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言玉擡頭看着方天,聽他認認真真的道:“我不知道你和那個病人的關係有多好,可是我知道,現在是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而如果你想幫助他們,就必須好好保重自己。情緒確實是很難控制的,可是不代表不能控制,你只要能明確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結果,在任何時候,就都能保持住平和的心態。要知道人的意志力,擁有無窮的潛力,有時候,治療心裡疾病最好的方法,不是藥物或者手術,而是心理暗示。”
方天笑起來的時候,因爲頰上的兩個酒窩,所有看起來特別年輕,如今嚴肅起來,卻是稚氣全消,嚴肅正經。
子書言玉確定自己是沒有見過方天的,可是這眉眼,卻怎麼都透露出一種親切和熟悉。
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很不確定的道:方醫生,我們以前見過嗎?”
作爲徐欣然,她是能肯定自己沒有見過方天的。可是作爲子書言玉呢,有沒有可能子書言玉和方天曾經相識,如今雖然換了一個靈魂,卻是熟悉的感覺依舊。
方天搖頭微笑道:“爲什麼這麼問?”
“就是覺得挺眼熟的。”子書言玉有些掩飾的笑:“我記性不太好,特別是對人,一個人不見過三五次的,再見面都不認識。所以才問問。”
“肯定是因爲我長得太帥了。”方天調侃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雖然沒有凌然那麼有型,可也是公認的帥哥啊。”
子書言玉抿脣一笑,道:“其實你比蕭凌然帥多了,只不過你們不是一個類型的。”
說笑幾句,子書言玉的心情好多了,又再喝了口溫水,只覺得心跳慢慢的平穩了起來。
方天說的很對,所有人都倒下,唯一的結果就是再也站不起來。如今徐欣然昏迷不醒,母親肯定是亂了方寸,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許殊跟在一旁,卻還不知道有什麼居心,不但是半點不能指望,而且還要小心隄防的,如果自己再倒下了,那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方天拍了拍子書言玉的手:“想要攙扶別人,就必須自己先站穩。你穿着這一身病號服,你朋友就算是需要幫助,又怎麼好意思接受你的幫助。”
子書言玉點了點頭,抹了抹有些泛紅的眼角,努力露出點笑容來:“我明白。”
不光是現在要幫助徐欣然,要幫助自己的母親,還有現在的自己。
如果說以前,還有母親的支持鼓勵,還有一些朋友,可是現在,子書言玉只有自己。再苦再累,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如果倒下了,那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怕是都不會再看自己一眼。
“好了。”方天扶着子書言玉的手臂讓她站起身來:“現在,去看看你的朋友,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不管他們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需要,我都會幫忙的。”
如果換一個環境,方天換一身打扮,子書言玉都會覺得這態度未免殷勤了一些,兩人之間的接觸,也有些親密了。可是現在卻不會,一身白衣的方天,讓子書言玉無比的安心,覺得可以放心信任,沒有一點雜念。
林福和小護士都只是在門外等着,看方天扶了子書言玉出來,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子書言玉的情緒已經平穩了一些,見林福一臉擔心的樣子,抱歉道:“林叔,讓你擔心了。”
林福搖手道:“哪裡的話,子書小姐沒事就好。”
子書言玉笑笑,道:“方醫生,我想去看看我朋友。”
“好。”方天一口應了,領頭往前走。
徐欣然自然是還沒有醒的,重症監護病房,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徐蘭鳳坐在牀邊,看着幾乎被繃帶包裹起來的女兒,欲哭無淚。
許殊站在一旁,臉色低沉。
子書言玉悄然無聲的站在病房門口,沒有發出聲音,沉浸在各自心事中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發現他們。
“阿姨。”許殊的手,輕輕的搭上徐蘭鳳的肩頭:“你也別太難過了,雖然欣然傷得很重,可是醫生也說了,她隨時都有可能會醒來。也許就像睡了一覺一樣,明天早上,欣然就醒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徐蘭鳳還來不及說什麼感激的話,子書言玉冷冷的插了進去:“就算徐欣然醒了,她也不想看見你。”
“言玉。”許殊聽見子書言玉的聲音,愕然的擡頭。
“許殊。”子書言玉冷冷的道:“我不知道你現在又回來假惺惺是爲了什麼,但是你對徐欣然做的那些事情,我比誰都清楚。你以爲她昏迷不醒,沒有人指證,你就可以繼續裝下去?你還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好處?”
