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次。UC小 說 網:”周拓輕聲說,“而且這次機會已經用掉了。”
周燁呈皺眉,“用在誰身上了?”
周拓裝傻,做望天狀。
“中學時早戀的對象嗎?”周燁呈頓時醋意大發,“哼,我還以爲我是你初戀呢……”
周拓笑而不語,任由他掉進自己的醋桶裡。
因爲盧鞘給靳珊下藥的事,周燁呈之後再見到靳珊有些尷尬,周拓爲了讓失戀的靳珊心情好起來,陪她的時間比陪周燁呈多多了,初夏來臨時,兩人一湊到一起就興致勃勃地研究暑假兩個月的歐洲遊。有過沈明嵐那一遭,周燁呈一直不確定周拓是不是和他一樣是純gay。看着周拓對靳珊毫不避嫌的親密勁,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有一次兩人一起看完電影,準備回家時,握着車子的方向盤他終於忍不住酸溜溜地問了周拓一個很矯情的問題:“如果我和靳珊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周拓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之後一陣爆笑,“哈哈哈哈哈——”
周燁呈被笑得十分窘迫,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無聊,就是忍不住想問,“不準笑了,給我好好回答!”
周拓艱難地止住笑,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當然是救靳珊了。”
周燁呈早猜到他會這麼回答,可是真的聽到他說出來,還是有些失落。
他的語氣也太理所當然太不假思索了吧,竟然連不帶考慮兩秒的!
他沒再說話,默默地發動引擎,開着車子出了停車場。
周拓扭頭盯着他緊繃的側臉,“生氣了?”
“沒有。”周燁呈目視前方,淡淡地說。
周拓就裝作不知道,開始跟他討論今晚的電影,心裡則憋着樂。
看他吃醋看他難受,他心裡怎麼就這麼痛快呢?
望着車窗外徐徐後退的璀璨霓虹燈,他想,自己也許還是不太有安全感,總是忍不住用這樣無聊的事情來證明周燁呈對他的在乎,一次兩次是情趣,次數多了,產生隔閡的話,很影響感情。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得好好調適心情。
隨着畢業季的來臨,各種畢業聚會紅紅火火地辦了起來,周拓和周燁呈在各自學校的人緣都不錯,經常被學長叫去吃散夥飯,兩人大半個月都沒在一起吃飯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還是在霍銘的畢業派對上。
已經研究生畢業的霍銘在愜意時光舉辦了一個盛大隆重的告別派對,他在大學城各個學校的知交好友、學弟學妹以及逍遙社的社員們都很給面子的來參加,餐廳的桌子貼着牆擺成連貫的長桌擺滿酒水和美食,一樓和二樓被佈置成酒吧模樣,請來DJ朋友打碟放音樂,俊男美女們打扮得衣着亮麗,個個情緒高昂,恣意地享受着最後的狂歡。
霍銘跟大家一個個寒暄過去,想着以後沒什麼太多機會再見到周拓了,故意當着周燁呈的面把他拉到角落,與他不停說笑。
周拓偷偷瞟一眼周燁呈坐在暗角的沙發上一個人喝着香檳的身影,對霍銘說:“你都要走了,還想挑撥離間啊?小心遭報應,一輩子遇不到真愛。”
霍銘齜牙,“你倆三天兩頭在我跟前秀恩愛,我都吃了你們多少醋了,我不過是走之前也讓他醋一回,怎麼,就心疼了?竟然還詛咒我一輩子遇不到真愛?!哼,我非得讓周燁呈氣炸了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你想幹嘛?”周拓警惕地盯着他。
霍銘不懷好意地笑笑,等到周燁呈的視線故作不經意地朝他們這邊飄過來時,飛快地上前,攬住周拓的肩膀,臉湊過去輕啄了一下他的嘴脣。
霍銘一向愛開玩笑,今晚故意裝大流氓親了不少人,旁人看到他親周拓也只當做玩鬧,並不會多想,反而起鬨讓霍銘再來一個。
一直盯着他們動靜的周燁呈則不出霍銘意料,一下子怒了,騰地從沙發上朝他們這邊衝過來,看周拓一眼,冷冷地對霍銘說:“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再多玩會兒唄。”霍銘假惺惺地笑勸,“這才幾點,這麼早回去做什麼啊……”
周燁呈語氣無比自然地回答:“回去做、愛。”
霍銘:“……”
周拓:“……”
幸好餐廳裡音樂很大聲,其他人跟他們這邊隔得有段距離,除了他們三個沒有別人聽到周燁呈說了什麼,否則,他一定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到周燁呈真的生氣了,周拓也沒有心思再跟霍銘玩鬧,道了別後,匆匆尾隨怒氣騰騰的周燁呈離開。
注意到他們這邊動靜的靳珊拿着一杯酒,笑眯眯地飄過來問一臉意猶未盡的霍銘,“爽嗎?”
