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安定下來時已是入夜時分,同學們身處異地的興奮勁兒還未過去,聚在一起一邊打着撲克一邊熱鬧地閒聊着。
因爲惦念窗外的那副田園油畫,不知在晚風中又會變幻出怎樣的風景,顧挽瀾打了個招呼便獨自走了出來。
走出駐地燈光籠罩下的光明地帶,顧挽瀾站在一處用岩石砌成的高臺之上,欣賞夜色下的小村。
這裡並沒有繁華大都市下霓虹閃爍,大部分都是漆黑一團,偶有幾戶人家會在門前點一盞昏黃的小燈,星星點點,像極了一大塊黑色緞子上綴着的寶石,一條灰白色的村間小路在夜色中蜿蜒伸展,將整座小村溝通起來。
顧挽瀾等到眼睛已經完全適應這種昏暗的環境,便踱着步子沿小徑向村頭那道小溪方向走去。剛下車的時候她就注意到溪邊有座石橋的,當時腦中閃過杜牧的那首詩:“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不知月夜下的石橋,是否有玉人徘徊呢?
顧挽瀾依着粗糙的石欄,站在乳皎潔的月光之下,聽溪水嗚咽而過,不知名的小動物從黑漆漆的草叢中跳出來,打破一片寂靜,卻帶來新的趣意。
“你這個傢伙,又不說一聲就偷偷溜出來……”隨着羅小莉腳步踏在光滑地石板上,打碎了橋邊的美妙世界。
顧挽瀾蹙眉,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噓,別說話,聽一朵花開的聲音……”感
到腳步漸漸近了,她伸手把來人拉到身邊,輕輕勾着那人的手指,阻止他再發出一點聲響,然後擡手指了指不遠處從堆疊的岩石中生出的一株晚香玉。
那是一株瑩白色的晚香玉,含苞待放,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之中,柔嫩的花苞隨着晚風輕輕在枝頭顫動。
顧挽瀾靜靜注視着那株晚香玉,萬籟俱寂。
晚香玉的花瓣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啪”的一聲,潔白的花瓣像俏麗的舞娘舒展的廣袖,綻放開來,晚風吹來,空氣中浮動着淡淡的清香。
好一會兒,顧挽瀾輕輕地舒了口氣,方纔感覺又回到人間,輕嘆一聲,“真美!”。
她慢慢地轉過頭去,卻是一驚。
本以爲身後拉着的手應該是羅小莉,不想她卻站在幾步開外的橋頭,捂着嘴笑得一臉曖昧。而自己牽着的卻是程遠山。
此時程遠山隨意地站在顧挽瀾身畔,小指任由她輕輕勾起,眼中少了平日的冷峻犀利,卻多了幾分戲謔。似乎並未注意到顧挽瀾的尷尬,輕輕開口,彷彿也不願打破靜謐美好的夜色,“真美,謝謝你讓我聽到一朵花開的聲音……”
顧挽瀾卻沒有程遠山那麼從容淡定,慌忙像被燙到似的,鬆開交集在一起的手指,心也慌亂地跳做一團,勉強擠出一個難看地笑容,結結巴巴地說:“程,程老師……也……也出來……看風景……”
自從那天衝程遠山發過脾氣,冷靜下來的顧挽瀾懊
惱了好一陣子。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那晚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不知道爲什麼會那麼壓不住脾氣。
程遠山出於老師的立場,擔心她的安全,那麼晚還在樓下等着她回來,她卻任性地轉身就走,於情於理也是不該。
那天程遠山說話的語氣固然重了些,但是仔細想來,好像他對誰都是那麼一副不太看得上的樣子,就是顧挽瀾在他的眼中也算不上什麼好學生,像Tong那樣的人,被他歸類爲“雜七雜八的人”也是正常的。
冷靜下來,顧挽瀾越想越是懊悔,但是又不知要怎麼做。本來對程遠山就存着幾分的敬畏,經過那晚的任性行爲,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了。於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有意識地躲着他。後來被徐有終拎着補習課程,再加上酒吧的事情,加在一起,有心道歉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兩人的關係便一直那麼僵着。
直到臨近考試,她獨自在校園裡晃盪着,這時的她已不用再像大多數學生,需要在臨考前突擊用功了,她的日子倒是愈發的閒適舒坦。
不想程遠山板着一張撲克臉忽然擋住了閒逛的腳步,他帶着一臉的慮憂,仔細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纔開口:“顧挽瀾,你還記着自己是學生嗎?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因爲前番事情,顧挽瀾本來就不知應該如何面對程遠山,此時他又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沒頭沒腦地一陣質問,她一下子張口結舌,卻終不知何以應對。
(本章完)