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重返漠南
大軍離開代州，抵達白道。
當年崔澈跟隨李充夜襲突厥汗國大可汗阿史那攝圖的營寨，在兵荒馬亂中，射傷攝圖右臀，驚得可汗棄軍夜遁。
崔澈在回朝論功之時，迎娶了楊麗華，從而踏上了他的崛起之路。
此番故地重遊，年少時的一系列經歷盡數涌上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
黃昏之時，大軍在大青山下紮營，隨軍的牧民們也在抓緊時間放牧牛羊。
任職幽州總管期間，崔澈每次出塞，總是要招攬內附的奚族牧民隨軍。
如今軍事中心移到了晉陽，自然不可能再招奚人追隨，取而代之的則是響噹噹的幷州胡。
東漢末年，權臣曹操將南匈奴單于控制於朝廷，分南匈奴爲五部，將他們分散在晉陽周邊。
左部萬餘帳居於茲氏（今山西汾陽），右部六千餘帳居於祁縣（今山西祁縣），南部三千餘帳居於蒲子（今山西隰縣），北部四千餘帳居於新興（今山西忻州），中部六千餘帳居於大陵（今山西文水）。
西晉時，這些被安置在幷州的南匈奴，便被稱作幷州胡。
到了北魏末年，幷州胡不再專指南匈奴，而是以被權臣高歡遷徙至並、肆二州的六鎮鮮卑爲主體。
在同一時間涌現出高歡、宇文泰、賀拔嶽、侯景等一衆梟雄、奸雄的六鎮鮮卑，在陸續完成漢化後，徹底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融入了幷州等地的漢人之中。
時至今日，幷州胡主要由匈奴別種稽胡人，以及被崔澈遷徙至此的銀鞍契丹直、皮室軍將士及其家眷構成。
而這一次隨軍北上，驅趕牲畜的牧民，便是響應崔澈徵召的稽胡人。
等明日越過大青山，也就離開了東隋的勢力範圍，進入茫茫的漠南之地。
崔澈放心不下軍需，特意在相國府長史魏徵的陪同下前往輜重營視察軍隊後勤。
此戰動員騎卒二萬五千人，準備了箭矢五十餘萬支。
看上去數量巨大，但考慮到帳前效節軍、銀鞍契丹直以及博陵騎卒都具備騎射能力，平均下來，一人也只能分到不足二十五支箭。
又有各類長短近戰兵械十萬柄，人均可有四把兵器作爲替換。
這樣的儲備，打一場大戰，自然是不夠看的。
東魏大將薛孤延爲高歡殿後，且戰且走，一天之內就砍斷了十五把刀。
不過，崔澈只是去襲擾啓民部落，卻也能夠支撐。
倒不是崔澈不願多帶，這些軍資帶得多了，便要徵召更多民夫以及駑馬運輸。
而民夫、駑馬多了，人吃馬嚼，這一戰的開銷也就隨之增多。
打仗，總是要算經濟賬的，崔澈此次出兵北上，也是希望能夠劫掠啓民部落的人畜，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在覈對過後勤物資的數目後，崔澈這才放心歇息。
翌日清晨，大軍拔營，越過大青山，崔澈又一次踏入了漠南草原。
走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崔澈不再坐車，密閉的車廂無法讓他第一時間對附近的形勢做出判斷，而是改爲騎馬，將楊阿五一人留在車廂之中。
在漠南草原一連走了三天時間，不見人煙。
自從崔澈舉兵，佔據河東以後，他與啓民可汗不約而同的選擇收縮勢力，留出一條緩衝地帶。
兩家都在忙於應付內戰，避免節外生枝。
當然，這樣的和平之時暫時的，誰先穩住了陣腳，便是另一家的噩夢。
如今崔澈率先佔據了關東，逼得楊廣遷都，暫時無力北顧，就有如今崔澈打破過往默契，出兵漠南的一幕。
大軍向北，趨向磧口（今內蒙古二連浩特境），那裡便是啓民的部落所在。
磧即淺水中的沙石，引申爲沙漠，磧口顧名思義，便是漠南草原通向大漠的交通要處，崔澈的北伐大軍還有一段路程要走。
有崔澈這麼一個惡鄰，啓民可汗自然也不會放鬆警惕，哪怕是在與都藍可汗戰事最艱難的時候，他也留有足夠的部隊守衛磧口。
而東隋境內，同樣少不了藉助商貿爲掩護的細作活動。
當初崔澈徵召軍隊，啓民部落的細作不明其目的。
那時晉陽城內傳言甚多，今日說崔澈要取關隴，明日便講他要奪取漢東，紛紛擾擾，莫衷一是。
起初，啓民部落的細作不以爲意，誰也沒想到他會在楊廣南遷的空檔，放棄進逼關隴，而干預漠南局勢。
直到崔澈揮師北上，細作們這才向啓民可汗報信。
當已經進逼漠北草原，準備一舉消滅都藍部落的啓民可汗得知消息，崔澈已經臨近磧口。
哪怕崔澈的大軍率先出發，但行進速度也無法與信使星夜兼程相比。
留守磧口的是啓民可汗之子咄吉，細作向漠北傳遞消息時，自然也順路知會了他。
咄吉有了戒備，崔澈自然也就失了出其不意的先機。
在崔澈抵達磧口之前，咄吉就一直在向漠北轉移人畜。
其父啓民可汗固然留下了兩萬鐵勒戰士守衛磧口，但磧口並無城牆。
面對統御帳前效節軍、銀鞍契丹直、博陵騎卒這三支天下聞名的強兵，氣勢洶洶而來的崔澈，咄吉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守住部落，只能儘可能的減少人畜損失。
啓民可汗在當年被都藍可汗襲擊後，部衆潰散，直到仁壽三年（公元603年），鐵勒十餘部背叛西部突厥達頭可汗，歸附隋朝，隋文帝楊堅將這些鐵勒部落交給了啓民可汗管轄，才恢復了元氣。
因此，啓民可汗麾下軍隊大部分是由鐵勒族人構成。
當崔澈趕到磧口之時，只見了被遺棄的營帳羣中，滿地狼藉，空蕩無人。
“呵！溜得倒是快！”
崔澈冷笑道。
只不過這麼大規模的遷徙，人畜踩踏、車輪駛過，在草原上留下的痕跡卻無法抹除，這爲崔澈指明瞭追逐的方向。
他就不信了，咄吉帶着一羣婦孺，還能逃過自己的追逐。
“蘇定方、尉遲敬德何在！”
崔澈高聲喊道。
二人應聲出列：
“末將在！”
崔澈吩咐道：
“命你二人領五千騎卒北上追逐，以蘇定方爲主，尉遲敬德副之，不許與敵纏鬥，拖延其行進速度即可，等待大軍尾隨而至！”
“末將領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