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天的季節裡,李家明和他已經顯懷的妻子收到了一份遲到的新婚賀禮。在他們老家,結婚禮物是不能補的,因此這份禮物是以提前祝賀他而立之年的名義。三十而立,離三十而立還有一年,就提前來送賀禮,李家明不得不佩服老同學這蹩腳的藉口,可又不得不掂量着人家的來意。
這禮物貴重啊,一塊古樸的白玉鏤雕玉佩在燈光下溫潤剔透,透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即使李家明不懂玉器也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再對照老同學如今的身家,這東西肯定屬於國家珍貴文物的範疇。
禮下於人必有求之,見丈夫沒作聲,聰慧的柳莎莎連忙猶豫道:“王鐵,這應該是文物吧?”
“嫂子好眼光,這是宋徽宗時的精品,老大雖然不謙謙卻是真正的君子,才佩得上如此美玉。”
“太貴重了”,嚇了一跳的柳莎莎用腳碰了下丈夫的腳。
未曾想李家明起身到婉婉房裡找來一根小紅繩,將這件精美的玉佩穿好想戴在妻子脖子上,“得了吧,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去不成?”
這東西太貴重了,柳莎莎連忙按住他的手,“家明?”
妻子的顧忌是對的,但這小子來求的肯定是自己能搞掂的事,要是這份眼力勁都沒有,這小子也不可能把事業做到今天的規模。
“沒事,你以爲這小子是什麼好人啊?黃鼠狼給雞拜年,我要是不收他的禮物,他連嘴都張不了”。
已經肚子不小的王鐵大喜,連忙馬屁道:“老大英明!嫂子,你就收着吧,我王鐵能有今天,全靠當年老大提攜。要不是他點醒我,現在也就一小幹部,盡幹些不入流的破事。”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想得這禮物的柳莎莎只好作罷,客氣了幾句出了客廳去張羅晚飯。
等老婆走開了,李家明看了看時間,估摸着李婉同學該回家了,示意兩人去書房談事。雖說自己結婚沒聲張,但這小子連份賀禮都是補的,肯定是被重要事情絆住了,今天來找自己也肯定是有事相求,而且是自己能幫得了的,這小子讀書時雖然淺薄了點,但也算是知進退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王鐵打量了一下這裡的質樸無華,感嘆道:“老大,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小弟慚愧啊。”
這話李家明愛聽,好話誰不受聽,但他也不介意把話點在明處。
“少拍馬屁了,說正事。能辦的,我幫你辦;不能辦的,我拐着彎去辦;如果拐彎都辦不了的,你也別怪兄弟不講義氣。鐵子,今時不如往日,我有了家、還有一大幫部下,很多事已經不得不慎重了。”
“那是自然”,有求於人的王鐵連忙稱是,隨手將門給掩上。這幾年他錢是賺夠了,不誇張地說,即使以後什麼都不幹,也夠他花天酒地一百輩子,但他害怕。賺錢賺到他這份上,就沒有一個乾淨的,除非是老大這種科技界的大佬。
“老大,看了前幾天sohu的新聞吧?”
這倒把李家明問倒了,狐疑道:“該不是你小子結婚吧?”
那倒不是,但跟這傢伙有關係,嫁女的是他一個生意夥伴,正宗的煤老闆。兩人聯手吞了不少煤礦,甚至搞得幾家國有大型煤礦在行情這麼好的情況下還虧損。可話到王鐵嘴邊,卻成了:“老大,我後悔當初沒聽你的教誨,做人太高調了。”
“結局還算不錯”。
王鐵又連忙道謝,當初他連累得他父親官位不保,要不是大洋彼岸的李家明讓孫慧幫着他在京城鑽營,指不定他父親得進監獄。雖然最後官位還是沒了,但人沒事而且人脈也還在。
“老大,我怕了,老高那麼高調,遲早會出事的。”
這小子七八年工夫,成了晉西北最大的煤老闆,還把手伸進了內蒙,估計屁股上一堆的屎。幹他們這一行的,靠山不倒就沒事,一個出事就倒一批。
“手上有人命嗎?”
李家明的突然發問,嚇了王鐵一跳,卻不敢搖那個頭。李家明是誰,他既然這麼問,就肯定知道一些什麼。
“老大,我只能說我沒造孽。”
那就行,李家明扔了支菸給他,轉到自己書桌後面,打開書櫃裡的保險櫃,拿出一個衛星電話,沉吟道:“鐵子,這個忙我可以幫,但不沾染因果。”
王鐵大喜,連忙道:“你放心,我也是學經濟的。”
那就好,李家明給託尼打了個電話,安排他去香港與王鐵見面。
“謝謝老大,我不吃飯了”。
“嗯”。
來送禮的王鐵就這麼走了,更讓擔心的柳莎莎擔心,等婉婉吃完飯去洗碗筷時,擔心道:“家明,別踩紅線。”
那小子能在煤炭行情最高的時候退出,也算是個知進退的人,哪會幹那種損人損己的爛事?
“這小子以前的金融學學得不錯,要是這樣的事都搞不掂,那四年就白學了。”
“什麼?”
柳莎莎小聲驚呼一聲,又連忙小聲道:“家明,你們這是金融犯罪!”
操作得當叫國際貿易,操作不當才叫金融犯罪,要是這點事都辦不好,託尼那博士學位就白拿了。
“你”
李家明拍了拍妻子溫潤的大腿,示意她婉婉出來了,等婉婉進了臥室兼書房寫作業,才小聲道:“莎莎,交朋友得三教九流都交。不講我們是老同學,即使是普通朋友求上門來,能幫的都要幫。”
“可是”
“你老公沒那麼蠢,託尼年薪三十萬,還要加上分紅、期股,你以爲是我發善心?”
見妻子還是擔心,李家明只好把她從沙發上扶起來,兩夫妻去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裡看電視。
“莎莎,這些事你不曉得。我跟你打比方,一筆錢從京城到滬市,進入滬交所一轉,再到深交所裡轉一轉,再去港交所、瑞士、紐約、倫敦……。這一圈轉下來,莫講國內的人,就是神仙都查不出來源。”
“洗錢?”
李家明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反正他不會出面,託尼也不會出面,出面的是那些賺這種錢的專業金融機構,而託尼只是給他介紹一兩家這樣的專業公司。
沒風險,柳莎莎也就不再擔心,反而好奇道:“那個王鐵不是犯了事吧?”
“那倒不是,還記得前段時間sohu報道的新聞吧。他是怕了,想留條後路。”
“怕?”
對,與官員走得越近,吃過虧的王鐵就會越怕,尤其是合作伙伴如此不知低調爲何物。
“他們這些人最忌諱的就是財露白,最怕被人當成過年豬殺,因爲他們太不經查。”
那倒也是,連家明都要防着爸爸會因爲政壇上的傾軋受牽累,何況是王鐵那樣的煤老闆。那傢伙幾年之內搞出那麼大的場面,沒幹些見不得光的事,鬼都不會信!
‘嘿嘿’,李家明爲妻子的話而嘿嘿直樂。
“笑什麼?”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但不做虧心事,就真的沒有鬼叫門?李家明把肚子開始大起來的妻子攬在懷裡,恭維道:“我是笑老婆英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多一手準備,總比有事時來慌張好。老章、老顧他們,哪個不在外國置點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