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跑進了樹林,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腳下是泥濘不堪的稀泥。這幾天都是晴好的天氣,但是這林中的泥土似乎萬年都是這樣溼滑粘人的。
腦海中閃過了點什麼,連燁小聲對着身旁的空氣問道:“那些東西,是不是白天還會恢復原樣?”
一股陰風拂過臉龐,鳳亦隨之出現,他腳未落地的跟在連燁身後,手掌若有似無的移到他背上的齊銘,連燁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只聽鳳亦說:“應是如此,許是他們白天也會全然失了自己淪爲喪屍的記憶。”
一晚上沒睡好,又這麼大量的消耗體力,若不是鳳亦幫着自己一起分擔齊銘的重量,連燁的腳恐怕再也是擡不起來了。
山道崎嶇難走,幾人安靜的走着,均是無言,徒留沉重的呼吸聲,連燁落在最後。鳳亦亦無話,依舊飄在他身後,如墨的衣袂隨行而動,飄灑非凡。
腳下一步一個坑,所有人不敢走太快,好在老劉的小屋偏僻,大部分的喪屍還在村中沒有跟來。尋來的那些基本都被焚燒在了小屋之中,僅剩的幾隻也被王志和李德友給爆了頭,所以似乎沒有什麼喪屍再來作亂。
千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嗤笑一聲:“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們是因爲你纔會如此?”
“什麼?”連燁驚愕的回問,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千禹邁步靠近連燁,腳下粘膩的泥土讓他眉頭直皺,低聲說:“看你通曉道教法術,那這喪屍的形成和說法,你應該也知曉一二吧?”
連燁累的大汗淋漓,找了塊地質較爲乾燥的地方停了下來,將齊銘靠在一旁的大樹上,喘着粗氣吼了聲:“休息會!大爺累死了。”
接着有些不耐煩的坐在了一塊大石上,氣喘吁吁沒有理會千禹的問題。
倒是鳳亦跟了上來,分析道:“喪屍顧名思義,喪失理智又能似人活動的屍體,常理來說,這種東西尋常在風水環境惡劣的地方纔會形成,一來死者死而不腐,二來怨氣無法消散。但是這種白天與活人無異,晚上又能化作喪屍襲人的,可是聞所未聞。”
千禹垂眼見到鳳亦黑漆的長靴未着地,上面一塵不染,搖頭嘆息:“唉,可真羨慕你能這樣飄在空中。”
“你要不來裝什麼考古研究生,自然想怎麼飄就可以怎麼飄。”連燁不屑的諷刺着。
那邊的李德友和牛遊也都停了下來,東方隱約已經露白,無奈樹林中枝葉繁茂,使得樹下還是昏暗一片。
他們聽不清這邊的對話,也懶得去管連燁,累的靠在樹幹上不斷的喘氣。
連燁心裡還是按壓不住對之前千禹那句話的好奇心,又不想表現出來,裝作邊舒散筋骨邊不在意的隨口回嘴:“我又沒惹他們,怎麼會是因爲我,別瞎掰好嗎?”
千禹冷哼一聲,“你這麼傲嬌你爸媽知道嗎?”沒等連燁發作就繼續說:“之前說過你是純陽至陰之體,這些非人非鬼的行屍應該就是聞得了你的氣息,纔會屍變的。”
“放屁,跟我有毛關係,你沒看他們剛剛明明都沒來找我,就衝着你們……”連燁說着也皺眉停了下來,心中隱隱有一個答案。
千禹接着說:“你也猜到了吧?你初來時他們就像是盯着塊肥肉一樣盯着你,可後來就是因爲鳳亦的血在你體內,他的血鬼氣很重,暫時可以遮蔽你的氣味。但是那些行屍已經被你勾的變了屍,你的氣味又突然消逝,所以纔在到處找你,不然以他們的習性,見到活人也不至於如此狂暴。”
連燁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垂眼看向躺靠在石頭上昏迷不醒的齊銘,身上被泥土染得髒兮兮的。小腿上之前包裹的紗布在混亂中被蹭掉了,咬痕已然青紫紅腫,更是觸目驚心。
都是因爲他? щшш ▲тt kдn ▲¢ O
“無須聽他多言,旭日初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可以撕下定身符給他拔毒了。”連燁一臉的惆然讓鳳亦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岔開話題。
連燁點點頭,從王志那找來糯米、匕首和打火機,先清洗乾淨齊銘傷口上的灰塵,接着用打火機將匕首的尖刃燒的通紅。
擡手撕下了齊銘的定身符,見他迷迷糊糊的轉醒,對他道:“會有點疼,忍一忍。”話落利刃劃開流膿潰爛的傷口,黑血頃刻而出。
“啊啊……”原本幾乎失去知覺的小腿此刻疼得猶如鑽心挖肺,齊銘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下意識的想要縮回腿。
