知曉,文帝的心裡,知道那也不是,顧南衣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可以手握數十萬的大軍,權傾朝野,那樣的話,他也就有資本護漓兒一世安寧。
顧南衣深覺,老天給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明明他想要的,只是平淡一生,他最不喜的,便是官場爭鬥,爾虞我詐,可現在,他卻主動跳了進去。
“漓兒,你快勸勸顧大哥,他居然答應娶謝雨薇那個女人!”
程子風走到蘇心漓身邊,拉着她的手,指着顧南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那樣子,像是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撬開,從顧南衣到現在,他都說到現在了,口乾舌燥了,但是顧南衣他居然還是堅持遵從皇上的聖旨娶謝雨薇爲妻,那樣的女人,便是丟給一個德行好的乞丐,那都是謝雨薇高攀了,她有什麼資格成爲顧大哥的妻,程子風很喜歡很佩服顧南衣,但是他實在是太討厭謝雨薇了,他覺得,顧南衣要娶了謝雨薇,他就等同於失去顧南衣這個好朋友好兄弟了,而且,他不想顧南衣一輩子像長公主那樣永遠在她的後面替她擦屁股收拾殘局。
謝雨薇和顧南衣的這門親事,進行的很隱蔽,至少之前,程子風是半點風聲也沒聽到,聖旨賜婚,他還是被矇在鼓裡,直到蘇心漓昨日派人來定國公府,他才知道這件事情,當即火冒三丈,他去了趟忠勇侯府,第一次和顧南衣發生了爭執,因爲氣不順,出來的時候,剛好遇上了得意洋洋的顧江臣,他氣不過,和他比試了幾招,結果可想而知,他小小的發泄了一下。
蘇心漓看向顧南衣,他還是一身白裳,那樣素淨簡單的顏色,總能輕易刺痛她的眼,讓她的心酸酸的,就像現在,從花朝節到現在,其實也不過數日的時間,但是蘇心漓卻覺得顧南衣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尤其是那雙雲淡風輕的眸,似乎藏着某種讓他不平靜的心事,黯然了許多,蘇心漓走到顧南衣的身邊坐下,盯着他的眼睛,“顧大哥,郡主她配不上你。”
顧南衣盯着蘇心漓,眉色溫潤,眼神溫柔,“她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身份尊貴,如何會配不上我?”
“身份?她除了是長公主的女兒有個郡主身份還有什麼?她根本就是一無是處,長的不漂亮,德行更差的要命,而且她還幾次三番想要漓兒的命,你怎麼能娶這樣的女人?什麼聖命難爲,那樣的女人,比破鞋還不如,你完全可以拒絕的!”
“要不行的話,就一走了之,離開這個地方,既然忠勇侯還有貴妃娘娘他們不管你的終身幸福,你幹嘛還要管他們的死活,以前我還挺敬佩長公主的爲人的,現在覺得她簡直就是是非不分,可惡至極,難怪駙馬會走了,反正你的這門婚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你要是娶謝雨薇,今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大哥!”
程子風的情緒激動的很,嘴巴都不把門了,不該說的不能說的,全都說了。
“程子風,你給我住口!”
蘇心漓擡頭,惱火的盯着因爲情緒激動面色通紅的程子風,程子風有些被蘇心漓的樣子嚇住,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
“顧大哥,是因爲我嗎?”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很柔,透着傷懷愧疚和無奈,然後,她的臉色陡然變得冰冷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完全沒有必要!”
顧南衣微垂着眸,沒有說話,那雙平靜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沒有生氣。
“顧大哥,你不要說是因爲漓兒,那樣的鬼話,我是不相信的,你要真是爲了漓兒的話,就該和謝雨薇保持距離,顧大哥,你看蘭公子,謝雨薇死纏爛打,他都不爲所動,還處處維護漓兒,爲她出頭,你呢,顧大哥,原先我一直看好你和漓兒的,但是現在,我看不起你!”
顧南衣擰着眉頭,那一貫淡然平靜的神色充滿了痛苦的,卻依舊沒有開口,程子風看着他那悶葫蘆的樣,一拳用力的捶在柱子上,冷哼一聲,離開了,程子謙看向顧南衣,嘆了口氣,也跟着離開了,程子風才過了橋,又轉身回來了,程子謙繼續無奈的嘆氣,原路折返了回去。
“你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了是嗎?”
程子風一回來,就聽到蘇心漓一瞬不瞬的盯着顧南衣,認真的問這個問題,程子風聽了,氣的整張臉連脖子都紅了,心裡頭更加的不滿,漓兒過來不是應該勸阻顧大哥的嗎?她怎麼這樣問?就算顧大哥心意已決,他也會千方百計的阻擾的。
“漓兒。”
顧南衣一直都是垂着腦袋的,根本就不敢與蘇心漓對視,這才緩緩的擡起了頭,蘇心漓心中也氣惱的很,比起程子風,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憤憤的相擁手中的茶杯去砸摔在顧南衣的臉上,將他砸醒,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就像直到現在,蘇心漓還不明白,爲什麼上輩子顧南衣肯爲了她捨棄一切,包括性命,他們小時後確實經常在一起玩,但是這都近十年未見了,他一回來,她就嫁給了別的男人,他爲什麼還願意在自己的身邊守護着她,靜靜的,默默的,讓她心酸又感動。
“若是那日花朝節,你沒去,該有多好!”
蘇心漓疑惑不解,看着顧南衣沉痛的目光,花朝節那日,花朝節那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蘇心漓根本就不知道顧南衣說的是哪一樣,蘇心漓忽然想起來了,顧大哥好像就是從那一日才疏遠自己的,這就是說,顧大哥答應這門婚事,和那日的事情有關,蘇心漓不想去深究這個中的緣由,因爲她十分肯定,顧南衣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爲了自己,顧南衣這答案,分明就是心意已決了,這件事情想要有突破,就只能從謝雨薇那邊尋找突破口。
“難道那日我去了花朝節,你便不是我的顧大哥了嗎?”程子風盯着蘇心漓,不是這樣勸的啊,蘇心漓應該和他一樣說,要是顧大哥敢娶謝雨薇的話,就和他一刀兩斷,恩斷義絕,那樣的話,顧大哥肯定就不會娶了。
“你永遠都是我的顧大哥啊。”蘇心漓眨了眨眼,認真的說道。
就像定國公府的家人一般重要的顧大哥,就算是拼了性命,她也想要守護的顧大哥,她想守護他,就像他上輩子對她那樣,靜靜的,默默的,爲他擋去一些的厄運。
蘇心漓握住顧南衣的手,笑容甜甜,“顧大哥,從你回來到現在,我一直都說要一起去騎馬踏青呢,但是一直都沒去,我們三日後去青山的馬場吧,四哥,你也一起去吧。”
這話題跳的有些快,程子風有些回不過神來,不過根據他的經驗和直覺,漓兒她肯定,不是,應該不會讓顧大哥娶謝雨薇那個比巫婆還恐怖的女人吧。
蘇心漓和顧南衣說了好一會話,程子風好不容易尋了機會,纔將蘇心漓拉到一邊,“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你把我們三日後要去青山騎馬的消息放出去,除了我們,再加上蘭翊舒和顏宸璽兩個人。”
謝雨薇死心罷手了?蘇心漓會相信纔有鬼了,她這樣做,不過是覺得自己和顧大哥親近,想趁機報復罷了。
既然謝雨薇那麼想嫁到顧家,忠勇侯和劉夫人又那麼想讓謝雨薇成爲他們的兒媳婦,藉機和長公主府攀上關係,她怎麼能不成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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