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珂公主真是個奇女子。
接待國使來訪,鴻臚寺都會準備國宴接風,春夏賞花秋狩獵冬賞雪,雪珂直接要求狩獵,說賞花這些無聊至極。聽說在路上的時候,她就經常跟侍衛們同去打獵,從普通水平升到了高級水平,十箭九中,獐子、野鹿都獵到過。
皇帝大筆一揮,同意了。定於八月初十,舉宮前往行宮,避暑打獵過中秋。
於是整個朝堂空前忙碌。
蒙府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蒙書禮被拘着不準出門,慶氏說這段時間讓她靜靜心,好好準備自己的嫁衣。
蒙書雅也想盡快把事情定下來,送了幾封信到越宮景府上,都沒有得到迴音。聽到人來報三皇子在客安樓會客後,收拾一下就出了門。
越宮景聽到人來報,眉頭一皺,“讓她回去。”
蒙書雅卻像沒聽見一般推門而進,“殿下既然有空,就請我喝杯茶吧。”
越宮景也不瞞她,指着一桌的紙片說:“求大小姐放過,我本是爲了躲清閒纔過來,你看我這一桌子的事還沒處理,下次得空再請小姐喝茶。”
蒙書雅在門口站定,她今日盛裝而來,可他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驚喜驚豔,目光微微閃:“殿下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不然怎麼有句話叫此一時彼一時?”還有一句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此時第二句更適合他的心情。
蒙書雅淚光閃爍,“殿下可知臣女一心都在殿下身上?”
“蒙大小姐可別如此說,有損閨譽。”越宮景把桌上收拾一下,靠在椅背上,悠閒地看着她。
蒙書雅知道在他面前扮可憐裝深情都是沒用的,當即說:“殿下以爲我還有閨譽可言嗎?”人人稱羨她這個內定的三皇子正妃。
越宮景想起之前的流言,頗爲頭疼,天地良心,他以前什麼也沒做,也就是沒有拒絕她的投懷送抱罷了。
“這個可不是我說了算。清者自清,何況我們本來就沒什麼。”他沾花惹草慣了,誰讓她貼上來呢?有便宜不佔,纔不符合他荒誕不經的形象吧?
“是因爲五妹妹嗎?”
越宮景沉着臉不說話。
蒙書雅一笑,“太子昨日也到了敝府,與五妹妹相談甚久,五妹妹似乎答應了太子要成爲太子妃,殿下知道嗎?”
“跟她無關。就算沒有她,我也沒有打算娶你,只是想看看你和你父親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你一個女子,不要太自作聰明,處處揣測男人的心思。”如果蒙書悅之前沒有找他坦白內心,今天的他可能會信了。
蒙書雅急了,他那麼相信蒙書悅嗎?爲什麼?
“殿下,你不能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騙了,她真的是喜歡太子殿下,她跟太子暗通款曲在你之前,她一定是太子安插到你身邊的棋子,你要相信我!”
“本皇子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越宮景招招手,侍衛立即現身,“還有,不要挑撥我和太子之間的感情,我們是兄弟。把她送回蒙府。”
蒙書雅這才真急了,她今天過來是想婉言跟他表白心跡,最好能得到他的許諾,怎麼變成了這個局面?
“爲什麼?爲什麼不能是我?”
“不要想太多了,先回府吧,你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不符合京城第一美女的名號。”
“我不要!你說,我哪裡不好,我可以改的。”蒙書雅抓着他的手,急切地問。
越宮景搖頭,轉頭走到外檐,兩個侍衛攔住她。
看着他的背影,一臉悲切。蒙書悅!她得不到的,就沒有人可以得到!擦乾眼淚,挺直脊背,蒙書雅如來時一般,高傲地走下樓去。
下人們對主子的態度,就是後宅內院的風向標。
五小姐請來了神醫給小公子治病,老爺夫人都比以前更器重她了,最重要的是老爺還帶她去見了皇極寺的念慈大師。念慈大師是誰都能見到的嗎?皇帝都愛見不見的,卻見了尚書府一個名不經傳的庶出小姐?而且還聽說了,太子有意要納五小姐爲正妃,這是要登天呀!
伴兒說:“小姐,咱們這院子也起個啥名吧?”這幾天來獻殷勤的僕人們都快把院門給敲爛了,大家都說五小姐住的院子怎麼沒給起一個名呢?
同衣也說:“我也覺得該有個名字。”正房是德壽苑,大小姐住的是風華苑,二小姐住的是飛天閣,以前院子破,現在修繕一新,好像短時間也不會離開,取個名字好。
蒙書悅無所謂,“你們想取就取吧。”怎麼還沒有動靜傳來呢?繡莊的掌櫃不是應該這個時間到嗎?
