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終的這通電話,本來只是例行慣例地與顧挽瀾通話。
——一個人的回家路太過漫長,一個人的家太過孤單,所以他想顧挽瀾了,想和她聊聊天,想讓她陪陪自己。每次當他感到疲憊的時候,顧挽瀾的電話就是他的加油站;每次他感到孤獨的時候,顧挽瀾的電話就給了他一個世界!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心情愉快地聽着顧挽瀾給她背詩,有點兒“爲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他聽得出,傻姑娘的情緒有一點兒低落,卻並不是特別不開心,只是有點兒小矯情,在向他撒嬌呢。
如果她願意把理由講給他聽,他自然會洗耳恭聽;如果她並沒有講給他聽,那他也不會多問,徐有終只講笑話給她聽就好了,他只要她快樂,其他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徐有終終於聽到電話那頭轉來了好聽的笑聲,宛若銀鈴。他微眯着眼睛,仰面衝着明亮的陽光,溫暖的溫度輕鋪在臉上,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摸着他。他屏住呼吸,仔細地聽着顧挽瀾那邊的響動,他想要順着細細的電波,參與到她的生活中。
他聽到電話那邊,顧挽瀾的話筒偏了一些,像不是在對着他說話。那個聲音乖乖的,好像一隻闖禍的小貓在叫——
“程老師……”!!
什麼情況!!!
猶如聽到魔咒一般,徐有終的腦子頓時空白,身子一滑,差點兒從長椅跌到草地上去!
他不禁撓頭,什麼時候他的小顧兒又和討厭的程遠山混到一起去了!這是要去吃“回頭草”的節奏嗎?
等一等,徐有終忽然想起剛纔顧挽瀾念那首詩!
那是什麼意思?“若只如初見”!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到初見時的樣子嗎?顧挽瀾又想追在程遠山身後的嗎?!
那他呢?他算什麼?他所有的努力都算什麼了?!
徐有終天才的大腦瞬間罷工,無法做出正常判斷。此時此刻,他恨不能立刻飛到顧挽瀾身邊。
一貫成竹在胸的人忽然沒了章法,心亂做一團,徐有終不是長翅膀的鳥兒,也
不會瞬間大挪移,他只能在電話那端大聲喊着:“小顧兒,你在幹什麼?在哪呢?”
此刻的顧挽瀾已經和程遠山分了手,轉身上樓回家,正忙着拿鑰匙開門,剛舉起電話,徐有終那聲大吼一下子衝出話筒,嚇得專心開門的小姑娘手一抖,電話掉在堅硬的地板上,頓時摔了個四分五裂。
顧挽瀾藉着走廊裡昏暗的燈光,彎下腰把可憐的電話一一拾起來,心裡暗罵着徐有終:徐小爺這是又抽的哪陣瘋兒啊!說話一驚一乍的。剛剛還柔情似水,轉眼就大哄大叫……
本來一個晚上,因爲何穗穗的事情,她的情緒不是很高,爲了不想讓徐有終太過擔心,她盡力耐着性子和他聊天,這時顧挽瀾在黑暗的走廊裡黯然失神,她常常地嘆了口氣,推門進屋,把手機一扔便去洗澡了。
遠隔重洋的徐有終發出一聲吶喊後,電話那端一下子沒了聲音,再打過去先是關機,然後又是沒人接聽,這下他真是徹底慌了神兒。
但徐小爺的智商和情商真不是一般的高,事已至此,他盡力壓抑着心底的不安,放下手機,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憶着最近幾天兩人的交流,試圖找出顧挽瀾與此前的不同之處,判斷兩人感情是否出現裂隙,分析未來可能發生各種可能性。
只是思來想去,想去思來,徐有終始終沒有找到傻姑娘任何反常的澮,反倒是兩人交往之後的點點滴滴往事憶上心頭,更讓他感到一陣幸福。
其實從他以往的經歷來看,雖然女友衆多,卻從來沒有如這次一般地,認真地談過一場戀愛。把這場戀愛稱爲他真正意義上的初戀並不爲過。
以往的種種經歷,在他看來,不過是閒來無聊,與不同女孩子玩着各種遊戲罷了。徐有終像一個移動的閃光體,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出現在女孩子面前,便是最致命的誘惑,自然有佳人滿懷。
更何況他擁有過人的智商與情商,通過對方一個眼神、下意識的動作,便可以知道輕易瞭解她們的想法;因爲並不在意,所以並不深究,只須順着她們的想法,給她們想要的,便成了衆人眼中的模範男友。
在這個快餐時代,他對女生的感情如是,其實女生對他的感情也是如是,緣聚則及時行樂,分手亦是快樂就好。
只是到了顧挽瀾這裡,這個女孩子成了他的一個劫,從初見時的曇花一現,苦尋不得,到復見時的與衆不同,再到後來的深深吸引,不知不覺之間,便成了他成長史上最重要、最在意的一種經歷。
行至此時,他已深深知道顧挽瀾對於自己來說是救贖、是希望,更是一輩子的執念,倘若真的有一日失去了她,他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已經成了他的生命中的一道陽光,透過層層肌膚、骨血,深深烙印在他的肋骨之上。
所以無論她喜歡自己與否,都要讓她喜歡上自己,愛上自己;無論要費多少的心,還要用怎樣的辦法,他都不會放手!終爲一人顧,爲徐有終一人而顧!
有人說,情事之妙,莫過於兩情相悅,琴瑟合諧。
倘若兩情相悅之時,彼此互吐心聲,方纔知道,當我站在遙遠的一方,懷着愛慕之心,欣賞着有你的風景,而你也正懷着同樣的想法,徘徊在那裡,這種喜悅更有的動人心絃之妙。
驀然回首時的一句“原來你也在這裡”,愛侶相視而笑,更引人心動!
大音希聲,往往如天籟之聲,更能引起欣賞者的共鳴。
而徘徊着、執著着,一往無前地向着最重要的人那個人靠近的過程,雖然讓身處其中的人感慨萬端,但得償所願時,反觀這段自認爲最艱難的路程時,反而是最有趣的時光。
顯然徐有終與顧挽瀾這一對便是身處於微妙美好的階段,他們尚不自知。
地球另一端的顧挽瀾完全沒受徐小爺電話的影響,辛苦一天,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把自己投入無邊的美夢之中,沒一會兒便開始與周公約會去了……
第二天早晨,顧挽瀾發現放在客廳的手機上顯示的七個未接來電,全是來自於徐小爺,她以手抵額思索了一會兒,想到那邊的他似乎正在忙碌。她想不出徐有終有什麼急事要與她聯繫,擡手看看時間已經不多,還是先去上課更重要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