許殊是絕對不相信子書言玉和徐欣然認識的,可是從子書言玉突然的轉變,和如今這斬釘截鐵的話,卻是感覺的出她並不是虛張聲勢。
心裡不由的有些打鼓,還沒想到該說什麼,徐蘭鳳道:“子書小姐,你是不是對小許有什麼誤會?”
“絕對不是誤會。”子書言玉看着許殊道:“許殊,你要不想今天弄的太難堪,就趕緊給我走人,以後一步也不要再靠近徐欣然。我是沒有什麼證據,但是你對徐欣然做的那些事情,每一個細節我都清楚,她現在是昏迷不是死了,你就不怕她醒過來,你就一點臉面都保不住了?”
子書言玉的語氣半點也不含糊,許殊一時有些摸不着底細,看了看還在病牀上緊閉着眼的徐欣然,終究讓了一步道:“言玉,你現在不能激動,我不想和你爭辯,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等你心情平復一點了,我們再說。”
子書言玉咬了咬脣,冷冷的笑了一下。她也不想在這個地方把許殊的那些事情都抖出來,更何況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沒有證據。
“我先走了。”許殊拿過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道:“徐阿姨,你有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就是了。”
說着,許殊也不待徐蘭鳳說什麼,轉身便往外走。
徐蘭鳳望了望氣場強大的子書言玉,又望了望有些尷尬離去的許殊,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阿姨。”子書言玉道:“你別理許殊,以後他要是再來找你,也千萬不要理他。欣然回去那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了,許殊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喜歡她,而是另有目的,而目的一達到後,就毫不猶豫的和欣然分手,所以她纔會連夜回家的。要不是她,欣然也不會出事。”
幸虧林福和方天都沒有出現在子書言玉和蕭凌然的訂婚宴上,所以對婚宴上發生的那些事情,都並不知情。此時聽她這話,只以爲她們真的是朋友,此時的子書言玉,正在爲受了欺騙的姐妹抱不平。
徐蘭鳳還有些疑惑:“看小許一表人才的樣子,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要不是一表人才的樣子,怎麼騙女孩子?”子書言玉哼道:“徐阿姨,我看他現在又來獻殷勤,肯定是另有所圖,一定沒安好心。你千萬不要和他來往,等欣然醒了,就什麼都知道了。”
子書言玉也知道,自己和徐欣然是沒有一點來往的,所以徐蘭鳳肯定對自己也是一無所知。那讓她信任,自己也沒有任何可以說的出的理由,現在讓徐蘭鳳相信的,只有是等徐欣然醒了,便什麼好說。
徐蘭鳳此時一顆心全部在女兒身上,根本沒有心思管其他人還有什麼恩怨,聽子書言玉這麼一說,便又回頭看病牀上的徐欣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子書言玉只覺得不過是一夜的時間,母親蒼老了很多。
正想上前安慰幾句,門外傳來腳步生,一個醫生走了過來,先和方天打了個招呼,又看着手中的登記的表格,道:“誰是徐欣然的家屬?”
“我。”徐蘭鳳連忙應道:“我是她媽媽。”
醫生面無表情:“到辦公室來一下。”
徐蘭鳳連忙應了,起了身。
走到門邊,徐蘭鳳遲疑了一下,道:“子書小姐,麻煩你幫我看着一下。”
子書言玉正要應好,想想道:“我和你一起去。”轉身對林福道:“林叔,麻煩你幫着照看一下,我陪許阿姨過去一趟。”
“子書小姐,要不要我陪你去?”林福有些猶豫:”徐小姐這邊,讓小劉看護一下。”
小劉就是一直跟在子書言玉身邊的年輕小護士,伶俐的很。
“不用。”子書言玉乾脆道:“我陪徐阿姨就行。”
這一去,子書言玉估計着是要詳細的說一下徐欣然的病情,徐蘭鳳也未必想讓旁人知道太多。
林福還是不太放心,方天道:“我陪她們去就行,我是醫生,對醫院也熟,有什麼事情,也好說話。”
方天是讓林福放心的,兩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蕭凌然朋友不多,可是和方天卻關係很好。聽他這麼說了,便道:“方醫生,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