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一計不成
對於燕王讓自己給蘇定方做副將，尉遲敬德心底是不服氣的。
沒錯，蘇定方的確驍勇善戰不假，但他尉遲敬德也不是吃乾飯的，真要比試武藝，年僅十六歲的蘇定方並非是自己的對手。
但燕王的軍令不容違背，尉遲敬德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沒辦法，別看蘇定方年紀小，他也算幽州元從的一員，十三歲起就跟着燕王殿下征戰四方，屢立戰功。
而自己初來乍到，雖然比蘇定方年長了七歲，時年二十三歲，但論及行伍經驗，卻遠遠不及蘇定方。
此前崔澈奪取隨州一戰，便是尉遲敬德第一次踏上戰場，只不過那一場攻城戰他並沒有得到表現的機會。
當天夜裡，二人只帶十五日的乾糧，輕裝上陣，領着五千帳前效節軍的騎卒星夜兼程，追逐阿史那咄吉。
而阿史那咄吉此時也正面臨着兩難的選擇，其心腹史蜀胡悉苦勸道：
“人畜所過，痕跡難掩，崔澈必然追逐，如今後有追兵，而婦孺隨軍，拖延行程，一旦崔澈殺來，後果不堪設想，還請王子早作決斷。”
阿史那咄吉並不知道劉備不忍拋下新野百姓，最終曹操騎兵追趕上逃亡的隊伍，將他衝得妻離子散的故事。
但道理顯而易見，帶着婦孺上路，每日能走不過三四十里，怎麼能夠甩開身後的追兵。
只是阿史那咄吉實在不能取捨，他倒不是不忍心婦孺遭難，而是作爲啓民可汗之子，一旦把將士們的家眷拋給了崔澈，將來爭奪汗位，還能得到他們的支持麼。
啓民可汗可不僅僅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阿史那咄吉苦思許久，對史蜀胡悉說道：
“我可以拋下部分婦孺、牲畜，卻要領軍在周圍設伏，追兵趕來，望見人畜，必然爭相搶奪，我在領軍殺出，定可破敵前部。
“前部受挫，崔澈不敢深追，恐前方再有埋伏，必會退兵。”
阿史那咄吉一席話，讓史蜀胡悉豁然開朗，的確，如今的崔澈，便是一頭尾隨而來的餓狼，只要將他探出來的爪子打痛了，他必然是要退走的。
崔澈麾下的軍隊，在草原上就是以暴虐、貪婪而聞名。
動輒殺盡男丁，搶掠婦孺、牲畜，與其說是中原王師，反倒更像是馬匪。
只不過在國內戰爭中，崔澈便會注意約束將士，不像在草原時一般，放縱他們濫殺搶掠。
阿史那咄吉就不信了，面對被遺棄的婦孺、牲畜，餓狼能夠忍住不伸手。
然而阿史那咄吉千算萬算，卻棋差一着，他萬萬沒想到此次領軍的兩名亞將，蘇定方與尉遲敬德都沒有參與過崔澈對草原部族的征服戰爭。
二人之中投奔崔澈最早的蘇定方，也是在崔澈奪取遼東以後，與程咬金結伴前往的幽州。
他們經歷的都是崔澈嚴肅軍紀後的國內戰爭，自然也不存在放縱將士搶掠這一說，而是嚴格遵照戰利品在戰後統一分配的原則。
貞元二年（公元607年）四月二十七日，大漠之中，阿史那咄吉伏兵於一處綠洲之旁，不遠處便是作爲誘餌的一千餘名婦孺與數千頭牲畜。
當五千帳前效節軍的騎卒出現在遙遠的天際線時，掩藏了身形的阿史那咄吉不由興奮地握緊了拳頭，就等着東隋軍隊一哄而上，搶奪這些人畜。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崔澈在掌控東隋朝政以後，便已經在爲戰兵們發放俸祿，他們不再依靠搶掠戰爭物資而生存。
他們哪怕搶到了手，也得在戰後統一分配，那還費這份力幹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定方，等他派遣人手去將那些婦孺、牲畜驅趕過來。
只是蘇定方卻沉吟不語，遲遲沒有下令。
尉遲敬德神色不虞，他還急着要繼續追逐阿史那咄吉的逃亡隊伍，不願在此耽擱時間，於是催促道：
“這不過是些被突厥人丟棄的婦孺、牲畜，好延誤我等追擊，蘇將軍分出數百人將她們收攏便是，何故踟躕不前。”
蘇定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綠洲附近的婦孺們，對尉遲敬德說道：
“尉遲將軍且看，我等大軍逼近，這些婦人雖然神色驚慌，卻沒有一鬨而散，各自奔逃，這是否說明她們認爲留在原地，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被蘇定方這麼一提醒，尉遲敬德恍然大悟。
他雖然勇武更勝蘇定方，但行軍打仗的經驗之談，卻不如對方。
這也是崔澈要以蘇定方爲主將，而讓尉遲敬德聽命於他的原因。
“既有伏兵，蘇將軍打算如何行事？”
尉遲敬德問道。
蘇定方笑道：
“大王不許我等與對方纏鬥，便在此休息，等着對方耐不住寂寞，主動現身就是。”
說罷，蘇定方傳令道：
“全軍都有，下馬歇息！”
如今崔澈率領主力尾隨在後，蘇定方可不怕跟突厥人耗時間，真拖到東隋主力趕來，這些伏兵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此前，阿史那咄吉望見東隋軍隊並未爭搶人畜，而看盔甲好似是主將之人，也只是指着婦孺與身邊之人言語，就已經讓阿史那咄吉感到不安。
如今被丟棄的婦孺、牲畜在前，東隋騎卒卻無動於衷，反而是下馬休整，也讓阿史那咄吉明白，對方已經看破了自己的計策。
“傳我命令，全軍退走。”
阿史那咄吉沮喪道。
有將領問道：
“那這些婦孺、牲畜怎麼辦？”
爲了引誘追兵上鉤，阿史那咄吉可謂是下了血本，此時聽人問起這事，他只感覺到心絞痛。
史蜀胡悉代爲訓斥道：
“如今追兵就在眼前，莫非你認爲還能帶着她們穿越大漠，退往漠北！”
提問的將領啞口無言。
由於阿史那咄吉用來作爲誘餌的一千餘名婦孺並沒有伏兵的家眷，故而在退兵時，軍中也並沒有發生騷亂，衆人盡數跟隨他追趕前方的大部隊。
而大量伏兵退去，揚起的飛塵也驗證了蘇定方的判斷，當綠洲附近的婦孺們開始慌不擇路的逃跑時，蘇定方這才分出數百將士捕捉，自己領着其餘將士追逐退去的突厥伏兵。
今晚沒有了，身體差不多要養好了，明天起能夠恢復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