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越宮景離開後,東方沉着的臉也沒有絲毫鬆動。
使館內財物皆在,兇案現場整潔得不像話,沒有凌亂的打鬥痕跡,似乎都是一招斃命,侍衛們或坐或站,有些臉龐上還殘留着僵硬的笑容。只有到了雪珂的主廂房才略有打鬥的痕跡,侍衛長倒在門口,面目全非。叫海燕和海蘭的侍女仍保持着死前掙扎的痕跡。
偌大的一個使館,出了滅門案,直到兩天以後才被發現,足見作案人的手法高超與心狠手辣,也足以證明雪珂在京城的人緣。
廚房裡還有小耗子爬過,僥倖逃過一劫來上工的廚娘哭哭啼啼地說,她家大小子感了風寒好些天還沒好,那天下午特別嚴重,她就告了假回去兩天,誰知道竟然發生這樣的事……
大理寺已經取樣證明吃食無毒,水井無毒。東方走了一圈,也搖頭,一批批的捕快已經踏亂了現場,無法從足跡分辨當時來了多少人,是否有用過毒。
兩人準備要離開時,一個人影突然闖入眼簾,蒙書悅的心沉了沉。那個人已經到越宮景身邊了嗎?越宮璃安排在越宮景身邊的探子,她之前就讓無夷處理了她認出來的那些,而這個最大的暗探已經得到越宮景的信任了嗎?
被跟蹤是必然的,東方一路上都鬧着彆扭,竟然讓那兩人跟了一路,頗有破罐破摔的樣子。
“哥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兩人一直走出了城,在城外孤寂的江畔,周圍的人和物都一覽無餘,蒙書悅終於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眨着無辜的杏眸,一點都不誠心地道歉。
東方看看後面不知所蹤的探子,白她一眼,掉頭往回走。
“誒!你手下留情,留他們活命。”
而東方回過頭來的眼神,卻讓她心裡打了個突,那樣冰冷無情,是東方嗎?
只見他身影鬼魅一般衝向前,只聽得兩聲咔嚓,那兩個跟在後面的人就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蒙書悅的一聲嘆息還沒有出口,東方又掠了過來,抱着她很快消失在眼際。
無夷遠遠地現出身來,那鬼魅的身手,真的是東方嗎?
回到別院,東方的怒氣還沒有消退。蒙書悅爲免觸黴頭,很自覺的先去廚房準備晚飯。
自嘲地一笑,想着自己真是有進步,當初從京城逃走時,看到死人,幾天幾夜沒有胃口,吃不下去東西。現在剛從兇案現場回來,竟然就進了廚房……
雪珂之前不願與越宮璃結親,便已惹惱了皇后與太子,之後更是表露出願與越辳成婚的意思,無形中又讓越宮璃加了三分恨。從越宮璃出手對付赫喧來看,就知道他很在意皇后在宮中的位置,不喜歡任何人打皇帝的主意,而雪珂偏偏在皇宮留宿,做出那樣丟臉的事。
而她還不自知,與皇后同謀,這無異於與虎謀皮。她有此劫,實屬活該!
半個鐘頭之後,蒙書悅就已經快手快腳準備了五菜一湯,帶着一臉討好的笑容過來請東
方,那邊廂葉海東已經聞着香味,自己坐過來了。
東方卸下了人-皮面具,臉色還一如既往的臭。蒙書悅心裡想,她現在這張臉太多人見過了,以後也換人-皮面具吧,想換一張換一張,哪像穴位施針,倒是讓人看不出易容痕跡,卻只能一成不變。
葉海東如殘風掃落葉一般,呼啦啦筷子過境,菜量就少了一半。吃飽之後,看出東方不高興,拍拍屁股就離開了,恨得蒙書悅牙癢癢,下次做飯絕對不給他吃!還指望着他留下來給緩解一下氣氛呢!沒義氣!
“東方,你別不高興啦,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他們嘛,頂多下次避開就行了吧?”
就算有了美食犒勞,也治癒不了他破碎的心!東方眼皮都沒擡一下,西漢公主死與活關她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的趕過去。
“我想的是,既然遇到了,扭頭就走肯定更被懷疑吧?聽說越宮景接任京兆尹之後,就下令年前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械鬥,難道你想引得全城追緝嗎?”蒙書悅把對他的怨氣全部發泄到了飯碗裡,狠狠戳着飯粒。
她說的也有理,他本來也不是氣這個,“是你想被全城追緝吧?爲什麼非要大白天的去,晚上去不行嗎?”
“晚上多恐怖啊,那麼多人連反擊都沒機會,誰知道有多少怨氣。”蒙書悅嘟着嘴說,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但願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也都重生到了另一個世界。
東方輕哼一聲,她也有怕的時候?
