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賤夫妻百事哀,望文生義是完全曲解了詩人的初衷。
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
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詩人是懷念亡妻,懷念他們貧賤時的生活。
李家明與妻子不是貧賤夫妻,卻相識於貧賤之時,一個是鄉村中學校長的女兒,雖能衣食無憂也是粗茶淡飯;另一個乾脆是農民子弟,身上的破衣補丁摞補丁,僅能吃飽薯絲飯而已。
當兩人告別父母,回到繁華的京城工作後,見妻子經常買回來一堆質優價廉的東西時,李家明總會拿小時候的事調侃她。記得兩人初一在縣裡參加競賽時,本來說要狠狠宰他一刀,結果除了吃了個蛋糕、買了兩根她沒吃過的長棍麪包外,也就是買了個便宜的泰迪熊和一雙便宜的半指手套。
無所謂,不在乎的柳莎莎依然我行我素,漢華集團的人經常能看到喜歡梳馬尾辮的美女老闆娘開千萬豪車、穿百八十元一件的襯衫、揹着百八十元的牛仔包、手裡偶爾還拈幾串麻辣燙,比公司裡的那些實習生還象大學生。
時間稍一長,朋友圈裡流傳着一個段子,說某位美女博士的生活品位極高,喝拉菲都是兌雪碧的。
謠言!
絕對是謠言,在sogo開sohu易購的董事會時,商量完公司上市的事後,李家明義正詞嚴地替妻子避謠。
知道孫維剛老底的老顧笑眯眯的,附和道:“我覺得也是,兌可口可樂纔是正確的喝法,哪有兌雪碧的?”
這是件舊事,據說孫維剛讀大四時,同宿舍的兄弟過生日。他們四人買了個蛋糕,又在超市裡買一瓶十幾塊錢的紅酒,再買一大瓶可口可樂。四個人一起切了蛋糕,把可樂和紅酒混在一起,就着蛋糕喝紅酒,相互高喊着乾杯,結果被鍾朝誠遇到了,也蹭了一次可樂兌紅酒。
這腔幫得好,開始發福的孫維剛也感嘆道:“當時年少,誰也不知道紅酒應該怎麼喝,反正就是兌着可樂大口大口地喝。就着搖晃的燭光,看着對面的小夥伴,看着稚氣未脫,又需要喝酒來顯示長大的我們,感覺年輕真好。而喝醉了,總會有哥們一邊像拖死屍一樣,一邊把你扛回去,順便再罵罵你這個小子是***。
後來就不同了,幾千上萬的紅酒也喝過。開酒、醒酒、品酒環節一樣不拉,在桌上禮節周到、先領導後衆人、我幹完您隨意,溜鬚拍馬、曲意逢迎。小口地喝着紅酒,時不時還得拽一段葡萄酒的知識來顯示逼格,至少赤霞珠、梅洛、長相思等名詞得熟練,幾個酒莊還得能夠耳熟能詳。
可是那又怎麼樣?
喝完酒,你還得陪好領導,誰也得罪不起,誰也怠慢不得,還得一一送別之後,纔能有自己的安排。連醉,你都得自我控制好,甚至欲求醉而不能得,因爲你他/媽的就是個小癟三。”
厲害!
李家明指間夾着‘大中華’輕輕鼓掌,衝瘦下來了的老顧挑撥道:“老顧,他罵你呢!”
還真不是罵老顧,孫維剛回國時,他已經爬到了聯想分公司老總的位置,能讓他溜鬚拍馬、曲意逢迎的人不少,但也已經不多了。
瘦下來後,有了些玉樹臨風味道的老顧,接過老章切好了菸蒂的雪茄煙,接住孫維剛扔過來的火柴,揶揄道:“少挑撥離間,當年他死乞白賴地託我請老楊吃飯,生怕我們不買他們的大型機。”
“剛子,你也有求人的時候?”
“老二,你以爲誰都是你啊?除了你老婆,你這輩子求過人嗎?”
這是李家明很自傲的地方,得意洋洋道:“我跟你們不同,我是天才嘛。你們琢磨事的時候,我琢磨人;等你們開始琢磨人的時候,我把事情也琢磨明白了。”
稱得上一帆風順的老章不覺得,但當過人家手下、求過人的孫維剛和老顧深有感觸,感慨道:“老二這話有理,給得出人家想要的東西,你不求他也會把事辦了;給了不,你就是跪着求,也沒什麼吊用。”
可好不容易轉移了話題,等深有感觸的老顧感慨完了,老章又把那話題提起來。
“老二,我就想不明白了,剛子他們以前紅酒兌可樂,那是沒見識。你老婆好歹也是哈佛的博士,她怎麼喝紅酒還兌雪碧?”
“謠言!”
“鬼扯!上個月她跟她兩手下在馬克西姆吃飯,單還是我買的。”
操,難怪了,原來始作俑者是這老狐狸啊。遮掩不過去的李家明只好左右顧而言它,老顧看他這樣子突然忍俊不禁。
“老二,不是中大獎了吧?哎,我想想啊,你們婚禮是上個月,那不是奉子成婚?”
“哎哎,別造謠,我們在美國就註冊了!”
“少胡說八道,你們是在區民政局註冊的,應該是什麼時候來着?”
得意的老章衝老顧挑了下大拇指,補充道:“12月12日,sohu報道過的,據說是某人的生日。我就想不通了,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用着這麼遮遮掩掩嗎?”
女人心海底針,李家明能猜到一點,但不能跟這幾個混蛋說,不得替保守又好面子的老婆找藉口。
“你們知道個鳥啊?要是讓我家裡知道了,連她爸媽都會讓她安心生孩子,哪還會讓她出來工作?
與其讓他們羅裡羅嗦,還不如先瞞着,等她把醫院的活幹完再說。各位,嘴下留德,先幫兄弟瞞着,ok?”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就請客唄。這小子家裡可有好酒,連二十年前的茅臺都有。
“木有問題,打電話給精子”。
同樣好酒的孫維剛連忙掏電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章又示意李家明打電話,“再叫上王老三、馬小四。”
露出馬腳了吧,我說怎麼開董事會,還把莎莎的事扯進來,李家明好笑道:“老章,有話你就直說,省得在家裡還談公事。”
“有個鳥,我是怕你酒量不好,找兩個酒量好的陪我們。”
誰不瞭解誰啊?這狐狸要是不耍花招,那就白長這張狐狸臉。李家明笑眯眯得拿着特製的黑色iphone,就是不打電話給王志棟和馬樺騰。
見李家明不上當,老章也光棍道:“我們開發了一個app,想安裝在你們的手機裡。”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繞這大圈子談的app,以這狐狸的行事風格,估計是想將自己一軍,李家明立即想起了另一個醜人朋友,揶揄道:“老章,事無不可對人說”。
老章也笑眯眯的,把玩着手裡那部李家明送的特製iphone,鄙夷道:“你這麼光明磊落,怎麼不把iphone2的技術參數、細節公之於衆?”
那就沒跑了,李家明不禁暗暗替遠在西湖邊上的老馬擔心,老顧+老章+剛子的威力,好象比想象中的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