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纔是你的真身。”重光仗劍獨立,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酆都王。“好厲害的讀心術,居然還會攝魂大1法,這就是你的手段嗎?原來你一早就藏在神像裡面,那個幻影只是你迷惑我的手段,你的真身就在這神像裡,施展讀心術和攝魂大1法,想要令我瘋癲而死。”重光摸了摸胸口,方纔正是藏在那裡的一點冰冷,把他從瘋狂的邊緣拉回來,回覆了理智,這才擯除了眼前幻象的干擾,循着紛亂的聲音找到真正的來源。
“你心性不錯,居然能擺脫我的魔音攝魂,”酆都王又恢復了一貫的陰沉,只是語氣中多了幾分羞惱的味道。
“我說過,你是不會得逞的。還有什麼伎倆,儘管使出來吧。”重光抖擻精神,揮起長劍,又合身撲向酆都王。
酆都王舉起骨杖,架開重光的劍鋒,他的力氣竟然出奇的大,架開劍以後,骨杖發出一道無形的罡勁,一下把重光彈到三丈開外。隨即他舉起骨杖,口中唸唸有詞,骨杖上的骷髏頭凝聚出一團雷光,徑直射向還躺在地上的重光。
千鈞一髮之際,重光就地一個懶驢打滾,躲開了這致命的雷光,只見他原來躺的地方,已經被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酆都王手執骨杖,不斷揮舞,一陣狂風大作,幾顆大樹被連根拔起,順着風勢壓向重光。他揮劍將大樹一棵棵劈開,劈到第四棵的時候,猛然間周身如遭電噬,整個人打橫飛起,徑直撞在一根廟宇的石柱上,緊跟着就被接踵飛來的幾顆大樹死死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重光用長劍插在地面,努力想讓自己的身體站直,卻被大樹死死地壓住。他武功大成之後,肉身已經強化到人體極限,能抗住上萬斤的重壓。然而酆都王施加在樹幹上的力道沛然莫御,簡直無法可擋。
酆都王舉着骨杖,臉上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又變成一副陰沉莫測的樣子:“不要妄圖抵抗了,你不是修行人,世俗的武功,怎麼可能鬥得過道法神通。”他再一次高舉骨杖,運轉法咒,一道道電光在空中凝聚成團,準備發出最後一擊。
重光的精神高度集中,他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這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離他而去,他無法掙脫束縛,無法擺脫壓制,只能眼睜睜看着酆都王的雷法凝聚成型,奔着自己直射而來。
“砰”地一聲巨響,遠比方纔那一擊更爲強大的雷光擊中了重光所在的位置,劇烈的衝擊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酆都王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禁不住哈哈大笑。笑聲中白光漸漸散去,他本擬可以看到重光被炸成粉碎的殘骸,卻見到重光矗立在原地,雙手握劍,做出招架的姿勢,他的臉上漆黑,一身道袍已經破破爛爛,臉上全是興奮和不可思議的神色。
原來就在剛纔的生死關頭,高度緊張的重光幾乎是下意識的運起曾經在崑崙使用過無數次的護身咒,這種法術以前他曾經練習過千百回,雖然因爲無法凝聚元氣,一直不能成功,但在性命攸關的時刻,這已經成爲他的一種習慣性動作,沒想到從來沒有成功過的施法,居然在剛纔那一刻成功了。
大難不死的重光錯愕不已,他驚喜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突破了感應天地的境界,終於窺伺到崑崙道法的門徑。他運轉崑崙心法,感覺到這一方天地之間充斥着無窮無盡的元氣,他的每一處竅穴,每一根毛孔,似乎都在盡情地呼吸,源源不絕的元氣進入他的體內,成爲他施法的源泉。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輕鬆,往常一直困擾他的心魔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個角落。他盡情地體驗這一種天地萬物盡在掌握的感覺,似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引動九天風雷。
酆都王的瞳孔大張,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怎麼可能,剛纔你還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怎麼突然間就突破了感應,成爲一名真正的修士,還能發出如此神奇的護身罡氣。”