“我知道你在氣什麼,可是我不能放任赫喧在京城中而不管,我們以後要查的事還要麻煩她出面呢!”
東方氣猶不順,還以爲她真的明白了什麼,真不知她腦袋裡怎麼想的,“她會有什麼危險?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無所不能嗎?你太高看自己了!”
蒙書悅沉默,他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東方繼續批判,毫不留情:“要報仇,找到債主直接咔嚓了不就行了?弄這麼多彎彎繞繞有什麼意思?要報恩……你就只記得別人給你的小恩小惠,我的呢?你什麼時候還我的救命之恩?”
蒙書悅瞪大眼睛,驚愕不已,輕聲說:“東方,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話一出口,東方就後悔了,自己真是氣瘋了頭,口不擇言。當即放下碗筷,離開了房間。
看着風雲變幻的天空,東方閉上眼睛,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對她的感情了,她懵懂無知,不知道她在見到越宮景時,眼裡流露出來的情意,她不承認,可是她的行動已經出賣了她的心。
阿悅,我該拿你怎麼辦?越宮景、越宮璃都不是吃素的,他們如果查到了你的身份,我是否還有機會帶你離開?
蒙書悅還是沒有想明白東方的怒火從何而來,自己明明都道過兩次歉了,他不該是這麼小氣的人啊?看着他落寞蕭索的背影,還是不敢再去觸黴頭。
東方走了過來,其實都是他自己心裡有氣,怎麼
能撒到她身上去?自己不就是因爲她這樣的性格,所以才心疼她,才留下來幫她的嗎?
“對不起,剛纔是我氣昏頭了。”
蒙書悅眨着眼睛問:“你剛剛到底在氣什麼?氣我不該白天去,還是氣我不該和越宮景打照面?”
東方掐死她的心都有,這不是一定要讓他揭開傷痕給她看嗎?“兩樣都有,最重要一點是氣你太自信,太不愛惜自己。”
這是哪跟哪?蒙書悅卻不敢再問下去,“我下次會注意。”
東方也不期望她真的能記到心裡,說起正題:“很可能是皇后讓人下的手,來人武功很高,一招斃命,絲毫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所以纔看不出打鬥的痕跡,。江湖上能有此身手的人,少。”但他卻猜不到皇家用了什麼條件,能讓這樣的人出面。
“江湖人士不是跟朝廷涇渭分明的嗎?這樣的高手,應該更冷更不屑於被朝廷指使纔對吧?更何況還是秘密的,做這樣的事。”
“你說的也沒錯,如果真是這樣,那鍾家的暗部還真不能讓人小覷。”他只能打聽到鍾家當年爲皇后能順利入選,而設立了一個暗部,暗部裡是何種境況,有多少人員勢力,他則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如果不是他曾見過鍾玉兒,聽過她的聲音,否則他都不敢相信一個閨閣女子會有這樣的才能。
“雪珂箭術出衆,她的房裡有一把精鋼小弓,牆上門上都有箭頭留下的痕跡,擄走她的人跟殺掉侍衛的人,不是同一個。還有院子裡巡邏的侍衛,對方至少出動了三個頂級高手。”
“真的是皇后出的手?”蒙書悅表示懷疑,雪珂不過一個異國公主,無權無勢的,不過是勾搭了一下皇帝,而爬牀行爲怎麼看怎麼像是被人陷害,皇后會因此就大開殺戒?
東方沉吟不語,也許她說的對,越有動機下手的人,也許越不是真正的兇手,“那會是誰?誰的背後還有這樣的勢力?”
蒙書悅嘆息,這個世上有一種人,他若是死了一定沒有人能夠確定是誰下的手。因爲他做的惡事實在太多,得罪的人也實在太多了。沒想到這句感慨會用到雪珂身上。
“有兄弟傳,流言傳出來後,垂涎她美色的幾個紈絝便起了要毀她的念頭,只是還沒行動,第二天就傳出這幾人再不能人道。”葉海東不知聽了多少,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臉賤賤的笑容:“沒有人看法來人怎麼出的手,長的什麼樣!”
“意思是,暗中還有高人在保護她?”
葉海東繼續他的八卦:“江湖中垂涎她美色和財富的也不在少數,兩個月前武選,爲她大打出手的人還少嗎?我說她發生這樣的事,是活該!一個女人,長了那樣一張臉和身段,好好的嫁人不就行了?弄這麼多夭蛾子出來,誰會把她當正常人看?”
說了等於沒說,案情反而更撲朔迷離。
東方說:“看官府那邊的進展吧!我們的重點不是明天赫喧的祭拜大典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