“爽!”霍銘看了一眼周拓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淡淡失落,很快的又恢復了燦爛的笑臉,“來,親愛的珊珊,我們幹一個~”
靳珊舉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對這個她非常喜歡的學長說:“親愛的社長,祝你明天一路順風,未來的每一天都快樂逍遙。”
霍銘微笑,“謝謝,也祝你以後每天開心。”
“惡,好做作,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靳珊一臉受不了地搓手臂。
“可不是。”霍銘笑着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不過我是真心的。”靳珊朝他眨眨眼。
霍銘也眨了眨眼睛,“我也是真心的。”
靳珊望着嬉笑怒罵的男男女女們,莫名地有些傷感,“世上無不散之筵席……”
霍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有些人是永遠不會離開的。”
靳珊緩緩地笑起來。
是啊,比如說周拓。他永遠不會離開她,讓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只要她需要他,他就會出現在她身邊,他是個比她父母,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傢伙。就算她明天要死了,他也一定會陪在她身邊。
唉,要是他喜歡的是女人該多好。
靳珊都忍不住有點嫉妒周燁呈了。
她哪裡知道周燁呈的妒火比她更旺十倍百倍。
周燁呈花樣百出地折騰着周拓,看着他被他吻得紅腫的嘴脣,想起霍銘的偷襲,氣呼呼地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怎麼就這麼壞?”
周拓叫了一聲後,故作無辜地反問:“我怎麼了?”
周燁呈瞪着他,“非要看我難受,你就痛快了?”
周拓沒說話,伸出手摸了摸他滿是汗水的臉。
周燁呈抓住他的手,神情難得地有一絲煩躁,“告訴我,你在不安什麼?”
周拓仰望着他,輕聲問:“你想過以後嗎?”
“你指什麼?”
周拓閉上眼睛,“你的父母會催你結婚,希望你儘快有孩子,會有很多女人貼上你,也會有很多男人覬覦你,我們的關係總有一天會被別人知曉,到時你認識的所有人都會在背後議論你和我的事,也許會影響到你的事業和整個人生……這些,你想過嗎?”
“當然想過。”周燁呈自嘲地笑了一下,“難道你以爲我是隻知道縱情享樂的白癡嗎?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沒用?”