兩個丫頭高興地說了好幾個名字,都被對方無情的攻擊。
“五美苑。”蒙書悅說,然後就聽到兩個丫頭毫不留情的笑聲。
“小姐,你這是給自己貼金的同時不忘我們,真是讓我們太感動了!”同衣說。
“會不會太大言不慚了些?”伴兒則單純得多,小姐和同衣都是美人兒,她和小貝殼、無夷就是中人之姿,唉呀!說出去多不好意思。
“去!去!哪有你們的份,我說自己人美心美德美智美……”
主僕三人正鬧得歡快,蒙書禮帶着丫頭婆子數十人進來了。
伴兒眼尖地發現,小貝殼竟被她們押着,失聲叫出來:“小貝殼……”
蒙書禮這幾日正不痛快,沒事找事,在自己院子裡發了幾次脾氣。下午想去廚房做碗百合蓮子羹送去給慶氏,讓她消消氣,順便求求情。誰知就遇到了貪多的小貝殼在領綠豆糖水,廚房說不夠了,還要給小公子送去,小貝殼說公子年少,脾胃虛弱,不吃也行,但五小姐最喜歡吃了……
“不要以爲跟着父親出去了一趟,就猖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了!”
蒙書禮說完,一擺手,婆子就把小貝殼扔到地上。
小貝殼懊惱地叫一聲“小姐”,便沒了聲響。都怪她不好,又給小姐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多謝姐姐教誨,不知我這丫頭又哪裡做錯了?”
“昨日搶我的湯食也就算了,今天竟然
連弟弟的糖水都敢搶,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蒙書禮惡狠狠地說。
蒙書悅看向小貝殼,問:“怎麼回事?”
“昨日的湯是柳枝姐姐給奴婢的,說二小姐喝不完的,讓奴婢拿去喝了。在路上遇到垂兒姐姐,就說二小姐沒喝完的湯也輪不到給我們,又拿了回去。今天去廚房領糖水,糖水就只剩下那麼一小盅了,奴婢全部拿了,出門時又遇到秧子姐姐,得知糖水都領完了之後,便來找奴婢要,奴婢沒給,二小姐就說奴婢狗仗人勢……”
蒙書悅搖頭,多大一點事,“所以二姐想怎麼辦?”
“嫡庶不分,尊卑不分,家法杖三十!”
蒙書悅臉色冷下來,“不過是一盅糖水之爭,弟弟喜歡喝糖水,我以後讓這個丫頭每天給弟弟送一壺過去,可好?”
蒙書悅看着她,也不等她開口,“安西王似乎有意在京城落府,要將正妃送回來休養呢。”
果然見到她神色一動,忍了忍卻沒開口。
“三皇子說,皇帝問他是想選地新建一個王府,還是挑一個現成的。他選了新城這邊的原睿王府,姐姐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睿王是開國皇帝的嫡支,在時代的變遷中,漸漸湮沒無聞,三十年前王府收歸國庫,後代全部遷出京城。睿王府跟蒙府就隔了一條街。
聽說慶氏要她放棄安西王,她倒要試試,看蒙書禮是不是真的能放得下。
這樣看來,果然是真愛啊!
笑着拉她在一旁坐下來,使個眼色,同衣便把小貝殼帶下去,順帶把蒙書禮的丫頭婆子趕了大半出來。
“二姐姐,我知道你這幾日心裡不爽快,可也沒必要拿小丫頭來出氣。”看一眼她身邊不肯離去的幾個心腹,笑說:“我們姐妹說一會體己話,丫頭們先下去吧?”
蒙書禮擺擺手,垂兒等人慾言又止,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去了。夫人、大小姐都不許二小姐再跟安西王有任何念想,而五小姐又挑起來,她們要不要去報告了夫人?
“我先跟姐姐賠個不是,自四姐的事之後,姐姐就跟我生了嫌隙,姐姐怎麼不想,如果不是那一出事,四姐現在在京城,又會出什麼夭蛾子?夫人、大姐姐她們想得太多太深,而我卻是站在二姐姐這一邊的,沒有女子不想嫁給自己的意中人。”
蒙書禮狐疑地看着她,她站在自己這一邊?她在打什麼算盤?
“我知道讓姐姐再信我很難,我只想告訴姐姐,無論姐姐做什麼,我都是支持幫助你的。”蒙書悅堅定地說,然後靠近她的耳邊:“我打聽過了,明天三皇子會陪着安西王來看王府,到時我給姐姐留一道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蒙書禮站起來,匆忙離開了。
看着蒙書悅臉上的淺笑,無夷問:“小姐這樣做好嗎?”她要不要去給安西王提個醒?
“當然好,誰讓他一路都給我擺臭臉,哼!”
無夷抹抹冷汗,好,她知道了,以後千萬不能得罪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