“還是給他定住!”連燁死死按住他的腿,要不然他這樣掙扎,匕首肯定就要直接在他腿上拉上一條長長的口子。
鳳亦哪裡需要什麼符,擡手一點齊銘的眉心,就見他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邊的牛遊和王志是看不見鳳亦的,只瞧見連燁這麼一吼,身高體壯的齊銘就倒了下去,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不太熟練的放血,擦拭,止血,敷上一層糯米。
糯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層黑色,等變成漆黑後,連燁又換上一層新的。如此反覆五六次,直到太陽也完全升起,驅散了一些森林中那刺骨的陰涼,齊銘傷口處才慢慢滲出鮮紅的血液。
連燁呼出一口氣,額間已經是汗水淋漓,得意的朝鳳亦擡了擡眉,像是個邀功的孩子。
兩人的濃情蜜意千禹可是完全看不下去,出言諷道:“你這糯米和傷口都沒有消毒,就算他現在屍毒乾淨了,指不準還是會感染的。”說着湊近齊銘的腿部,“嘖嘖,傷口還被你割的這麼大……”
“怕個錘子。”連燁不以爲然的擺擺手,對着牛遊大喊:“給我瓶青黴素。”
牛遊一愣,臉色瞬間不好看了起來,好一會才說:“我的揹包給落在那間房裡了……”
連燁心裡咯噔一下,這下事情不妙了。
原來李德友一直都分工明確,兩個裝着物資的登山行囊分別給牛遊和王志揹着。其中王志的主要是軍□□械,登山繩,登山鎬,望遠鏡,手電筒,還有各式驅邪防鬼的物品,可以說是盜墓用的裝備全在他那。
而牛遊的揹包裡則是各種乾糧吃食,以及藥品繃帶等輔助性物品。而如今王志把揹包給帶了出來,牛遊的那個,則被一場大火給燒了個精光。
“你不應該放火的……”李德友有些遲疑,但還是否認了連燁的做法。雖然他的初衷是好的,就是有時候太過自信也太過激進。
連燁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炸了毛,“要不是大爺我那張冥火符,王志早就被那羣喪屍給分食了!”
是的,他只是救了王志,而不是救了他和王志兩個人,所有人都看到連燁在喪屍羣中穿梭自如而不被攻擊。
李德友沉默了,他狹長的眼眸凝在連燁身上,其中深邃莫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回想起李德友幾次都非要帶上他這個從來沒有盜墓經驗的門外漢,甚至不惜設計害他堂叔也要自己參與。還有千禹所說的他是什麼純陽至陰之體……
也許就像鳳亦說的,自己不過是個誘餌罷了,若不是這身體特質,根本不會有人需要他。李德友如是,鳳亦亦如是。
如果是一般人,自尊心和存在感肯定要大受打擊,但是連燁不同,他的中二病已經到達了重度晚期。他覺得這個體質是上天賜給自己的,雖然有些諷刺,讓這些髒東西趨之若鶩,卻都是他不平凡的最好證明。
“算了,這時候沒時間說這些。”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連燁大步走到王志身邊,拿出幾顆他別在腰間的備用子彈,接着從他背上的揹包側邊口袋中掏出打火機。
在王志不明所以的時候,連燁哼着小曲扭開子彈的尾部,將其中的火藥倒在齊銘的傷口上。
他要用火藥消毒!
李德友這次真的有些開始佩服起他的應急反應了。
在傷口上鋪上薄薄一的層,在血液將它們浸溼前,用火焰輕輕一燎。
哄得一小聲,火焰與火藥產生了劇烈的反應,通紅的火焰在齊銘腿上燃燒了一瞬間。
“唔!”可憐的齊銘再一次被活活的疼醒了。
好在這個疼痛只是一剎那,後續傷口雖然有灼燒感,但也完全可以忍受。因爲失血,他嘴脣有些泛白,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中撕扯的疼,發不出任何聲音。
無聲的說了句謝謝,對着連燁。
連燁大度的擺擺手,李德友和王志幾人都湊了過來。只見傷口猙獰無比,但因爲炙熱的溫度而使得表皮融到了一起,封閉了肌肉表面,不光止了血,連細菌也不會再入侵到深處了。
“真不得不說,你還蠻厲害的……”千禹難得的發出內心的感嘆。
連燁驕傲的下巴就差沒擡到天上去了,“那是自然,也不看大爺我是誰,好了,剩下需要將傷口表面包紮一下。別用繃帶,燒傷以後傷口會流濃丨液,與繃帶發生粘連就麻煩了,就用你裝子彈的盒子,反過來蓋在傷口上,再在外面包一層固定。”
牛遊聽得連連點頭,照着連燁的話去做了,這時候也忘了誰是大哥,也忘了應該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