周拓睜開眼睛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燁呈繼續說:“我周燁呈認準的事情,沒有準備我就不會去做,你說的這些問題,事實上我早在高中時下定決心追你之前就想過了,上大學跟你在一起後想得就更多了……周拓,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我父母我會想辦法,就算曝光也不用怕,我只是跟我喜歡的男人在一起而已,我沒有犯罪也沒有違法,別人怎麼看我我不在乎,至於你爸爸那邊,我也會想辦法說服他,讓他接受我們……只要你我堅定不動搖,那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周拓想起前一世,雖然他們迴避了出櫃這個問題,可是事實上他們雙方的父母和認識他們的很多人都對他們的關係心照不宣,他從小就叛逆任性,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所以這些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而周燁呈,也許在一開始,他在他家無意間被他父母撞見時,周燁呈因爲太年輕,應變經驗不夠,慌亂之下以同學身份介紹他。
之後周拓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抱怨過一句,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來找過他,他默默地處理好了所有問題,讓他免受打擾和傷害。
出櫃,在他們而言也許從來就不是問題。
是因爲他們太過驕傲,誰也不肯讓誰,越來越缺乏溝通,才導致後來那麼多矛盾的局面。
多麼的奇怪,他們曾經那麼相愛,默默地爲對方做了那麼多,戰勝了各種外來的阻礙和困難,卻忍受不了對方一點點的怠慢和傷害,總是忍不住十倍百倍地還回去,讓對方也體會到同樣的難受和痛苦才解恨。他們總以爲時間還很多,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可以慢慢磨,慢慢來,卻不知道愛情有多脆弱,如果不珍惜的話,它會在某一天被消磨殆盡,最後死在自己手上。
“相信我,放輕鬆,好嗎?”周燁呈壓在他身上,在他耳邊柔聲說。
“好。”周拓緊緊擁抱着他,感受着兩人胸膛處傳來的真實而有力的心跳聲。
靜靜相擁了好一會兒,周拓說:“我下個月初和靳珊去歐洲。”
周燁呈撐起身體,幽怨地看着他,“我不反對你陪她去旅遊,可是兩個月是不是太長了一點?”
周拓沉默幾秒,最終還是決定把靳珊的病情告訴他,他不希望因爲靳珊的事,跟周燁呈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他說:“靳珊的奶奶和我奶奶是結拜姐妹,比親姐妹還親,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也跟親兄妹一樣,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女人就是靳珊,我很心疼她,很想多陪陪她,讓她短暫的生命裡儘量多一些快樂,少一些遺憾……”
周燁呈很是震驚,靳珊和他以往認識的女孩都很不一樣,爽快大氣,毫不嬌柔做作,他對她其實也挺有好感,無法想象靳珊看起來那麼健康漂亮的女孩怎麼就得了那樣的病,活不過三十歲。
他心裡不由得也對靳珊涌起一絲憐惜,不再對周拓陪她去歐洲的事鬧脾氣了。
之後盧鞘給他打電話,他想起他差點迷J靳珊的事,又想起靳珊的病情,不由得一陣厭惡,以前盧鞘做什麼,都離他的圈子頗爲遙遠,所以不覺得什麼,直到他牽涉到他身邊的人時,他突然發現盧鞘做的很多事,真的很過分。
如果之前不動聲色地疏遠盧鞘,是因爲他動周拓惹惱了他,這一回,他卻是真正開始反思他和盧鞘的關係。
周拓去歐洲前的日子,周燁呈一直表現得很平靜,就連送他到機場也只是叮囑他注意安全,沒有任何肢體的親密動作,彷彿對他離開兩個月毫無所謂。
結果七月初,周拓和靳珊乘坐的國際航班才駛離機場,他就破功了。
周拓抵達法國巴黎國際機場時,甫一開機就收到一條來自周燁呈的短信。
【早點回來,我會很想你。】
周拓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那幾個字,回想了一下週燁呈送機時裝酷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巴黎是下午六點,中國Y城是凌晨,他纔打過電話去,周燁呈幾乎是一秒鐘之內就接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到了?”
“嗯。”
兩人沉默很久,都等着對方說話。
周拓躺在酒店的大牀上,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再加上時差的緣故,他有點兒犯困了。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周燁呈幾不可聞地低喃一聲,“怎麼就開始想你了……”
周拓笑笑,握着手機在異國的綿軟的被窩裡很快就墜入了夢鄉。
他做了個夢,夢裡他和周燁呈都變成了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發白齒搖,滿面皺紋,兩人卻都很精神,他們牽着大狗在街上悠閒地溜達,陽光很燦爛,曬在身上暖暖的。
他醒過來,發現窗簾沒拉,炎夏的晨曦灑在他身上。
他眯着眼一遍遍回想那個沒有什麼情節的簡單的夢。
心裡積沉的那些潮溼而陰冷的東西,彷彿都被眼前的和夢裡的燦爛陽光給曬乾,化成煙霧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也許還有些殘餘,可是他不會再被它們影響,患得患失地把自己桎梏在上一世的回憶裡。
未來的每一天,他都會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