儘管渾身狼狽不堪,重光臉上卻滿是強大的戰意與鬥志,他面帶微笑,語含譏誚:“還要感謝閣下方纔施展的攝魂術,令我敢於面對自己的心魔,更在生死之間突破玄關,達成感應天地的境界。他日我若修煉有成,一定回來拜祭閣下週年。”
重光劍鋒遙指對方,一道罡氣激射而出,酆都王一揮骨杖,發出一道鬼火,與重光的劍氣在空中相撞,爆成無數光華。兩人這一番相鬥與之前又不相同,將將突破的重光不再單純依靠武功,而是運使崑崙秘術,抗衡酆都王的鬼道神通。本來重光纔剛突破感應,道行法力都遠不及酆都王多年的積累,但是崑崙傳承非同小可,他的武功又登峰造極,絕頂武功配合崑崙法術,竟然與酆都王打得難分難解。
酆都王漸漸打的焦躁起來,他本身也不過築基期的修爲,之所以躲在這個偏遠的山間小鎮,就是爲了躲避修行界的高人。本以爲在這樣一個窮鄉僻壤可以爲所欲爲,想不到會遇上這麼一個古怪的年輕人,不通道術,武功卻高的驚人,鬥法中機巧百出,又幾次大難不死,還能臨陣突破,成爲真正的修士,偏偏所學又極爲高明,憑着感應期的修爲,竟然能硬抗足足高了一層道行境界的自己。
他運使法力,用狂暴的五鬼陰雷壓制重光的道家罡氣。本來鬼道修士最懼天劫雷火,但是一千年前卻有一位鬼道奇才,創出五鬼陰雷的法門,能運轉幽冥陰氣凝聚雷光,雖然威力比不上道家真雷,但是因爲元氣本質相同,不會傷害鬼修自身的陰氣,從而在鬼修一界廣爲流傳,也成爲酆都王的鬥法利器。
重光被對方的雷法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也想不到一個鬼修能夠練成這麼厲害的雷法,雖然連番激戰中他道術的運用越來越純熟,但是畢竟雙方有着境界上的差距,不是單憑功法高明就可以彌補。
兩人鬥到酣處,那酆都王猛然一聲大喝,猶如晴天霹靂,震得重光耳朵發麻。只見酆都王雙臂一揮,將白骨法杖擲到空中,雙手合十,結成一個手印,跟着伸直手臂將手印遞出,一股龐大的力道隔空排出,猶如驚濤駭浪,沛然莫御。
重光感覺猶如置身汪洋大海,龐大的衝力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他努力站穩下盤,不讓自己被擊倒。就在他苦苦掙扎的時候,酆都王已經從空中接過骨杖,又一道五鬼陰雷凌空射出。重光竭力運使罡氣撞開陰雷,但是酆都王法力直似無窮無盡,一道接一道陰雷連着發出,而重光被那道法印所激發的力道越纏越緊,漸漸力不從心。
就在此時沉悶已久的天空猛然又閃過一道驚雷,電光照到酆都王的身上,他的動作猛然停滯,重光乘此良機,接連幾道劍氣斬出,化解了法印的圍困,縱身躍出,一招天外飛仙,直刺酆都王的咽喉。
“我還以爲你這本體不懼天雷,原來還是有影響。”終於脫出圍困,重光心懷大暢,放聲長笑。酆都王舉起骨杖架住重光劍刃,卻被重光接踵而來的幾招殺手打的狼狽不堪,連身上的黑袍都被罡氣割裂。
重光一連幾道罡氣將對方完全壓制,但是這酆都王好似不會受傷一般,無論被擊中多少次,依舊精神抖擻。重光越打越是疑惑,先前這酆都王能使出密宗手印已經令他詫異,此時見堂堂築基修士居然被區區天雷影響,更是令他百思不解。畢竟這只是普通雨雷而非天劫雷火,能夠殺傷陰氣凝聚的鬼物,卻傷不到真正的修士。
“難道眼前的酆都王,其實也是陰氣凝聚?”重光心中暗暗忖度。眼見酆都王漸漸緩過氣來,身上法力的威壓又再度攀升,而他苦戰半宿已經氣力不繼。他心知再不設法找出對方的弱點,今晚必將喪命於此,終於把心一橫,伸手將劍遞出,長劍呼嘯着凌空飛過,帶着一道凌厲的罡氣,直奔酆都王的心口。
酆都王揮杖架住劍鋒,卻見重光雙手連揮,結成一個又一個符印,四周的元氣被他的符印牽動,向着他所在的位置集結。
他正在努力化解劍上附着的罡氣,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道符印已經電射而來,撞到酆都王的骨杖上,爆成一團激烈的雷光。
一連七道符印接踵而至,連着在酆都王的身側爆成無匹雷電,正是道家嫡傳的五雷天心正1法。重光這是第一次施展道門雷法,雖然僥倖成功,但是威力比起普通的雨雷還要小得多,他唯一所仰仗的就是酆都王這尊真身也可能被道家真雷克制。
酆都王連聲大叫,霍霍作聲,他身上的黑袍被雷火化成飛灰,露出黑袍下的森森白骨,臉上的皮膚迅速萎縮,最後完全凹陷進去,終於整個肢體瓦解成一攤殘肢斷骸,散在地上。
雷雨已經完全消散,月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灑在泥濘的地面。重光委頓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方纔接連的施法已經使他筋疲力竭,元氣難以爲繼,如果他猜測有誤,道門真雷傷不到酆都王,那麼此刻倒斃於地的就是他自己了。
稍作調息,他感覺精神恢復了一些,這才站起身,走過去查看酆都王的殘骸。在頭骨的位置,乾枯的皮膚已經完全褪下,那碩大的骷髏頭顯得分外猙獰,翻開零散的骨架,幾顆黑褐色的珠子赫然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